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沉睡在身体里的野兽
“妖气？”
宋辞将嘴巴放在了额头，不适宜的张合着，“我不是妖怪，当然没有妖气。”
他举起右手，白色的绷带开始向外渗血，黑红的血丝在剥离的绷带上生根发芽，膨胀出血肉筋脉和巨大的爪子。
“那你是什么东西？”
纸人在向后倒退，虽然走廊的另一边是朱紫衣和纸蛛，但是这边忽然出现的宋辞显然有着更大的威胁。
“我是鬼啊，鬼怪嘛。”
宋辞撇了撇额头上的嘴巴，抬手朝着纸人用力猛击。
那几具尸体似的太监挡在了前面，顿时被划开了胸膛。
枯萎的身体并没有流出血液，碎裂的骨头间隙，无数黑色的蜈蚣在朝外四散逃窜。
“胆子这么小，也敢说自己是皇帝，真是抽象啊。”
“也难怪你之前忽然间逃跑了起来，原来是想把我们引到你的主场。”
“结果，也一样不堪一击才对。”
宋辞一步步向前紧逼，剩下几只太监如同之前见到的瘦子一样，嘴巴张开四瓣企图对宋辞发动袭击。
宋辞也根本不闪躲，他们张牙舞爪的攻击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碰到了一滩水，在短暂的停滞后，直接穿了过去。
而宋辞则是完全安然无恙。
准确来说，他压根就是无法被物理攻击击中的特殊状态，是依托织梦蛛缔造的梦渊造物。
在它的灵感耗尽之前，他就是无敌的存在。
想要破解的唯一方法，无非就是和那时候的夏临天一样，直接对维系梦渊的关键主体发动攻击。
这里的主体无疑就是纸蛛了。
当然，以这群怪物的智商，显然想不到这一点，只能被宋辞无伤痛击。
这也就是物理怪物被违心怪物吊打的原因。
纸人被宋辞逼迫着继续后退，一直到只剩下它一个出现在了朱紫衣的面前。
宋辞重新戴上了面具，恢复了最开始见到朱紫衣的状态。
在看到了纸人的脸的那一刻，朱紫衣的表情忽然变得低沉了起来，她的嘴巴轻轻蠕动着，水淋淋的眼睛透着不可思议的色彩。
“兄长？”
这只怪物的脸就是她兄长的脸，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一个纸人！
“对啊，紫衣，救我，这个男人要杀我，我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他！”
纸人的声音再次变成了她兄长的声音。
失去了周围太监的附和，他的声音在颤抖着，听起来……竟有几分委屈的感觉。
“紫衣，我的好妹妹，这个家伙一见面就对我动手，我要跟他解释他都完全不听，不由分说地就是一剑朝我砍过来。”
“紫衣，我，我给你的，真的是仙丹，现在，没没了，求求你了，救我，救我啊。”
“你可不是我的兄长，我的兄长朱宫湦是一个崇尚荣耀的人，面对敌人，他只会选择战死，他不可能是一个只会求饶的懦夫。”
朱紫衣眼中的迟疑在纸人求饶的那一刹彻底消失，继而转变为浓郁的悲伤和愤怒。
“告诉我，朱宫湦被你们藏在了哪里，他还……活着吗？”
“我就是你的……”
宋辞举剑放在了纸人的脖子前，“你最好实话实说，否则不要怪我现在就把你的头给砍下来了。”
“我说，我说，朱宫湦，朱宫湦……”
纸人连忙举起手，一脸谄媚地对着朱紫衣苦笑。
“我想想啊，我明明记得的，我记得的，紫衣，紫衣……”
笑着笑着它牵扯的嘴角又突然僵住，然后一边笑一边无声地哭泣，就像是一个精神病发作的小孩。
“我就是，我明明就是的……我不知道，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逼我的，有妖怪，有妖怪啊……”
朱紫衣紧紧地盯着纸人的眼睛，两条柳眉拧成了杂乱无章的结。
她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一个箭步上前两步抓住了纸人的肩膀，“别发疯啦！”
“告诉我，我的兄长现在还活着吗？”
朱紫衣对着纸人轻吼：
“他，还，活，着，吗？”
纸人的表情忽然消失了，它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呆滞住，就像是抽走了发条的玩偶，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睛剧烈的打转起来。
“活着，活着！”
它对着朱紫衣拍手，见朱紫衣松了口气后又忽然翘起嘴角，大笑了起来。
“死了，哈哈，死了，哈哈！”
朱紫衣手臂上的青筋在颤抖，她毫无征兆地举起手中的短铳，对准纸人猛地扣动扳机。
“嘭——”
火舌吞没了纸人的笑容，将他的皮肤烘烤成了黑色的焦炭。
白色的虫子们从它的眼睛，从它的鼻子，从它的嘴巴和耳朵里往外翻滚。
“嘭——”
“嘭——”
“嘭——”
虫子们在火焰中嘶鸣，黯淡的红光映出朱紫衣透明醺红的脸。
朱紫衣连续开枪，被纸蛛截断后依然按着扳机不放，紧接着，就看见她两行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宋辞有些措不及防。
宋辞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
这个纸人其实还有一些利用价值。
呃，其实……
算了。
宋辞叹了一口气，缓缓走到朱紫衣的身旁，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
柔软的触感忽然紧紧贴住了他的胸口。
朱紫衣跳了起来，像一条八爪鱼一样扒住了他。
她把头埋在了他的额头下，两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宋辞公子，我没有兄长了……”
“呜呜呜……”
“宋辞公子……”
朱紫衣伸出舌头和牙齿，朝着宋辞的锁骨轻轻啃噬着，酥麻的感觉如电一样传遍全身。
宋辞默不作声地掰开她在他身上乱窜的手。
在那悲戚的哭声中，宋辞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轻声安慰着。
“没事的，紫衣姑娘。”
“你还……”
“这家伙很可能是被人在记忆中下了禁制，当它要说出某些关键的信息时，就会触发，然后它就变成傻子了。”
“其实你的兄长很可能并没有……”
朱紫衣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哭泣，她悄悄地抬起头，白皙的脸蛋上残留着清晰的泪痕。
那双浸水的眼睛如同雨后的湖面，荡漾着粼粼的波光。
“宋辞公子。”
“我知道的，兄长即使还活着，也变成了一只怪物罢了。”
“不要走，好吗？”
少女梦吟般地嘤咛着，迷茫的声音如同缠绵在湖心绵延不绝的迷雾，企图将误入的旅人彻底吞噬。
“我什么都知道的。”
“留在长明，做我的皇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