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羊头恶魔
“那就多谢你了。”
伽利略的眼睛完全睁开了。
那双挑起的眼皮之下，是完全空白的金光。
她根本就没有瞳孔。
在艾当稍显的错愕的表情中，伽利略的身体在扭曲，白雾快速地散去，连带着那钢琴曲一同飘向远处。
“等等，你还没有带上我。”
艾当惊悚地张大嘴巴，他向前伸手，却只能抓住一片虚无的幻影。
伽利略的身体在消散，从下往上，一直到她带笑的嘴角。
“谢谢你替我留在这里，宋辞先生。”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后，艾当的嘴角也缓缓勾了起来。
果然，这个家伙根本不是和他一伙的。
但他也同样欺骗了她。
如果她选择利用能力传送到大门口的雕像处，那也是无法离开的。
大门那里的画，只是连接着这两个平行世界的通道罢了。
不过，大厅二楼那幅画真的就是出口吗？
无论怎样，他都需要先找到伊莎贝尔或者卓音的位置才行。
还有他的记忆和作为“宋辞”的身份。
白雾随着伽利略的离开悄然消散，同时散去的，还有那站成一排的佣人。
在被耽搁了一下后，艾当和蜘蛛近乎以同样的进度来到了三楼的楼梯，缓缓迈向四楼的过程中，全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心跳声。
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加速键，墙纸脱落，地面结灰，裸露出来的墙面长出了细小的红色触须。
墙壁两边壁画的颜料在褪色掉落，视线中华丽的公爵府正在缓缓褪去它雍容的伪装，如同一幅被水冲洗过的油画。
两边的视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重叠。
四楼的走廊上同样没有任何佣人，和艾当预想中的层层袭击截然不同。
空荡荡的场景指向着那唯一没有褪色的房间，一个用粉色花纹雕饰的大门，上面的标签上刻着“路西菲尔德卡里格拉尼”的字样。
随着他的到来，这门“吱呀”一声直接弹开了。
房间比他预想中要小，四周的墙壁上全都是一些颜色晦暗的涂鸦。
其余的部分有一个床头柜，一个书桌，以及一个衣柜，靠近阳台的地面有一个小小的金属小门。
路西菲尔德不在这里。
在画里面的平行时空等着他？
一个巨大的箭头指向床的中央，那里摆放着一个小纸箱。
上面用红色和粉色双色的颜料涂着一行大字“给艾当的礼物”。
艾当缓缓地走到床前，发现墙壁的涂鸦在在自行扭动了起来。
金发的女人和金发的男人进入了城堡。
三色线条编织成一个有着黑色羊头的虚影，投射在了女人的肚子上。
女人生下了一滩扭曲着的黑毛怪物，在它的中心有着一双无比妖艳的红色眼睛。
男人要放火将怪物烧死，在女人的央求下把它保留了下来。
怪物被锁在了封闭的铁房子里，用着鲜血刻画出怪诞的图案。
但是在每个月圆之夜，都能变成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那些被怪物画出来的图画，也会扭动成怪异的人影。
女人发现了，于心不忍把女孩从铁房子里救了出来，男人生气了，要把女人和女孩一起关起来。
女人还是屈服了，把女孩重新关进了铁房子里，但是城堡里的佣人在不断地减少着，怪物变成女孩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到了后面，只要有月亮的时候，怪物都会变成女孩的模样。
女人也执意给女孩新修了一个房间。
男人发现女人疯了，他开始不回家，他找了新的女人，但被女人发现了。
女人让女孩按她的要求画出那幅画。
男人的新女人变成了怪物，男人生气地回来了。
男人要杀死女孩，被女人杀死了。
女人自杀了。
女孩重新画了一幅画，男人和女人全都重新出现在了画里。
变换的涂鸦到此为止了。
艾当把手伸向那个纸箱，在把它轻轻解开后，果然显露出最后的一幅油画。
一个黑发男人坐在路西菲尔德的床前，双目闭阖，双手环抱着小小的路西菲尔德，像是在哄着她睡觉一样。
一个黑色羊头的虚影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巨大的手掌扣住男人的脖子，仿佛随时都能将他捏碎。
与此同时，周围的环境快速蜕变，大脑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忍不住捂住额头。
艾当眯起眼睛，凌乱的记忆碎片快速拼接成完整的画面，再度睁眼时已经重新置身于荒芜的房间之中。
两边的世界在这一刻完成了重叠，那只蜘蛛同样来到了这个房间，并且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路西菲尔德牵着那只爬行着的怪物，步履轻盈地走到了门内，她穿着一款带着蕾丝花边的锃亮小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
她还是穿着那身华贵的黑色礼裙，两颗绿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像是精细打扮后的盛装出席，她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两股记忆在长久的余韵后完成交汇，宋辞看向路西菲尔德的瞳孔轻微收缩着。
按照他之前第一次进入梦渊的场景，他本来以为路西菲尔德一直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小孩。
现在看来，如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她离开公爵府之前的映射的话……
路西菲尔德或许和他预料中的形象存在许多差异。
看来之前纯纯是受到路西菲尔德真身的关照了。
按照之前的思路，那时候的他作为普通人，却能凭借意志强行获得不少的力量。
倒是让他产生了一种这梦渊中的怪物都很垃圾的错觉。
尤其是在路西菲尔德说这片梦渊脱离了她的控制的情况下，他还以为这梦渊会和他的差不多，里面的敌人应该是在男爵左右的实力。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啊。
宋辞凝视着当前的路西菲尔德和她牵着的那只怪物。
路西菲尔德的灵感简直完全看不见上限。
单论那只怪物身上的灵感……
也近乎和当前的他旗鼓相当。
想要武力获胜，完全无异于以卵击石。
而且这个路西菲尔德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
不过好在他似乎有能篡改部分梦渊本质的能力。
或许可以在出其不意时打开地板，找机会回到二楼大厅。
只是不知道当前卓音在哪里。
他虽然无法直接感知她的位置，但是能隐约看见一条牵扯出去的红线。
她确实还活着。
“艾当。”
路西菲尔德缓步向前，对着宋辞勾起唇角。
她似乎很高兴，圆扑扑的小脸咧开着两道小小的月牙。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