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校园（三合一）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时候会因为一个细小的事情，而喜欢上一个平平无奇的整体，就像因为烤栗子而喜欢上秋天，因为夕阳而喜欢上一个河堤，黑尾铁朗睁开眼，觉得自己开始喜欢这个旅馆。
银正躺在他怀里睡着。
昨天没能等到来电，三个人就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现在的时间大概是七点左右，鸟鸣啁啾细碎，窗外天光大亮，照出了地板上躺得乱七八糟的人。
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着黑尾的肩膀，踩着研磨的肚子，自己身上搭着几条胳膊，有自己的，有别人的。
昨天碰倒的原来是一个旅行包，里面的东西零碎地散出来，加上游戏机的线、纠缠成一团的被子、堪称一地狼藉。
结果就是，她们定了两个房间，两张床，最后一张也没有睡。
离开旅馆的时候，三个人有的揉着胳膊，有的捂着肚子，有的神情恹恹。
看来疗养效果很好的温泉也没有缓解不正确睡姿带来的不良影响。
但黑尾回头看了一眼逐渐在在如云树木里消失的旅馆，还是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地方。
在孤爪研磨和森川银一起升上音驹高中的那一年，《那一天》的动画化决定也通过了，同时银首次公开了自己的身份，一时间直接占据了全日本网络热趋势的第一。
顺便，《那一天》的单行本、连载刊物的销量又暴涨了一波。
毕竟算算年龄，就算对这本漫画不感兴趣，冲着漫画家的天才程度也会感到好奇吧——现在的漫画界已经需要有这种才能了吗？
如果把这话发到网上，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粉丝属性的人来回你：不关漫画界的事情，是天下老师太传奇了。
是在全天24h不间断地搜索着关键词吧这群人。
是的，普通人尚且会惊叹几句，就别提原本是粉丝的那些人了，本来就有着多少带点中二病在的特性，加上天下一本人非常迎合中二病幻想的人设一层层刨出来，那些自称是“国王的子民”的激推对她的个人崇拜简直上升到了狂热造神的程度。
“这种称呼是怎么回事，不觉得羞耻吗。”
在藤野小姐关注着这边的动态并向她播报的时候，森川银也不禁为这种曝光身份造成的连锁反应感到吃惊。
不就是职业线开得早了点吗，原来影响这么大的啊……
“不管怎么说，天下老师的周边t恤销量还是挺好的。”
藤野小姐可能也不太理解，但又似乎能微妙地理解，她用一种“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转移话题吧”的口吻对着电话那头的天下老师说。
像是天生拥有才能的人，做到什么在她们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会为普通人的痴迷和仰望感到不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飞蛾会被火光吸引，星尘会被黑洞吸引，人类会被天才吸引，火光本人当然看不到那些灰烬。
“顺便，老师的高中生活怎么样？还适应吗？”藤野的口中吐出自己都觉得像是长辈对孩子的话，不禁说出来带了点笑意，但是没办法，谁让对面的人真的是自己从小学毕业看着长大到了高中，从某个层面上来讲确实会有那种不知不觉产生的护崽心态。
“嗯……还好，就是每天清理鞋柜有点麻烦。”
“什么？”
“会被各式各样的信件塞满，拉开就会哗啦啦倒出来，简直是爆炸的程度，真的会困扰……”
“噗、这种困扰我没办法感同身受，”藤野小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得觉得很有趣，更有趣的是天下老师一定会露出一副“没办法啊好想skip掉（用她的话来说）”的表情。
“每天都好想skip掉这段剧情……”
“果然这么说了，哈哈哈。”
“……算了。”天下老师在那边又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无论如何周五晚上的节目不要忘记哦，会派人去学校接你的，麻烦您了。”
“知道了。——（还没打完吗……小黑、饮料……）要葡萄味的、嗯、去吧——那就这样，挂了。”
夹杂着中间突然小下去的明显是在和别人说话的杂音，少女说了几句便符合她一贯风格地、干脆地挂了电话。
藤野放下电话，继续工作。转向自己的电脑屏幕开始敲敲打打，她的脑海里却还回想着刚刚闪过的声音，那好像是个男孩子？
和天下老师关系好的男孩子貌似一直以来就是那两个吧，一个个子高的，一个个子矮一点的，应该都是青梅竹马，关系都很好，自己还误会过老师在和其中一个在交往。
每天都会收到很多信的话，大概也有很多都是表白信吧，一向缺乏恋爱神经的天下老师如果要考虑这种事，不知道为什么，藤野小姐觉得应该也是会从身边的两个男孩子里开始挑选。
就是不知道，到底哪一个会成为如今明星一般耀眼的天下老师的恋人呢……？
恋爱是不可能恋爱的。
公布了身份之后，玩家发现职业线的成就前进了一大截，果然人气还是需要一些宣传和营销手段吗？没考虑主控本身的传奇性，她单纯从游戏角度出发这样想着。
动画大概在明年春季就能看到，那时候职业线应该就能完成得差不多了吧。
除了在新生入学的时候备受瞩目，被校方提前知道之后又当了一回新生发言代表、每天鞋柜需要费时间清理之外，森川银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应该……没什么吧？
森川银是完全感受不到有人在看她的，她眼里只有自己想看的人。
但事实是，不说校外经常出现的粉丝和记者，几乎她每次在校园里出现都会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和议论。想象一下，如果一个日本首相就生活在你身边，每天和你走着一样的路，听着一样的课，考着一样的试，这怎么能不让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们激动呢？
不过这种关注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也变得不明显了，可能这和目光中心本人也有关系。据秋园兰一观察到的，无论是在她周围打打闹闹大声说话，还是故意在她旁边系鞋带捡东西，非常明显的种种引起她注意的行为，森川同学都只会视若无睹。她身上总是自动散发着一种生人退散的冷漠气场，导致根本没有人能够和她在体育课小组合作以外的场合搭话成功。
而秋园兰一？他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不值一提的路人甲、村民c罢了，在漫画里都不会有正脸的角色。
村民c也有自己的故事可讲吗？
唯一一点可能比较特殊的是，他坐在大明星森川同学旁边，算是她的同班同学加邻座。
秋园兰一知道，变得不明显并不意味着受到的关注降低了，虽然现在大家可以用普通甚至接近无视的态度对待森川同学，正常地谈论着与她无关的话题，每天照旧过着打打闹闹、毫无变化的日常，但他保证，只要森川同学和任意一个人主动说上一句话，整个班都会立刻沸腾。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吧，毕竟现实的高中生不需要拯救没落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变身的奇遇，也不会有非人类、公主王子、贵族之类的东西乱入，高中生就只是普普通通的、每天烦恼着吃什么、走路会被石子绊倒然后和朋友一起疯狂大笑的——高中生而已。
然后，在这样的校园里，出现一个森川同学一样的人物，给人的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在金鱼堆里出现一只鲸鱼一样。
根本不是同一片海域的庞然大物却自顾自游动着出现，那种超出常人、难以理解的性格以及才能，像是从天而降的画风不同的漫画角色，散发着黑洞一样没有感情的魅力。
所以森川同学每天爆满的鞋柜也是可以理解的。
嗯，秋园兰一盖上钢笔的盖子，很满意自己这个比喻。
“哟大作家，还在写呢！”熟悉的声音大咧咧从侧面传过来，秋园兰一慌乱地捂住了桌子上的稿纸，看到来人才送了一口气。
是他的朋友桃叶田纯。
一般人说这种话多少会有点讽刺或者阴阳怪气，但和桃叶田一起长大的秋园兰一知道，自己的朋友只是一个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过脑子的笨蛋而已。
也是因为这个，加上有点凶悍的长相，让他不过脑子说出来的话更像挑衅或辱骂，桃叶田纯才从小到大人缘都很差，没什么人愿意接近他，除了因为不爱说话而同样被孤立的自己。
如果不是从小就认识他，秋园兰一也不会想到，看似很吓人的桃叶田其实是个不错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了秋园兰一想当作家的梦想之后没有嘲笑他的人。
“发什么呆呢，快走了大作家！”
不过有时候会直接这样称呼他（“提前习惯一下！”），也是很让人苦恼就是了……
“啊～今天的森川同学还是如此完美！”桃叶田把双手放在脑后，闭着眼感受着田埂上吹过来的风。
秋园兰一对他这样已经习以为常。
这家伙就是仰望着森川同学的金鱼们之一，还是噗噜噗噜吐着泡泡游得最欢快的那一条。
每天塞满森川同学的鞋柜的信封里就必定有他一封，定时定点比写作业还认真。天下一的周边t恤他每一款都买了三件——理由是一件用来穿，一件用来送人，一件用来收藏（“绝版了！在二手市场上很贵的！！”）。
尽管他和森川同学不一个班，连一次话都没说过（“说过的！上次我来找你的时候，她用眼神对我说了‘让开’！！”），这并不妨碍桃叶田纯的坚持。而且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这也就是为什么秋园兰一开始写“森川同学观察日记”，因为桃叶田真的会威逼利诱他的好朋友每天向自己汇报新鲜的森川同学动态（“我愿意用一个月！不，半年！不，一年零花钱来换你这个位置！！呜呜呜！”）。
如果让秋园本人来说，他当然对森川同学这种完全不同世界的人避之不及。他不想被鲸鱼激起的水波冲走，也不想变成一条傻乎乎的金鱼，就让他在平静的水域里做一只默默无闻的珊瑚吧。
可惜傻金鱼完全不体谅珊瑚的感受，每天只会追问“森川同学今天干了什么？”而秋园兰一能做的只是给桃叶田报一遍他们的课程表。
“哦哦快来，这里有辆自行车！”桃叶田冲上去，倒在地上一个大大的自行车标识上，双腿在地上划动着假装在蹬。
这种行为没有疑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所以秋园兰一对自己的邻座森川同学的观察，也只是为了不让这个对鲸鱼君厨力过高的笨蛋来烦自己。
当他的本子上从“森川同学的书包上经常会用猫咪挂饰”“森川同学喜欢用左手转笔”到“森川同学的睫毛像一只蝴蝶”“森川同学今天发呆了四次，最长10分钟”的时候，秋园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已经不知不觉跑偏了。
他还是每天做着班级里默默无闻的不受欢迎的村民c，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身处大明星的邻座。
可是有一天，秋园兰一的橡皮突然滚动到了邻座的领域，正好就在森川同学的脚旁。
大危机！珊瑚的枝丫和鲸鱼的巢穴碰撞了！！
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人注意这边，秋园兰一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离开座位蹲下去，小心翼翼地去够那块橡皮。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突然一只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给。”
蹲在地上的少年抬起头，一张黑发簇拥的、少女的脸庞正凝视着秋园兰一，她的五官清清楚楚地映入眼帘，阳光从窗户投射，把她的睫毛也染成金色。
那一刻，秋园兰一脑海里好像闪过了很多东西，有网络上的各种新闻、“震惊全日本的奇迹”、“天才漫画家身份真伪”、天下一的各种海报、广告、周边t恤、有桃叶田对“天下老师”的疯狂吹捧、校园外时不时出现的狂热粉丝、校园里女女男男对森出同学明里暗里的关注……
那么多碎片堆成的高高在上的、名气超群的森川同学，高居于遥不可及的云端之上的森川同学，现在正在这么近的地方看着自己，对着他说话。
巨大的鲸鱼，缓缓游动到了珊瑚的面前。
她看到自己了。
秋园兰一的大脑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思考，只有这句话遍遍回响。
“……谢、谢谢你，森川同学。”
已经不记得声音有没有颤抖、敬语有没有用对，秋园从她手上接过了那块滚烫的橡皮，反应过来已经把自己埋进了胳膊里，整个黑暗沉闷的视野里都是震耳欲聋的心跳。
在很多年后，日本知名科幻小说家秋园的得奖作品《幻觉》中，他是这么描述一生追寻着故土地球的男主角遇到星球母体的第一眼感受的：
【他完全地呆住了，想逃跑，又一动不能动，脑海里满是游动的鲸鱼。】
为什么会用鲸鱼这个比喻呢？很多读者都觉得这里显得很奇怪。秋园老师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这里想表达主角对憧憬又恋慕的星球复杂的心理，因为不擅长虚构感情，所以取材了自己的初恋。
这句话让很多读者大惑不解，纷纷直呼秋园老师的初恋一定很特别。
只有接受采访的秋园知道，自己的初恋根本就是稀里糊涂、没头没脑、失败得彻底并且短暂得可怜。
那天回去后，秋园兰一反常地沉默，一直把自己闷头关在房间里。
第二天，他被桃叶田找上来的时候脑子还是蒙的。
“天下老师和你说话了，对不对？”一向嘻嘻哈哈像个笨蛋一样的桃叶田，只有在提到他心爱的天下老师的时候才会显得严肃。
可怜的秋园被吓到了。他反应过大地猛烈一抖，额头都开始出汗：“你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哼……”
秋园这才了解到，不仅网络上有庞大的以守护天下老师为己任的“子民”群体，连校园里都发展出了相应的小团体，以后援会的形式存在。
但不同于一般的校园人气同学的后援会，天下一的后援会是因为她特殊的身份而存在的，也因为她写作低调读作冷漠的性格，成员都是极其隐蔽的小圈子，一般同校的人并不知晓。
而秋园的好朋友桃叶田纯，竟然就是这个隐蔽小团体的一员。
以他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每天念叨森川同学的次数，竟然一次都没有透露过这个团体的存在，发现这一点简直让秋园怀疑人生，感觉自己认识了个假的竹马，桃叶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城府了？？？
“要不是我有内部消息，你可要好看了！”紧接着，桃叶田横眉竖目的表情又让秋园找回了一丝丝熟悉感。
“我，”他咽了一口口水，“我会被怎么样吗？”
桃叶田纯一看就知道秋园想到了什么：“你想到哪里去了啊傻兰，天下老师的漫画没看过吗？要守护世界的和平！——只不过会有一些姐姐们来和你聊聊天，让你不要打扰天下老师的校园生活罢了。”
“毕竟，后援会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守护天下老师能够安稳地继续日常生活啊。”
像个笨蛋一样每天咋咋唬唬、大喊大叫的桃叶田纯，竟然会露出那种姑且可以被称之为“温柔”的表情，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丝伤感。
往常的秋园兰一，要么感慨自己也有被桃叶田说“傻”的时候，要么吐槽桃叶田现在脸上露出的表情太恶心，可今天的他实在反常，竟然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被风吹过的河水。
良久，他才说出了一句让好友桃叶田震惊不已的话。
“那个后援会，我可以加入吗？”
秋园加入后援会的事情没那么顺利。
他通过了内部人员推荐这一关，但很快又有几个高年级的学姐找上来，给他发了一套厚厚的考题，从天下老师出道的过程、天下老师推特转发过的小猫、到《那一天》连载的细节，应有尽有。
他连准备期末考试都没这么认真。那段时间莫名就是一股热气腾腾的劲儿冲上脊梁骨，让秋园一条一条翻完了天下一所有的推特，看完了她所有的访谈、杂志问答、节目，把《那一天》的单行本一格一格地翻，还买了天下老师的周边t恤。
这时候他才发现，桃叶田说得没错，绝版的t恤是真的很贵。
而那块橡皮，被她碰过的橡皮，被秋园放在了自己最珍惜的一个盒子里，和他收集到的作家签名放在一起。
每天疯狂“补习”，他真的要变成一条晕头转向的金鱼了。
考题做完需要时间，秋园作为表现良好的预备成员，先被带着见识了“后援会”成员的日常，不仅有作品研读会、日常交流群，还有讨论八卦专用的聊天室。
原来森川同学有两个青梅竹马，一个是同年纪的孤爪同学，一个是二年级的黑尾同学。而且，这两个人都是学校排球部的。
“这两个人……知道后援会的存在吗？”
傻乎乎问出这个问题的秋园，得到了前辈意味深长的拍肩。
秋园那时候并没有领会到前辈的意思。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被他藏在心里，没有问出来。
森川同学是不是更喜欢运动系的男孩子？
这也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脚，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体育馆门前的原因。
不、不是说自己一定要加入一个运动社团或者排球社，就只是来看看、嗯对，来看看而已，记得小时候家里也给自己报过网球私塾，说不定自己在这方面也是有些兴趣的呢？
秋园在门口装作不经意地徘徊着，突然听到了一声“黑尾前辈”从里面传来。
是那个“黑尾”吗？
他的耳朵从来没有这么敏锐过，一下分辨出了是哪个方向。
秋园向里面看去，只见馆内一群穿着红色音驹队服的人中，一个个子特别高的黑发少年正在朝着刚刚那个人说话。他微微皱着眉，神情是一种游刃有余的调笑，又带着些让人不自觉信服的认真。
那种凶悍的感觉有点像自己的好友桃叶田，但是看着又比桃叶田可靠很多。
这就是森川同学的青梅竹马吗？
秋园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自卑感。
黑尾同学一看就是那种很擅长交际的人，不像自己，只是一棵不会说话的珊瑚。
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里面的黑尾说着话，不经意朝秋园的方向看了一眼。
秋园落荒而逃了。
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他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发现自己站的这里好像是体育馆背面的一个小树林，修建得当的灌木丛掩映着几棵大树。
“比赛……不来吗？”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看情况吧。”另一道声音响起的时候，秋园浑身一震，竟然是森川同学。
他做贼一样悄悄靠近了那棵树，然后看到，果然是熟悉的森川同学。她面前站着一个没见过的短发少年。
是……“孤爪研磨”吗？
“如果小银来看的话，我会更有动力赢的。”
那个少年对森川同学的称呼立刻证实了猜测。
叫得好亲密啊……秋园在心里默默想。
她们之间的肢体语言也很亲密。秋园在一本书上读到过，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是12米，朋友之间是046m到12m，而孤爪同学站在森川同学极其近的地方，几乎已经没有了距离，随时都可以靠在她身上。
“那我考虑一下吧。”森川同学伸出手顺了一下少年的头发，而她对面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好像对这种动作习以为常，乖顺又安静。
“好。”少年低声说，“部活还没结束，我先回去了。”
“嗯。”
森川银站在原地，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被研磨拉住了。
脸上软软一碰，银反应过来，看着研磨。他突然拉住了自己的手。
“？”银有点疑惑，“不是说过了在学校不可以太亲密吗。”
“是我不对。”研磨放开了手，朝着一个方向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
猫咪敏锐的感知察觉到了什么，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只是刚刚突然想那么做。”他眨了眨猫瞳，微微笑了一下。
“走了。”
银不再追究，转身离开。
桃叶田找到自己的好友的时候，他正蹲在一个墙角，看不出正在干什么。
“好稀奇啊，今天大作家竟然没有留下来写东西吗？”他大大咧咧地弯下腰去拽秋园，却惊奇地发现没拽动，不由得认真起来，用了点力气拽。
“嘿——咻！诶？？？？”
却看到了一张哭过的眼睛红肿的脸。
桃叶田被吓了一跳：
“是因为我用太大力了吗啊啊啊对不起——”
“桃叶。”好友秋园没有理会他的耍宝，自顾自开口，还带着浓厚的鼻音，“我失恋了。”
“哦、哦……啥，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的？！！”
少年毫不掩饰的声音在校园上空回荡，惊起了簌簌飞鸟。
后来桃叶田一路喋喋不休地讲了无数不好笑的笑话，试图安慰一言不发的秋园，最后到家门口，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原本要告诉好友的消息：
“对了恭喜你啊！学姐说你可以加入后援会了！”
也许人生就是这么大起大落，在迎来一个坏消息之后，立刻就获得了一个好消息。
秋园这才知道，所谓题目只是学姐用来考验新成员诚心的手段，不需要全部做出来，只需要通过了学姐的观察标准就可以。
“神宫寺学姐就是这么随意……哈哈、之前我也不敢和你说，现在终于可以告诉你了！”桃叶田的手大力拍在秋园的肩膀上，把还没恢复过来的酸痛的心脏激起一阵余波。
原来森川同学已经有交往对象了。
后援会的前辈知道这一点吗？那天前辈的表情是这个意思吗？
再后来，秋园才知道，森川同学的感情状况是后援会内部的一级机密，轻易不会外传。
因为，她好像是同时在和黑尾同学、孤爪同学两个人交往。
而且黑尾同学还是创立后援会的元老之一。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秋园已经能够很好地掩盖自己的震惊，只瞳孔地震了一下下就很快恢复了表情，像平时一样说道：
“如果是森川同学的话，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吧。”
“果然没看错啊你这小子！”前辈爽朗地大笑着，赞许地拍着秋园兰一的肩膀。
能对这种感情渣女行为做出这种反应大概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不过幸好后援会内部全部都是这种人，所以没显得有什么异常。
这时候，秋园已经从失恋的伤痛里走出来很久了。
他倒是真的在新学期加入了网球部，不过现在也还是替补。好处是锻炼得多了，平时伏案写字的时候都不会那么容易累了。
后援会的前辈们都很友善，大家也有很多共同语言，秋园能够加入网球部还是受到了其中一个前辈的照顾。
《那一天》动画开播的时候，大家还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了，秋园在这种场合都变得开朗了不少，桃叶田直呼他真的变了。
桃叶田也变得稳重了不少，起码不再每天绞尽脑汁写一些无聊的信给森川同学添麻烦了。不过每天早上秋园兰一路过鞋柜的时候，习惯性地看向的那个位置，依旧是被塞满了信。
升上二年级重新分班以后，秋园和森川银不再是一个班，他的邻座变成了一个短发的女同学，是女子排球部的主攻手。
秋园依旧喜欢着《那一天成为国王》，也喜欢听周围的人夸赞它和它的作者。
也许珊瑚和鲸鱼，注定只能有着一眼的相逢。鲸鱼不会为了珊瑚停留，珊瑚也无法变成另一只鲸鱼追随她。
只是在别人都在叫“天下老师”的时候，秋园依旧会称呼她“森川同学”，就像那个下午一样。
秋园兰一在心里珍藏着那个画面，只有他知道，“天下老师”也是个会给邻座捡起橡皮的普通高中生。
她就坐在他的邻座，叫做森川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