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谤佛
那时我原本是在外面,刚替京城的秦老爷套好马车,就见三位打的飞沙走石,那位女侠尤其了得,我情知出了误会。
可是那时已分了胜败,只好尽力补救,因此请了大夫给两位调养,又派了丫鬟就近服侍,以平息两位怒火,那全是小老儿自作主张,并无恶意。”说毕,连连作揖,致歉之意倒是不假。
欧阳宁听他所说虽然未必尽实,但总不见得有什么坏心,他说出于误会也好,试探考量也好,总之已然两败俱伤,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瞥眼见杨道风萎靡力衰,伤势远在顾蓉之上,心道:“看不出这丫头生的柔弱,当真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狠辣。”
心底隐隐觉得,平素争执之时,顾蓉都是有心容让,不然当起真来,自己可没这大汉抗的住她的拳头。
可是回到房中,他又踌躇起来,毕竟不论因由如何,双方伤损如何,顾蓉受的罪可也不轻,自己替她原宥了对头,不知她是否认账,更不知她会不会不顾伤势,也要讨个说法。
但顾蓉听他诉说此事,只是哈哈一笑,笑的不是旁的,而是之前欧阳宁疑神疑鬼,这场打赌却是她顾蓉赢了的,对于受伤之事,她也并不如何在意,听到对方受伤比自己更重,反而洋洋自得。
这日她行功疗伤,真气在体内连转十二个周天,内伤虽未曾尽数痊疴,却已行动如常,她走下地来,察觉已是第二日的清晨,便叫欧阳宁一同饮食。
欧阳宁自从知道乃是一场误会,早就放下了一大半心,可他仍旧不敢全数相信,所有饮食都是先递给那丫鬟先用过了,过了良久他才敢食用。
用过早饭,顾蓉将丫鬟遣出,便默念起“九阳真经”来,她早就见到欧阳宁心中艳羡,颇以当日错失为憾。
欧阳宁用心记忆,遇到不明之处,便开口询问,顾蓉自是毫不藏私的悉心指点,但说来也奇,这些妙用无穷的口诀心法,欧阳宁稍加试练,便连遇阻碍,许多顾蓉豁然而解之处,他却始终难以逾越。
折腾了两个多时辰,眼见到了午饭时分,顾蓉说的唇干舌燥,渐渐没了耐心,自顾自的吃着饭菜。
欧阳宁这才反应过来,这番传功,都让那丫鬟听了去,可是见顾蓉满不在乎,他也不能揪住此事不放。
他还想此功定是极为难练,顾蓉之所以能侥幸练成,乃是她天赋异禀,自己多少有些基础,尚且修炼不成,何况一个低三下四的佣仆。
欧阳宁心烦意乱,心想这功夫邪门至极,既然修炼不成,也是与己无缘,何必庸人自扰,索性也就不再去练,只是静静的瞧着顾蓉疗伤。
期间掌柜亲自慰问,大夫也随诊了两次,到了第三日上顾蓉内伤尽去,功力全复,二人都不好意思起来,这几日白吃白住,属实过分了些,可掌柜杨忠,依旧热情致歉,又赠干粮,搞得二人推脱不得,只好道谢收下。
顾蓉这几日心心念念的,便是欧阳宁家中曾被人灭门的惨事,只是客栈中生怕隔墙有耳,惹出其他是非,始终不敢多言,这时走在大街上,便问道:“我之前听你说你家在永州,咱们现在坐马车,今天能到吗?”
欧阳宁笑道:“你此刻脚下踩着的地界,就已经是永州了,又何必再坐马车。”
顾蓉奇道:“怎的到了永州?”
欧阳宁不愿多说,自己如何见她昏迷不醒,半拖半拽的弄到永州来的艰辛,只说这地方乃是幼时家乡所在,抄近路总不至于迷路之类的言语。
顾蓉虽知他言不由衷,反正这遭也是化险为夷,并没损失什么,也就懒得计较,只是一味催他赶紧带路。
但这一日,欧阳宁却反而显得极为悠闲,先就领着顾蓉逛了宁远文庙。
随即听庙中僧侣介绍起,此庙乃是宋乾德三年随县城迁建于此。
乃是始建年代最早,保存最完整的两座建筑之一,明洪武二年知县朱公庆重建,置学粮六百石。
又听那和尚介绍起分泮池、棂星门、大成门、大成殿、月台及丹墀、崇圣祠。
顾蓉本就不信佛,对和尚尼姑向来就没有好感,更听这和尚絮絮叨叨,什么阿弥陀佛,什么善哉,最可气的是这和尚,总是罪过罪过,谁有罪,谁的罪过,她心中不忿,脸上自是老大不高兴,任谁都能瞧得出来。
偏偏这和尚执拗无比,坚信“佛门无不可度化之人”,明知顾蓉心存反感,却非要她叩首礼拜。欧阳宁看的有趣,也不插口,见顾蓉与之争执,非逼着这个冥顽不灵的和尚,承认佛祖所言是假。
二人所想自是各说各的,这个说佛法无边,广施仁慈,那个说一派胡言,且让那个木头疙瘩赐些金银使用。这个说世人长迷,处处贪着,名之为求。禅师悟真,理与俗反,安心无为,形随运转。顾蓉却说事在人为,若是人人都不耕种,干脆天下人一起饿死罢了。
争执了一个多时辰,自是没有结果,那和尚所说的佛经固然精深奥妙,可是并非劝人懒惰,可顾蓉偏偏抓住了这一点,她所说的乃是俗世上最常见的吃喝用度,虽然未能将之驳倒,但一饮一食哪个不要银子使费,倒也顺理成章。
亏得那和尚耐心极好,尽管有时被顾蓉喝骂几句,也非要就要将历代先贤所录,一股脑的搬出来,应对这个顽固不化的女子。
欧阳宁起初看的有趣,一直便没加干预,可他与顾蓉相处时日久了,见她神态越来越是急躁,再过片刻只怕便要怒不可遏,搞不好还要发掌打人,如此一来只怕又难和气收场,忙拉着她继续向寺中游览。
顾蓉正没好气,挥手一甩,怒道:“和尚破庙有什么好逛的,都是一群行尸走肉,浪费粮食的酒囊饭袋,除了荒废光阴,还有什么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