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秦慧瑾的年纪说不上给喻一航他们当妈, 但确实要大他们不少，而且因为出道早，很容易给人一种是看着她的戏长大的的感觉, 老觉得她会和自己父母一个辈分。
但是实际上秦慧瑾还不到四十，保养的很好, 到剧组的时候化了妆, 并不是故意向小姑娘那个年龄靠的扮嫩的妆容, 而是整体散发着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感觉像是某种成熟了的水果。
她来探班，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尤其是喻一航和齐扬。
齐扬也是个怂的，秦慧瑾没来的时候，天天上赶着到处蹲喻一航，秦慧瑾一出现，立刻没影儿了, 举着望远镜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齐扬确实喜欢秦慧瑾, 但秦慧瑾也伤得他不轻，当年他不是没死缠烂打过, 但秦慧瑾是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把他真心给敲碎了的。
他恨不了秦慧瑾，只能恨抢走秦慧瑾的人。
这时候秦慧瑾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想见又不敢见，就怕一冒头秦慧瑾就抓住他再给他敲一次。
本来秦慧瑾是被叫过来对付齐扬的, 结果齐扬溜了, 于是受苦的只剩下了喻一航一个人。
因为秦慧瑾本身和吴科林也有三分交情，所以在剧组完全不是外人, 甚至还客串了个跑龙套的。
喻一航就眼看着秦慧瑾和骆凡琛时时刻刻地在一块儿待着，太阳底下秦慧瑾把伞分给骆凡琛，阴凉底下两个人凑一块儿聊天。
虽然知道骆凡琛的性取向, 但喻一航看着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主要是秦慧瑾有点太殷勤了，哪有这么黏人的，喻一航甚至看到过秦慧瑾在剧组伸手帮骆凡琛整理领口，很自然地伸手，态度亲近得像是骆凡琛的老婆。
喻一航觉得自己心里不舒服的原因很有可能是秦慧瑾现在的位置，在不久前还是自己的位置，突然换了人自己还不能去抢回来，所以觉得心里不舒坦。
就这么过了好几天，吴科林每天都在心里感慨，自家剧组这一片儿的天上都是浓云惨淡的，毕竟俩主演之间的关系不是一般的怪。
他是天天掰着指头算着戏还要拍几天，干脆早杀青早完事，横竖剩下的戏份都是些鸡零狗碎的过渡场，大高潮小高潮都拍完了。
这天喻一航放工之后，突然想起来骆凡琛给自己的新剧本还在自己这里，虽然他还没看完，但是一直留在自己这里耽误骆凡琛看也不好意思，于是想着去还给骆凡琛。
结果到了骆凡琛门口敲门之后，门被拉开的一瞬，喻一航听到从里面传出了电影的声音，听背景音乐很熟悉，应该是林青霞那版的《东方不败》。
骆凡琛站在门口，秦慧瑾在他身后不远处探头，“谁啊？”
秦慧瑾穿着一件很日常的短袖和西装长裤，外套脱掉了，头发随手挽起来扎了个毛茸茸的丸子头，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没化妆，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和骆凡琛的那副很像，但是眼镜这种东西，但凡带度数的都不可能出借，所以是……巧合？还是情侣眼镜？
骆凡琛：“有事？”
喻一航像是刚刚回过神，“……那个，剧本，我借了好长时间了，一直忘了还给你。”
骆凡琛接过来，“没事，有喜欢的角色吗？”
喻一航干笑了一下，他根本没看完，这时候信口胡诌，“还好，有喜欢的，但是我好像把握不住，还需要进修。”
骆凡琛视线微垂，没接话。
其实里面有个角色，骆凡琛觉得挺适合喻一航的，他相信喻一航自己也能胜任，这时候喻一航这么说，只能说明他在拉开和自己的关系，不想再和他有牵涉。
没人说话，于是气氛一下就尴尬了下来。
喻一航只能硬着头皮，“……那个什么，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你了。”
骆凡琛点头，但是喻一航没走，骆凡琛也没关门。
喻一航：“……”
喻一航：“那个，骆哥你，少喝酒。”
他看到秦慧瑾手里拿着啤酒罐，虽然是啤酒，但是喻一航真的对骆凡琛的酒量没信心。
骆凡琛：“好，还有事吗？”
喻一航：“……没了，那，晚安。”
骆凡琛：“晚安。”
喻一航回来的时候心里感觉煮了一锅黑暗料理糊糊，就跟迪士尼动漫里的黑魔药似的，蓝绿的颜色，咕嘟咕嘟冒着泡，还往外漫出一种奇奇怪怪的颜色。
他很确定自己心里不舒服！
哪怕是gay也要避嫌的好吧？不怕狗仔蹲点吗？
好，就算不怕狗仔，不怕我误会的吗？
明明没多久前，还是自己猫在那个房间里喝着奶茶看着老电影或者恐怖片！
也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这才三天就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了。
不是说喜欢我吗？当着我的面，一句解释都没有！
……还是说因为我一直没弄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和心意，所以他不想等了？突然就直了？
喻一航走回自己房间，窝在沙发上，孤寡老人似的郁闷了一会儿，然后觉得这个状态不行，又打开了微博调节心情。
结果好么，上了小号就看见首页铺天盖地地在转发一张骆凡琛近照，是白天在剧组里偷拍的。
秦慧瑾拍的，然后发了微博，微博配文cue了一下《梦岛》，算是交代自己探班也算是给电影做宣传。
照片里的骆凡琛很好看，斯文温雅得像是一名年轻教授，此时他正低头看着剧本，喻一航注意到骆凡琛坐的椅子边上搭着的就是秦慧瑾的外套。
本来是在剧组拍的照片，热了脱了件外套很正常，可喻一航就是心里不舒服。
这微博也刷不下去了，莫名焦躁了一会儿，喻一航突然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死，得拉个人陪葬！
于是喻一航从通话黑名单里把某个号码给放出来了，然后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齐扬这时候正在打游戏，正在关键的时候，喻一航电话过来，他直接挂断，接着打游戏——要不说是塑料追求对象呢？正主一出现，烦躁起来连装都不想装了。
喻一航再给他打，齐扬再挂。喻一航继续打，齐扬继续挂……
喻一航第五次打过去的时候，齐扬终于接了，因为游戏在刚刚输了。
齐扬一肚子的火气，“你特么有病是不是？！”
喻一航悠悠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齐扬：“……”
喻一航：“听到你现在心情这么不好，我心情突然就好多了。”
齐扬：“…………”
齐扬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结果一抓抓到了绷带——他头上的伤煞有介事的缠上了绷带，那个医生还吓他，说伤口处可能再也不会长头发，好在伤口比较小，不长也问题不大，只要不扒开头发细看。
喻一航：“你心上人到了你知道吗？”
齐扬微顿，然后噗嗤一笑：“我心上人不是你吗？”
喻一航：“你待了好几天还没走，觉不觉得她可能是在等你？”
齐扬：“……”
喻一航：“我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她来探班完还留在这里不走的理由。”
齐扬：“说不定是为了姓骆的呢？”
喻一航：“……”
喻一航：“这不是试图跟你理智分析呢吗？你觉得她留在这是为了你的可能性大，还是为了我骆哥的可能性大？”
齐扬讽道，“我的航航，你这是终于疯了？要跟我理智分析，行啊，我把我房间号发你，你过来我们细说，横竖咱们俩都是被甩的，互相取暖也不过分对不对？”
喻一航：“……”
不好意思，我不是被甩的，我家那位是我先拒绝的。
齐扬听喻一航那头安静，以为喻一航正在伤心，居然把语调放平了两分，
“看在咱们俩现在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实话告诉你，那个女人就算是为了你们剧组的一棵草留下来的，也不会是为了我留下来的。”
喻一航：“……”
齐扬做完好人没到两秒，突然又笑起来，“我当初劝你说姓骆的不是好人，你还不信我？怎么样，刚甩了你两天就和别人在一起，心里什么滋味儿，说说看啊。”
喻一航：“行吧，看在咱们俩今晚都可能会睡不着的份儿上，我也不说实话扎你心了，咱们商量一下，你什么时候走的问题？”
齐扬：“你前脚答应做我的人，我后脚就走，说实话，我不比姓骆的差，跟我也不亏啊。”
喻一航：“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齐扬：“实话实说而已，姓骆的可能有的是比我多，但是他能给你几分，你要是跟我，我的都给你。而且，你们在一起是他压你吧？我可以让你压我哦～”
喻一航：“……”
槽点太多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前半句大概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都不信这种口头承诺了，至于后面半句，更是让喻一航压根不想接话。
喻一航：“你这人是不是自毁倾向？”
齐扬：“少阴阳怪气的，想说什么直接说。”
喻一航：“不，我就是表面意思，甚至想劝你去看心理医生。你这种不计后果地报复方式，除了幼稚之外，属实有点精神病倾向——我没有骂人的意思啊。”
齐扬嗤笑，“给你睡就叫做不计后果了？”
喻一航：“……”
齐扬：“你这种人是不是这辈子都没冒过险？做事先看后果，后果能承担就做，不能承担就不做？”
喻一航：“…………”
齐扬：“不觉得这样生活少了很多乐子吗？”
喻一航和齐扬本质就是两种人。
喻一航向阳而生，自己心理阳光，对别人自然也是阳光的，对别人认真负责。就算是当初离家出走，其实心里也是对家里人的反应有初步的估计，知道他们不会真的因为自己离家出走追梦就怎么样。
现在要是答应骆凡琛那就是定下后半生了，为了给骆凡琛一个负责任的答复，愣生生快把自己逼抑郁了，天天抓着自己反问。
齐扬这种人就是向死而生的，我自己都活成这幅德行了，谁管你？报复心极重，做事不讲后果，老子不开心你们都得死！下定了决心要报复，那就是不计较得失。
给人睡问题很大吗？说得再严重点，死在这种人眼里也就那么回事，死就死呗，死很大不了吗？跟活着的日子多有意思似的。
某种意义上，他们两个人算是两种极端。
不过，在刚刚齐扬反问的那一瞬，就是问他是不是这辈子没冒险过，确实触动到了喻一航什么，心里突然蹿出来一种感觉，像是给他和骆凡琛找到了一个出路，但是正准备要去抓住的时候，又退却了，他就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喻一航：“你要是把这种冒险精神用在你心上人的身上，估计现在也不会在这儿和我聊天。”
齐扬笑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谁说他没用过呢？有些人心如顽石，自己冲上去把她敲碎了，拿到手里也不过是一堆没用的碎石头。
齐扬继续装死，躲着不见，秦慧瑾也就还是没走，本来《梦岛》的拍摄就已经到了尾声，剧情撑死还能拍一个星期，眼看着秦慧瑾誓要在这个剧组待到杀青了。
这天看到秦慧瑾和骆凡琛坐在一块儿聊天，秦慧瑾捧着一杯烧仙草，喝到一半不知道说了什么，秦慧瑾居然把自己喝过了的烧仙草递给骆凡琛，看那样子是邀请骆凡琛尝尝味道。
喻一航当时就觉得心里住进去了只发狂的小猫似的，可劲儿拿着爪子在他心里刨，刨出了一道道血印子，小猫还在“呜呜”低吓。
好在骆凡琛最后拒绝了。
喻一航刚刚松下一口气，结果秦慧瑾无意间视线扫过来，正好和喻一航对了个正着。
谁让喻一航刚刚就盯着那边不眨眼呢。
秦慧瑾先是一愣，然后朝着喻一航礼貌地笑了一下，或许她并没有刻意突出自己的魅力，但是当她弯唇的时候，确实流露出一种成熟女人的妩媚，自然流露。
喻一航跟着弯唇，回了对方一个笑。然后低头偷摸摸去整理自己的心情去了。
当天晚上放工，喻一航回房间，结果发现齐扬不知怎么的，又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还是一堆零食，看动漫。
头上的绷带没拆，整个人看着稍微憔悴了点，这时候听到开门，头都没回地接了一句，“回来了啊？”
喻一航：“……”
不知道还以为他和喻一航多熟呢。
喻一航：“我还以为你已经回晋城了。”
齐扬：“我不是说了吗，你在这，我哪儿也不去。”
上次说这话，齐扬笑容满面，好像一个赖皮的小孩儿，那蛮不讲理的模样让喻一航想打死他。
现在再说这句话，齐扬就动了动嘴皮子，毫无诚意，眼睛还在盯着《博人传》。
喻一航看了一眼动漫画面，“心情不好也不用这么自虐。”
齐扬：“你都没有感觉的吗？”
喻一航：“啊？”
齐扬：“他们两个同进同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喻一航：“……”
谁说我没反应。
齐扬往嘴里塞了一块饼干，慢半拍地嚼了两下，顿两秒，又嚼两下。
喻一航：“我又不喜欢秦慧瑾，能有什么反应？”
齐扬终于侧头看了喻一航一眼，不知道是齐扬那双眼睛天生就带着挑衅，还是喻一航的错觉，他总觉得齐扬好像在嘲讽自己。
这时候齐扬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还亮了一下，好像是微信什么的，他拿起来回了个消息，然后又重新放了回去。
手机是倒扣在桌子上的，喻一航没有什么明显的强迫症，但是唯独对手机倒扣这一点有些执念，看着就浑身难受。
齐扬：“要是我也能跟你一样就好了。”
喻一航：“你是夸你，还是在骂我？”
齐扬弯唇，突然道，“你是天生的gay吗？”
喻一航：“……哈？”
齐扬：“我的人扒到了你的微博小号，昨天午半夜三点发了个唉声叹气的表情包，是不是你？”
喻一航：“……”
齐扬笑道：“小号表白的那么露骨，我要是把这条料放出去，你猜会怎么样？”
喻一航小号id是“骆哥你别撕我衣服”，作为一个死忠粉，早年发疯的时候也不是没说过过激发言，不过这不能作为佐证他是gay的证据吧？
不过齐扬明显觉得他是gay，而且是觊觎骆凡琛多年的那种。
齐扬笑道：“为什么他行我不行？我没他好吗？”
喻一航：“哪儿来的自信做比较的？”
齐扬：“那我以后对你好，我们都是被抛弃的，抱团取暖好不好？”
喻一航：“不好。”
齐扬：“你这个人好固执。”
喻一航：“这是固执的问题吗？”
齐扬：“真的不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zeta以后的资源都可以向你倾斜哦，而且我们一起报复那对狗男女，听着就很爽啊！”
喻一航：“你这个说法有问题，他们要真是不在意，这会儿别说咱们俩在一起，就是浇上汽油把自己给点了，也报复不到任何人，白搭一条命。”
齐扬不放弃：“那你说，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我努力改改看？骆凡琛那样的，高冷，不爱说话，死板无味？”
喻一航：“首先，我不是gay。其次，我要是有一天变成gay了，那肯定是因为骆凡琛。这个事儿和你是什么样子没关系，和你是谁有关系。”
就算齐扬是骆凡琛那样的性格，喻一航还是会选择骆凡琛。
是，他没有接受骆凡琛的喜欢，但是他在认真地考虑自己能不能接受。
这本身就是区别，别的男人的表白不会让他产生自己需要考虑的念头。
齐扬弯唇：“你这是表白？”
喻一航：“你说是就是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
齐扬突然跟抽了疯似的，捂着肚子笑得满沙发打滚，还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乐不可支的模样看得喻一航瘆得慌。
喻一航皱眉：“别逼我打精神病院的电话。”
齐扬好不容易才停下来，擦了眼角笑出来的泪，张开怀抱，
“你觉不觉得你这死不悔改的模样和我有点像吗？”
喻一航无动于衷：“辱我了。”
齐扬：“他都和别的人同进同出了，你和我说，你只会因为他而喜欢男人？你觉得他听到这话会感动吗？”
喻一航皱眉。
齐扬觉得不会，他不知道骆凡琛和喻一航的真实关系，更不知道是喻一航拒绝的骆凡琛。
所以他是真的觉得喻一航和自己像，他当初追过去对着秦慧瑾说了那么多非她不可，事实证明，对方不会感动，只会嫌你碍事。
不论是谁，只要是在感情中死不放手的，样子都特别丑。
齐扬从桌子上拿起倒扣着的手机，手机在拿起来的那一刻自动亮屏，他展示给喻一航看，上面赫然是通话界面，通话对象备注的是“会短命的”。
给不喜欢的人备注绰号很常见，但是备注这种近乎恶毒的咒骂，可真是不常见。
喻一航：“……”
齐扬笑道：“我本来是打算给姓骆的直播一下你是怎么被我抢走的，但是……现在这个结果好像也不错？”
恶趣味，就好像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时候，突然看到另一个人也从高楼上失足掉了下来。
齐扬按开免提，笑道，“……姓骆的，你感动吗？”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喻一航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刚刚是表白吗？是吗？
过了许久，电话那边出声，骆凡琛道，“没什么想说的？”
骆凡琛不是问齐扬或者喻一航，而是问自己身边那个人。
然后下一秒，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秦慧瑾的声音，她的声线很柔，但是语气失望且冷漠，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请假，评论区发红包，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