第56章 撒谎
“去哪儿了？”
“几点了才回来！”
听见门口的动静，温婉玉站起身，皱着眉神色不悦。
一连两天接近12点回家，今天直接翘了晚自习，温婉玉心里涌上怒意，眉眼愈发冷漠。
周川从小没在她身边，又因为之前的事情，温婉玉对他说不上亲近。
有时候温婉玉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儿子相处。
可是这不代表他可以在外面不回家！
“之前你怎么样我不管，但是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准你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我没有。”
面对温婉玉的厉声责备，周川垂着的手却不自觉握紧，声音很平静。
“同学生病了，我没有去别的地方。”
“而且，他们也不是……”
温婉玉指责的话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眼神逐渐冷下来，打断了周川接下来的话。
&34;同学病了？哪个同学？需要你翘了晚自习去探望？”
“你现在都学会撒谎了？”
温婉玉声音严厉，呵，这样的事情周川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那年春节，她不知怎么想起了周川，于是开车临时回了老家，家里却只有爸妈，说是周川和朋友出去了。
她没留下，本来就是临时起意，不知怎么，没见着温婉玉反而松了一口气。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了一条巷子口，看到了不远处人群中的周川，围在他周围的一群人，头发染着夸张的绿色，手上拿着烟，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的温婉玉直皱眉。
而他们的脚下，踩着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人，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那些人笑得更大声。
温婉玉看着周川站在一旁，没有阻止也没有离开。
她震惊了，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儿子？
从回忆中抽离，温婉玉看着面前的人，却撞进一双清冽干净的眼睛。
被这样一双纯粹的眼睛看着，温婉玉莫名不喜，心里更加恼怒，好像在这样的视线里，能映照出内心所有的罪恶。
她忍不住后退两步，却强撑着，说出更加伤人的话。
“你就是被他们带坏了，这么多年，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
“打架斗殴，欺负同学，学着别人喝酒抽烟，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欢欢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要不是欢欢让我把你带回来，你以为我会管你吗？你这样的人，和你那个人渣父亲一样，天生的坏种，自私自利，就应该让你自生自灭”
安静的客厅里，充斥着温婉玉的怒吼声。
尖锐刺耳，像是利剑戳上了无数个窟窿，鲜血淋漓。
周川就这样看着，听着，好像回到了五岁那一年。
那时的他以为，长大就好了。
可是，现在自己长大了，却好像也没有改变
许是心里一直积攒的怨气有了发泄的出口，连温婉玉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那些刻薄的责骂，像是早已在心里练习过千万遍。
眼前的少年没有反驳，没有逃离，背脊挺拔如松，站的笔直。
他不是没有解释过，可温婉玉信了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
她只会说他狡辩，骂他骨子里的恶劣基因，从那以后，周川明白了一件事，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在温婉玉看来眼里，自己也是罪恶的。
周川一双眼睛渐渐沉下来，瞳孔越来越黑，滴墨一般，看的人无端害怕。
温婉玉心里一惊，嘴唇阖动，后面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什么时候，周川有了这样一双冷漠的眼睛？
这还是他的儿子吗？
不，不是！温婉玉很想否认。
他的儿子应该像欢欢一样聪明伶俐，那双眼睛应该充满孺慕之情，带着依赖，而不是现在，冰凉刺骨，毫无温度
卧室。
一片黑暗。
周川没有开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月光温柔的透过窗户，打在他瘦削单薄的脊背上，长长的睫毛乖巧的垂下，可怜的像是被人遗弃掉。
四周寂静无声，温婉玉的声音却挥之不去。
不是那样的
他不是天生的坏种。
与人打架，是因为那些人总是笑话他是没有爸妈的小孩，他们在说谎，他有爸妈，他们没有不要他。
那些人仗着人数多欺负他一个，自己打不过，被他们按倒在地上，他不断地挣扎，他们按住他的手，压着他的头，一脚一脚的踢他。
后来，有人看不过去，在自己又一次被欺负时，他们出面帮了他。
而就是这群帮过他的人，在温婉玉的眼里，确是一些不干净的人。周川想替他们说话，温婉玉却说自己跟着他们学坏了。
他没有学坏，他们都是好人。
这些话，周川说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人听他的解释。
少年伤心，愤怒，委屈，最终一点一点沉默下来。
呵，既然这样，那便如此吧。
这几天。
周川一放学就会去医院。
温婉玉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一直没有出现在周川面前。
白天的时候盛明远或者顾兰心会在，晚上盛淮过来。
今天周六。
病房里只有盛枝一个人。
周川很早就来了，这会儿手上正在削一个苹果。
将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盛枝的面前。
每一块都整整齐齐，切得格外好看。
孟心芽一来就捧着盛枝的头左看右看，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已经不用再缠绷带了。
一屁股坐在盛枝床边，抢她的苹果吃。
盛枝端起盘子，不让她吃。
她还没吃几块呢，孟心芽吃的都没剩几块了。
宋阳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陈嘉良正在看篮球比赛，激动的脸通红。
盛枝嘴里的苹果咬的咔哧咔哧响，将空了的盘子顺手递给周川。
周川看她吃得开心，默默的在旁边又开始削第二个。
长长的苹果皮从他手中垂下，盛枝的视线上移，看向周川。
少年专注而认真，柔软的额发垂着，轻抿的薄唇勾着笑意。
盛枝被子下的手，忍不住动了动。
周川每天都会来，待到最晚才会走。
盛枝每次想做什么，周川都会先她一步替她做好。
有时候顾兰心和盛明远有事，周川便会请好假，在医院陪着她，一待就是一天。
要不是盛淮总是奇怪的看着她俩，盛枝甚至想过，周川晚上能不能也待在这儿。
不过，这话到底也没有说出口。
盛枝产生这样的想法时，被自己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对周川的依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她都没有察觉到的程度。
这样的依赖，令盛枝疑惑，也令盛枝忐忑。
被子下的手握紧又松开，盛枝心中有好多话想说，却在开口时，被门口出现的人吸引了视线。
沈依依？
她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