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工会
“但是我……确实不认识你啊。”
宋辞接过手机，身侧女孩的目光过于灼热，就像是一团持续燃烧的火焰，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地低头。
他低声喃喃地说着，总觉着胸口塞着一颗石头，把什么东西堵住了，这种理不清道不尽的感觉让他感觉异常煎熬。
他无法回想起的那段记忆里的那个女孩，或许就是身边的铃鹿缨。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潜意识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就像是一种保护机制，让他感到坐立难安。
以及……愧疚？
他不知道这种愧疚的根源来自哪里，他也不敢去深究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只想要快点结束，快些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手机屏幕是锁着的，看上去没有打开的痕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移交到了铃鹿缨手中。
宋辞没有抬头，但是依旧能感受到铃鹿缨那追魂索命一样的目光，她一直都在看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回应。
可是明明问问题的人是他才对。
蒸汽矿车在轰隆隆的声音中启动，沿着看上去就荒废很久长满铁锈的轨道缓缓攀升。
铃鹿缨举起双手，似是随时都要欢呼出声，给他一种正在坐过山车的既视感。
“你们看不起启蒙会，看样子对afe也不算感冒，看上去更不可能和公司友善往来。”
“那他们都算是你们的敌人了？”
宋辞眉头微挑，找了一个和铃鹿缨关系不大的切入点。
“真是扫兴的问题唉。”
铃鹿缨摇了摇头，“哥哥，你就不能说一说应景的话吗？”
“就比如，你穿衣服的样子真好看。”
“然后我就会回答，我不穿衣服的样子更好看，你要不要看看啊？”
铃鹿缨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说出来的却不是小鸟依人的话。
她在轨道的制高点欢呼着，尽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种坡度只有30度的轨道和真正的过山车相比简直如履平地。
“所以，你想看看吗？”
铃鹿缨对着宋辞大喊了出来，宋辞的嘴角抽搐着，鄙夷地回想到不久前不经意瞥到的她平平无奇的胸脯。
“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宋辞连连叹息，被迎面而来的风吹散。
这个喊着他哥哥的家伙。
简直可以说……古怪到极致了吧。
铃鹿缨没有听见宋辞的话，举着手臂自顾自地欢呼着，就好像活在独有她一人的世界里。
出于场地和器材的限制，这低仿的轨道很短，过了刚刚的高峰接下来就是平地，肉眼能看见，不到一两百米的距离就是尽头。
旁边有一块平台，连接着用老旧钢铁构成的杂乱台阶，向上堆叠搭建着一个造型独特的金属小屋。
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所谓的“会长”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要送给他一件礼物？
宋辞沉吟着，在铃鹿缨的欢呼结束之际发出声音。
“你们为什么送我礼物？”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或者说，我从来没有接受陌生人馈赠的习惯。”
“一旦接收礼物，在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承受了别人的人情。”
他稍稍抬眸，扫过铃鹿缨笑意残存的脸，“而且，你们这所谓工会……看起来也都不是什么一般的人才对。”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只想要安安稳稳的摆烂过日子，公司和我没仇，所谓afe和启蒙会都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归根结底，我不想要和你们产生什么联系，万一以后发生了什么，招来公司抄我的家，那可就说不清了。”
宋辞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毫不掩饰地和铃鹿缨对视，锐利的眼神似乎要逼迫她做出回答。
铃鹿缨咯咯地笑，“哥哥，你像是变了一个人。”
“真好啊。”
铃鹿缨对着他嗅了嗅，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她轻轻地朝着他凑近，但又因为他的下意识闪躲黯淡神伤。
“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工会也不是。”
铃鹿缨抿着嘴唇，饶有心事地低下头。
就在宋辞以为是他的动作让她伤心之际，她又抬头呵呵地笑起来。
“放心，我们不会奢求你站在我们的一边。”
“这只是毫无保留的馈赠，你可以选择接受，亦或者拒绝。”
铃鹿缨摊开手，眼中的金光毫无征兆地开始燃烧。
“再见了，哥哥。”
铃鹿缨跳了起来，柔软的身体在空中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如同月下腾跃而起的梅花鹿，一个转身，华丽的落在来时的轨道上。
她对着他微微欠身，然后目送着蒸汽矿车继续向前。
蒸汽矿车开始降速，最后停在那平台的前面。
宋辞怅然地望着那铃鹿缨弹跳着离开的残影，把手伸到口袋准备点根烟。
没了。
宋辞带着满腔郁闷和一头雾水从矿车中爬出来，旁边的钢铁小屋里烧着煤，黑色的烟霭从烟囱里欻欻往外冒，就像是代替他点着烟。
工会，会长。
真是一个，年代感极强的名词呢。
宋辞深吸了一口气，被燃煤的味道呛了好一下。
连续的咳嗽声中，他的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了红色的巨浪。
鲜血铸成巨锤带着闪耀的火光敲下，层叠的金属回声泯灭在黑色的钢铁巨幕下。
康莫尼斯。
宋辞的眼神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缓慢地向前迈步，他在思考着他们送给他的礼物会是什么。
一个精心打磨的锤子，一把锋利的镰刀。
或者一根吊绳？
宋辞来到小屋面前，那是一扇由多种颜色不同的铁块构成的小门，中间有一块小小的开口。
透过开口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景。
壁炉，桌子，桌子上的一个小盒子和一个复古的录音机，另一扇门。
除此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轻轻抖了抖胳膊，宋辞伸手敲门。
门没锁，被他轻轻一碰就开了。
出乎意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桌子上的录音机在他走进去之后就开始发出声音。
“你好，宋辞先生，很高兴有机会和你交流。”
是一个老头的声音，可能是录音设备的问题，带着电流的滋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