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八岐
虽然睁开了眼睛，冰冷的风声和呼啸而至的雪无不昭示着目前已经回到了现实。
但眼前的场景依旧给宋辞一种尚且还在梦里的破碎感。
云海之上，雪雾茫茫深邃不可视物。
磅礴的气流将冰晶打碎，像石子一样打在他的脸上。
林奈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他一人孤零零地悬浮于空中，像一只失去了动力的鸟一样，缓缓滑行着。
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巨形身影在缓慢蠕动着。
在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漆黑的鳞片，向外弥散着黑色的烟雾，阻挡着一切的视线。
以至于宋辞看上去的时候只能看到一片茫然的马赛克，长久注视甚至让他感觉到大脑昏沉近乎晕厥。
他在不断向前朝着那巨物靠近。
混乱的场景让宋辞的思维短暂的停滞，他尚且清晰的意识依旧停留在之前和林奈一并坐上毛毯飞行的时刻，眼前发生的一切显然表明他们似乎遇见了什么变故。
宋辞伸出手，拽住毛毯的边缘，企图控制着它停止或者下降。
因为他看清楚了，那巨大的黑影在缓慢移动着，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每一个向外延展的枝丫都在随风摇曳。
不，或者说它的每一个分支都在向外呼啸着风。
他抬起头看向最近的一个，在那如同天梯一样的细长岩石似的圆柱体顶端，两柄散发着猩红色彩的巨大瞳孔向下扫视着。
磅礴的压力和刺骨的寒风随它的眼神划过，宋辞感觉自己的心脏近乎快要停止跳动。
对视的片刻，黑色的烟雾变得透明。
宋辞看清楚了，这所谓长条状的东西是一只蛇头，而像这样的蛇头一共有八个。
这种形象过于特殊，让他一下就联想到了东洋神话中的怪物——八岐大蛇。
宋辞惊讶地大口吸气，他匆忙地收回视线，企图避开那怪物的巡视。
食梦貘的单独出现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相对而言，食梦貘的层级在神话中也并不算高，但是八岐大蛇也出现在这里……
就凭它巨大的躯体而言就知道它并不一般，就像伴随它出现的，层出不穷的黑色魇雾一样。
这种感觉近乎相似于发怒状态的林奈，仿佛只要轻轻挥手就能彻底将他覆灭。
不过，显然这只八岐大蛇的目标并不是宋辞。
在视线扫过他的那一刻，它眼中的猩红虽然凝滞，但是很快就偏转了脑袋。
也许它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宋辞将手伸进袖口，握住了那钢铁质感的盒子，佛摸着盒子的表面层出不穷的沟壑。
在和他的手指接触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磅礴而来的温暖，将八岐大蛇带来的不适驱逐干净。
脑袋深处有什么东西在震颤。
就像有什么人贴在耳边摩擦着贴片，嗡嗡的响声里带来诡异的呓语。
“吾就知道，汝还会来找吾的。”
那声音如是说着， 野兽一般粗糙垂朽的语调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戏谑和调侃。
宋辞并没有回复，他看到了一缕金红相间的光快速在那八岐大蛇的八条身体之间穿梭着。
光芒每次划过，一条蛇头就会发出高昂的呻吟。
多次过后，八岐大蛇那巨大的身躯开始摇摇欲坠，整个空间都随着它愤怒的鸣叫而颤抖着。
它被攻击到的蛇头向下耷拉着，剩下的则全部聚集到了一起。
紫红色的火焰在不远处的高空中被举起，多条蛇头相互依偎着，从嘴里吐出源源不断的燃料。
那火焰很快茂盛燃烧了起来，漂泊而至的雪被点燃了，在一片暴戾的咆哮中化为灰烬，八岐大蛇的鳞片统统竖了起来，向外展开的臂甲间隙，无数的灰色幽魂向外仓皇逃窜。
但它们终究无法远离，被那旺盛燃烧的紫色火球所吸引着，犹如吸铁石一样，将那些幽魂全部锁住，禁锢炼化为巨大鼎炉的燃料。
巨蛇簇拥着中央攀升的紫火，虔诚地垂首祷告，仿佛忠实的信徒，它们那些猩红的眸子中流露出怨毒的光芒，汇聚在凭空矗立在他们前方的娇小身影。
“九天仙子，林奈。”
“九天玄魔，林奈。”
那苍老的古怪声音摩擦着震颤出声，和那巨蛇恢弘的声音相互叠加。
宋辞感觉自己一瞬间听错了内容，紧紧盯着那一抹红色的倩影。
“嗯？”
盒中的怪声忽然变得惊愕起来，宋辞能感觉到它正在轻轻颤抖，不断上升直到近乎沸腾的温度让他甚至想要脱手将它丢出去。
“汝干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按照吾的安排行动！”
或许是出于窘迫和愤怒，怪声居然无法维持近乎破音。
落在宋辞耳中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年音，那些层叠着的回声倒是消失了。
“汝知道汝做了一件……胥合，早知如此，吾真当看走了眼，吾真该直接吞噬了你的身体，吾，汝知道，汝错过了什么？”
盒子的声音低垂了下去，变得悻悻无力，“老朽足足花费四分之一的本源才将那林奈捉住，又足足花费四分之一本源才将她短暂控制。”
“本已经炼制好炉鼎，只需汝进行采撷，就能白白吞噬其千年魔功，还可得一个为欲所控的寂灭半仙，汝……”
听起来盒中的这位大能确实气愤至极，以至于忽然间失去了声音。
同样，宋辞也被他透露出来的信息震了一个大惊。
原来这位胥合公子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的这般无能，他和这个盒子中的存在似乎达成了某种交易。
盒子中的存在帮助他绑来林奈，然后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强行窃取她的修为并且对其进行控制……
按照老版本的剧情，似乎……这个窃取也没有完全成功吧……
这个老家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胥合真对林奈下手，那他之后的身体大概率是被这个老家伙占据了才对。
也就是说，胥歌之所以对他动手，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弟弟起了杀心，更有可能是对这个老家伙动手才对。
宋辞瞪大了眼睛，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