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在江湖
人越穷,肚子越不争气。跟老道士磨叨了一上午,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我就嚷嚷着让老道士请吃饭,谁知老道士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死活不答应。我说我都是你徒弟了,还不管饭是不是有点不太像话。而老道士也有自己的歪理,按师徒辈分来讲,徒弟应该多孝敬师父的,到我俩这里,怎么还反着来?并且还强调,是我说的我们不行师徒之礼,所以谁也别想占谁的便宜。后来实在争执不下,无奈只好各自端着饭碗找饭辙去。
我这个人,亏可以吃,气可以受,但绝不能饿着肚子,于是也不跟他磨叽,怀揣着不锈钢饭盆就向城里奔去。临分开的时候,我跟他要求,三天后还在这里见面,我得试试他教我的控妖术灵不灵,我可不想做枉死鬼。老道士挺爽快,点头应允。
进了城,看着车来人往的尘世,我又开始为生计泛起愁来。前些年,不说吃喝多好,填饱肚子还是没有问题的。近几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要个饭都越来越难了。要是遇到脾气好一点的会不搭理你,要是碰到脾气暴躁的打你一顿也是白挨。
来津城几个月了,我对这里相对熟悉。转悠来转悠去,又来到了琳琅满目的小吃一条街。这是一条五六百米长的步行街,天南海北、各色名小吃应有尽有:炸蝎子、臭豆腐、羊肉串、狗不理包子、北京爆肚、陕西油泼面……每次肚子饿得找不到饭辙的时候,我就会来步行街,这里也从未让我失望过。因为总会有那见着新奇,吃着不合口味的东西,有钱人会随手丢掉。我呢,本着不浪费、光盘行动的原则,会帮着他们把残羹剩炙打扫得一干二净。不要跟我提卫生不卫生、尊严不尊严,当肚子饿的前胸贴后背没有着落的时候,此等小事不值一提。
站在熙熙攘攘的小吃街,各种鲜香的味道强烈地冲击着我的肠胃,猛吞了几口唾沫之后,我一脑袋扎进垃圾堆跟残余的山珍海味们缠斗起来……
我这个人饭量不是很大,在步行街里来回遛了不到一个小时,肚子已经撑得像个孕妇般鼓得老高。其间虽然遭受了无数的白眼,架不住在下的脸皮厚。此时,肚子里有菜有肉,要不是别人吃剩下的,还真不比他们吃得孬。
吃饱喝足之后,我接着在城里晃荡。今天天气不错,晴空万里,小风一吹舒服极了。有一句话叫做饱暖思淫欲,此言诚不欺我。津城人杰地灵,水汽充足,是一个出美女的好地方。当没有生存压力的时候,欣赏各色各样的小姐姐无疑成了茶余饭后最好的消遣了。
不一会儿,我晃荡到一个地铁出口旁,找个极佳的位置把不锈钢饭盆往地上一搁。刚才在步行街的时候,捡了个破草帽,我将上面掏了个小窟窿,往地上一躺,遮住脸,又选取一个偷窥的绝妙角度,然后天为被、地为床,一边欣赏着过往的大长腿们,一边打算着再美美地睡个午觉。
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太年轻了。欣赏美女还不到半个小时,浑身上下就已经热血沸腾、燥热得不行。有几次都恨不得从地上蹦起来,捧着漂亮小姐姐们的水嫩脸蛋狠狠地咬上几口。唉!怎奈有贼心没贼胆,大庭广众之下,我可不想被活活打死,只好在脑海里臆想着无数激情澎湃的美好画面。
脑海里的我已经成了实打实的高富帅,豪车美女,挥金如土,快意江湖……正快活着呢,忽听得我吃饭的家伙“嘡啷”一声被人踢得老远,里面旁人刚给的几块硬币自然也被踢得七零八落。
妈的,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正在做白日美梦的我。我把草帽一掀,腾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大骂:“哪个王八蛋,出门吃死孩子了?这么大的饭盆看不见呀!”
还没等我看清是谁呢,一个大嘴巴“啪”地落在了我的脸上。从小到大,嘴上功夫没少练;可身体对抗这种事,经历的还真是屈指可数,尤其是毫无准备的这种。再一看这个人仿佛癞蛤蟆一般脸上长满痘痘和疤瘌,衣着打扮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根本就不认识,没事打我干什么。
这个大耳刮子抽得我有点懵,但我哪里吃过这种亏,所以也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了,冲着对方就抡上了王八拳。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打过架,一般情况下,当战斗真正打响的时候,天地仿佛不再属于你,静止了一般,没有疼痛感,只留下胡乱地挥舞拳头和一片空白。对方也不废话,斗大的拳头跟不要钱似的往我身上死命地招呼。
地铁本身就是一个人流量特别大的地方,不一会就围了好多的人,有几个不嫌事大的还拍手叫好。我是又气又急,感情不是你们挨揍,你们的良心大大的坏了。但转念一想,要是我看到别人打架有可能比他们喊得还要大声兴奋呢!
还有几个穿着罩衫短衣的人冲上来也加入了战团,此时的我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只是一味地轮着拳头。真心希望他们是来拉架的,毕竟是和谐社会嘛,能用嘴解决的事情何必动手动脚。本来我俩势均力敌,怎知随着短衣帮们的加入,雨点般的拳头和大飞脚全都全方位、无死角地向我身上攻来。这下我彻底明白了,他们是一伙的。别说是一普通人,就是大力金刚葫芦娃来了也扛不住。所以,我很快认了怂,蜷着身子,捂住脑袋哭喊:“别打了,别打了,各位好汉爷爷们,我错啦……”
本以为接下来该动嘴讲讲道理了,毕竟这么多群众,眼睛雪亮雪亮的。谁知这些王八羔子根本不跟我理论,而是把我拖上了一辆小面包车,任凭我如何呼喊挣扎也无济于事。这赤裸裸地殴打绑架,也不知道有没有见义勇为、热心市民帮我打个报警电话。
一上车,就被人套上了黑色的头套,一股臭豆腐味儿熏得我脑瓜子直迷糊。车子七拐八拐,一开始我还能感知个大概方位,可时间一久就彻底晕菜了。心说他们不会是要绑架我充当血库或是搞个器官移植什么的吧,再或者给我来个碎尸烹煮,又或是水泥封罐尸沉大海,无论是哪一个都够我喝一壶的了。
行了半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被几个人像抓逃犯般从车上薅了下来,被押着撅着屁股一直走,直到进了一个大院,脑袋上的头套才被取了下来。
睁开眼睛缓了半天,才发现这是一个废弃的木材加工厂院,几处厂房略有坍塌,唯有正中一房安好,估计是他们平常歇脚的地方。房前摆一香案,案旁端坐一人。此人方眉阔脸,裸露的胸膛上纹着两条咸带鱼,好不威风。进了别人的地盘,虽心有不满,也不敢造次,于是低声问道:“各位爷,不知小弟哪里有得罪几位大哥的地方,怎么把我绑到这里来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之前跟我干架的疤瘌脸说道。
看着他那一脸欠扁的样子就来气:“我干什么了?老子好好地没招谁没惹谁,你他娘的上来就砸我的摊子,还给我一个大嘴巴!”
“打你是轻的,今天你能不能活着还两说呢。”他一脸不屑。
我哪能信他的鬼话:“跟我吹牛x呢,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还敢杀人不成?”
这时,从疤瘌脸后又闪出一人。此人衣衫不整,气质不佳,一个鹰钩鼻格外引人注目。只听他缓慢而又阴沉地说道:“杀了你又如何?”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他,心中不由得一惊,暗道:“不好,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