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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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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风雪愈大。()

    一行人并没有冒雪赶回行宫,而是选择暂宿于此。

    本作者弃脂焚椒提醒您《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服麟军营地里最大的军帐内,已经提前备好了热茶。

    等待用暮食的时间,方才目睹了“蒺藜火球”威力的文臣武将还在止不住地感慨着。

    “……瞧见了吗,方才那马的腿都被蒺藜砍断了!”

    “当然看到了,除此之外我还看到有蒺藜刺入石中,任人拔都拔不出来……这若是落在身上,啧啧。”

    说到这里,众人背后不由一寒。

    武器的存在相当于一种震慑。

    而武器的泛滥则注定带来灾难。

    要想速战速决,不走历史上苦战七年的老路,必须批量生产火器。

    ……而若想再保家国安泰,还得将火器制作方法严格保密。

    说话间,应长川从桌案上拿起一枚还未填充火药的蒺藜火球,仔细于手中观察起来。

    火器试验既已成功,那么建立“兵工厂”的计划也要排上日程了。

    想到这里,主管兵器制造的费晋原忍不住躬身行礼说:“启禀陛下,臣以为今日那片山坳地域宽广,且就在服麟军的军营之中,正是建立武器作坊的首选之地。”

    “至于人员……”费晋原顿了顿说,“可以由士兵充任。”

    闻言,一旁的薛可进也行礼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会在服麟军中找到最合适的人选!”

    服麟军本是应长川的亲兵,一贯忠诚于大周。

    在这里选人制造火器最稳妥不过。

    听到这里,江玉珣不由抿了抿唇。

    古人暂时还没有比较清晰的“流水线”意识。

    大部分的器具,皆是由同一个工匠从头做到尾。

    服麟军虽然可靠,但是身为副将的薛可进也难以保证每个人都不会出差错。

    在他看来,若想严格保密火器配方,必须将每一步流程拆开来做。

    “陛下……”想到这里,江玉珣忍不住开口叫了应长川一声。

    应长川手指一顿,缓缓将视线落在江玉珣的身上:“怎么?”

    江玉珣朝他行了一个礼,站起身来极其认真地说:

    “依臣所见,可以把火器的每一道制作步骤交由不同的组织及人完成。例如一处负责混合桐油与沥青,另一处负责准备油纸、黄蜡。服麟军营只负责最后的组装。”

    因为“镇南大将军之子”的身份,在场众人并没有认为江玉珣这是在故意找服麟军的茬。

    而是一边轻轻点头,一边顺着江玉珣的话思考了起来。

    薛可进不由拊掌称是:“每一处仅掌握部分原料配比,这样就算有人想要私造火器,也难造不出有杀伤力的东西来!”

    江玉珣赶忙道:“对,臣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便忍不住把视线落在了应长川的身上。

    身为皇帝,应长川很

    ()    少直接在大臣们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而今天他却直接放下手中的火蒺藜,一边用丝帕擦手一边罕见地爽快道:“爱卿此言有理。”

    停顿几息后,又朝一旁的费晋原看去:“安排兵坊一事便先由费大人负责。”

    “是,陛下!”费晋原连忙上前领旨。

    话音刚落,士兵也捧着今日的饭食走入帐内。

    江玉珣的耳边瞬间热闹了起来。

    然而他却忍不住观察起了费晋原的表情来。

    ——身着暗色官服的他,正一边畅饮一边与同僚交谈,心情看上去非常不错。

    方才的建议是自己提的,甚至火器制造一事,也由自己负主要责任。

    可是应长川却把辅助的工作,交给了自己的直属上司费晋原。

    这事怎么看都有些逾越。

    然而军帐内除了自己以外,似乎没有人对此产生半点的疑惑。

    就像自己指挥费晋原是天经地义的事般。

    奇怪,他们是不是忘了我的官职?

    -

    宴席过半,众人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营帐内不少人都曾与折柔交过手,亲眼见证“蒺藜火球”威力的他们,不由聊起了当年的事。

    聊着聊着便令江玉珣想起了应长川方才的话……

    用银刃剜下皮肉才卸铁甲?

    应长川真是将自己当小孩哄!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江玉珣决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宴席将毕之时,他终于忍不住凑到了庄岳身边,并暗戳戳地小声问他:“世伯,当年与折柔那场大战,您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庄岳喝了一口茶,转身向江玉珣看去:“对,怎么了?”

    “……这样啊,”江玉珣轻轻点了点头,捧着手中的茶盏认真问他,“折柔春天还冷吗?”

    江玉珣刻意压低了声音。

    按理来说,这一番对话只有他和庄岳能听到。

    但江玉珣余光看到……坐在最上席的应长川也缓缓地垂下了眼眸。

    行伍出身的庄岳嗓门向来很大:“开春就不冷了,依我所见那里的气候和昭都没有什么区别。”

    闻言,周围几个同样参加过几次战役的将军也转身朝江玉珣科普了起来:

    “折柔那边开了春气温便会骤升……哦,风还有些大,不过不碍事!”

    “那边春季也不怎么下雨。”

    江玉珣连忙点头:“哦……这样啊。”

    他刻意拉长语调点了点头,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向最上席看去。

    半空中又飘起了雪来,营帐内的篝火映亮了天子的面颊。

    应长川手捧热茶,仍旧是惯常那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还不忘轻笑着向江玉珣点头……竟然半点都不尴尬?

    失策,应长川的脸皮似乎

    比我想象得还要厚!

    -

    立春后天一点点变暖,大雪也随之消去。

    去往折柔的使臣名单罕见地被应长川压到最后方才批下。

    流云殿内,桑公公拿了折子正要走,忽被天子叫住:“且慢。”

    “是——”桑公公连忙躬身,把奏章放回案上。

    应长川的视线缓缓落在了“江玉珣”三个字上,停顿片刻后方才再次道:“无事,送下去吧。”

    “是,陛下。”

    ……

    仙游宫内的桃花已经冒出了小小的骨朵。

    天还未亮,花枝上的薄霜仍在,装满了丝帛、药草的马车,已经早早地停在了宫门口。

    “好困啊……”和江玉珣同去折柔的汤一蒙打了个巨大的哈欠,“王庭建在折柔最南端,若是骑快马的话,不到三天便可到达。不过我们带着这么多东西,自然是要慢许多。”

    转身见江玉珣仍神采奕奕,他不由好奇道:“江大人,您昨夜几时睡的,怎么一点也不困吗?”

    “亥时,”江玉珣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想到马上离宫,忍不住有些激动。”

    除了探望连仪公主外,肩负着查看边境地区屯田进度的他们提前了十几日出发。

    一想到马上就要天高皇帝远了,江玉珣便止不住地激动。

    汤一蒙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末了低喃道:“……奇怪。”

    去折柔那种艰寒之地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此刻不过寅时,星子还挂在天际。

    站在宫灯旁的玄印监统领,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身旁的人一眼。

    身着山矾色锦袍的天子站在桃花树下,衣摆上还沾染了些许露水。

    陛下不是要练剑吗,怎么一路绕到这里来了。

    难不成还有事要向使臣交代?

    就在玄印监百思不得其解时,仙游宫的宫门伴着“嘎吱”一声轻响敞了开来。

    不远处,江玉珣伸了个懒腰,迫不及待地邀汤一蒙上马车:“走吧汤大人,上车再补觉!”

    “哎,好!”汤一蒙不情不愿地同他一起上了车,停顿几息后,马车终于缓缓向前第一个驶出了仙游宫。

    应长川的眉毛轻轻蹙了一下。

    身为天子的他从不徇私,但此刻却……希望宫门再晚开片刻。

    应长川将这份陌生的情绪隐在了心底。

    “走吧。”

    天子缓缓笑了一下,转身向仙游宫深处而去。

    “是,陛下!”

    玄印监慌忙跟上,同时忍不住疑惑起来。

    天子大老远绕到这里来,难不成只是为了遥送使臣离开?

    陛下他何时如此体恤官员了……

    ※

    镣铐撞击生出的重响,打破了流云殿内的寂静。

    隔着饕餮座屏,一名蓬头跣足的男子,被玄印监押至天子面前。

    他不但头发蓬乱

    、脸色蜡黄甚至眼中还布满了暗红色的血丝,看上去极其恐怖。

    见到皇帝的瞬间,那人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接着一边颤抖,一边用带着浓重折柔口音的大周官话说:饶命,求陛下饶命……我,我只是奉命办事而已。您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我什么都会说!()”

    应长川并没有抬眸,而是继续翻阅着手下的奏章。

    见状,那人便一下又一下地磕起了头。

    不消片刻,地上就积出一摊腥臭浓血。

    ——地上这人便是几个月前被俘虏的折柔士兵之一,当时江玉珣便猜他会讲大周官话。

    见应长川还不说话,跪在地上的士兵愈发惊恐。

    他头上早已没有一块好肉,但还是如疯了一般不住地磕头。

    见此情形,就连同在御前的镇北将军都不由皱了皱眉。

    ……眼前的人是他在几个时辰之前,与玄印监一道提至此处的。

    想到那时的情景,镇北将军不由背后发寒。

    应长川并没有令人给这位士兵施以酷刑,而是把他单独关押在玄印监内的“圆牢”内。

    圆牢四壁皆为弧形,囚犯皆被半吊在牢中。

    他们没有办法坐、卧,只能艰难地站在圆壁之上。

    只有困到极致时,方才能小眯上一会。

    然而一旦进入深度睡眠,不自觉想要坐下时,又会被手上的剧痛惊醒。

    眼前的士兵在圆牢里关了几个月,精神终于在几日前彻底崩溃。

    他开始大哭着求饶,并称自己愿意将所知的一切告诉皇帝。

    “咚,咚,咚——”

    一时间,流云殿上只剩下了额头撞击地面的巨响。

    地上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就在那士兵将要昏死过去时,应长川终于蹙眉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

    见此情形,桑公公连忙上前朝周围人吩咐道:“还不快点清理殿上污物!”

    “是!”流云殿内众多内侍官连忙上前,去用丝绢擦拭地板。

    镇北将军随之长舒一口气,一手将地上的人拽了起来:“说吧,几个月前侵扰大周究竟想做什么!”

    “回陛下,回将,将军……”浑身是血的折柔士兵连忙调整呼吸说,“我是折柔丘奇王的部下,他……他不满于其他两位王的策略,一直想尽快南下占领大周。”

    折柔士兵说话磕磕绊绊,且带着浓重的口音。

    但一会过后,殿上的人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被应长川打怕了的折柔,在摸清楚大周军况前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折柔三王中的“丘奇王”,却始终难忍侵略之心。

    他既眼馋大周的土地,又不愿意毁坏三王的同盟关系。

    几个月前,他终于忍不住放手下劫掠村庄,试图逼大周先一步向折柔开战,再卷其他一王加入战局。

    “至于我们几个人……咳咳,原本的任务就是诱敌,”

    ()    那士兵继续说,“……还有就是偷听你们谈话,掌握大周军队的动向。”

    镇北将军不由皱眉向他看去:“诱敌?”

    士兵咽了一口血说:“丘奇王让我们假意屈服,再传递给你们折柔不堪一击的信息,引诱你们咳咳……在秋季动手。”

    秋季正是折柔马肥弓劲、战力最强的季节,若那个时候开战,他们的胜算要大于大周。

    没有想到应长川压根不吃他们这一套。

    听到这里,镇北将军不由嗤笑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多年过去丘奇王还是如此愚蠢,竟想出了如此的昏招!”

    说完这番话,流云殿再次静了下来。

    那士兵小心翼翼地抬头,顺着饕餮座屏的间隙看了应长川一眼,似乎是在观察对方的表情,以确定自己是否保住了性命。

    然而应长川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中,仍没有半点温度。

    他再次拿起奏章翻阅起来,末了漫不经心道:“哦?那孤怎知你今日的话是真是假?”

    那士兵的心当即咯噔了一下。

    他不由向前膝行几步:“陛下,臣这一次,这一次定然不会再说假话!”

    顾不了那么多,士兵当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通通从肚子里倒了出来:

    “折柔人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再大些则射狐兔,从会走路起便会骑射。这一点你们大周的士兵,无论如何也难以追赶得上。”

    应长川缓缓眯了眯眼睛。

    折柔士兵的声音一遍遍回荡在流云殿内:“我们不像你们大周的士兵,一辈子只服两年兵役。而是自幼年便将狩猎游牧当做练兵!”

    折柔人寓兵于牧,一旦遇到战争尽为甲骑。

    这一点应长川并不陌生。

    紧张之下,那士兵稍有些语无伦次。

    但是他后面的话,总算略微激起了应长川的兴趣。

    “……我在折柔军中待过,折柔军中纪律并不如你们严明。且大部分人只是为了劫掠,若是战败、无利可图,那军中瞬间会变成一盘散沙,甚至不听指挥,”说到这里,他不由抬眸看了应长川一眼,“当年输在你手上后,折柔便乱了许久。”

    接着,点点冷静下来的士兵又仔细说起了当年的内讧,甚至于“诱敌深入”的核心战术,与练兵的方式。

    ——他说的这些,终于不再是人人知晓的话题了。

    -

    为了活命,那士兵不断表示自己的诚意。

    等被人拖走的时候,他的嗓子已经彻底沙哑。

    内侍官清扫完流云殿又退了下去。

    转眼,这里只剩下了应长川和镇北将军。

    天子起身向悬在一旁的地图上看去。

    末了轻抚过地图上的那片空白。

    镇北将军则不住咬牙道:“折柔人打不过就跑,不要脸至极!若想在草原上追及折柔主力,必须练好骑兵。而要练骑兵,人与马缺一不可。”

    应长川不由垂

    眸。

    大周士兵的身体素质、骑射技术均逊于折柔。

    除此之外战马的素质也有待提升。

    应长川刚刚想到这里,镇北将军便忍不住压低声音:“……江大人曾对臣说,中原土地不利于养马。若是可以的话,最好在北地建立军马场。”

    “哦?”应长川终于在此时开口,“他何时所说?”

    “回陛下,正是去北地之前!”

    说完这番话,将军不由抬头看了应长川一眼。

    见天子轻轻点头,镇北将军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他小心深吸一口气,末了忍不住轻声问应长川:“……不知陛下是否要亲自检阅北地驻军?”

    天子向来喜欢亲力亲为,军中之事更是严把在手。

    他真的不去亲眼看看北地驻军训练情况吗?

    应长川手指一顿,缓缓地从地图上落了下来。

    ……似乎是该去北地看一看了。

    -

    江玉珣一行人花了四天,便走到了大周与折柔的边界地区。

    当日那群武将说得并没有错。

    开春后北地除了风大些、荒芜些外,与昭都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到达目的地的当天,江玉珣的好奇与期待便消失得一干一净。

    去往折柔王庭的日子还没有到,江玉珣和其余几名官员分散开来,在这里详细查看着屯田的情况。

    这工作倒是不难,就是枯燥且乏味至极。

    北地的春风夹杂着粗糙的砂砾从面前拂过。

    江玉珣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泽方这里的军饷基本有小麦,因此屯的田里也只种麦。”负责屯垦眼前田地的军人向他介绍道。

    紧邻折柔的泽方郡同样下了一冬的雪。

    这几日大雪刚化,去年抓紧时间屯垦出的田地也露出了真容。

    北地的疾风吹过麦田,一片碧绿随风摇荡。

    这是初春泽方郡唯一的色彩。

    “往后也是如此?”

    “对,”随行军人点头说,“麦味道虽一般,但产量却比粟米多三成。种它最为划算。”

    江玉珣不由轻轻点头。

    这个时代的主食粟米产量不高,一亩地一年仅可产粮一百斤出头,但若换成小麦却能产将近一百斤。

    因此就算麦子难吃,边境的确也要大面积屯它。

    想到这里,他愈发迫切地想要通过折柔寻找到新的麦种。

    泽方郡田地广袤,这几日江玉珣骑马回到驻地的时候,往往已经过了饭点。

    “江大人,您快来休息吧!剩下的田地下午去看便是了。”

    江玉珣刚一下马,便被人往军帐中邀。

    身着晴蓝色官服的他连忙摆手道:“稍等,我先去洗洗脸。”

    说着,便向另一间军帐内走去。

    春季的北地不再寒冷,但一个时辰前烧好的水放到现在

    还是带上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甫一触到盆里的水,江玉珣的手便刺痛起来。

    “嘶——”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骑马磨出的水泡,小心翼翼地拿丝帕擦起了脸来。

    虽已是春季,但大片未开垦的土地上仍光秃秃一片。

    应长川虽然夸张了亿点,但是北地的环境的确比自己想象的严峻些许。

    ……

    一盏油灯照亮了未开窗的军帐。

    桌案上早已备好了吃食正散发着热气。

    见他来,原本已经在吃饭的众人立刻起身行礼,并齐刷刷道:“见过江大人!”

    这一声震耳欲聋,直把江玉珣吓了一跳:“不必这么客气,大家快坐吧。”

    同时下意识挺直了腰背,走到了被他们刻意空出的主位旁。

    “是,大人!”

    军帐内坐的都是负责屯田的军人,最低也是千夫长一级的人物。

    被这么多人用敬畏的目光盯着,江玉珣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了许多。

    他一边调整坐姿,一边学身边人的样子假装严肃地拿起了桌上的碗筷。

    同时忍不住用余光向下瞄去。

    坐到主位之后,江玉珣忽然生出一种学生时代上讲台的错觉。

    下面发生的一切全都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他的眼底。

    ……你们偷看我的视线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应长川平常就是这样被人看着的吗?

    他真的一点也不尴尬吗。

    被盯得吃不下饭的江玉珣,实在忍不住随便抓了个话题问:“……此次移民实边何时开始?”

    前朝实行“封禁虚边”政策,大周并不想延续这一套策略,而是打算从昭都附近迁移百姓屯田充实边境。

    此策元日期间已经定下,落实的时间应该就在最近。

    千夫长的话言简意赅,“回江大人的话,清明节后开始。”答完便立刻闭了嘴。

    “这样啊……”江玉珣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已开始疯狂尖叫。

    气氛怎么如此肃穆?

    怪不得应长川平时喜欢喊我发言。

    见他们真的不再说话,江玉珣只得硬着头皮端起饭碗,一粒粒吃起了碗中的麦饭。

    不能磨成面粉的小麦味道着实不好。

    北地条件艰苦,哪怕是将领也只能吃些江玉珣叫不上名字的腌菜。

    在外面跑了一天本饥肠辘辘,但江玉珣还没吃两口就没有了胃口。

    相比之下,仙游宫的饭菜虽然清淡,可还是能够下口的。

    想到这里江玉珣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应长川这个点在做什么。

    ……十有八九是在吃香的喝辣的吧。

    不对,我总想他干嘛?

    江玉珣叹气的声音并不大,但周围几名千夫长还是瞬间紧张起来,并齐齐抬头朝他问:“江大人,您怎么了?

    ”

    帐内篝火轻摇,见众人表情严肃,江玉珣连忙解释:“无妨,只是忽然想到了昭都与……朝中事务而已。”

    “朝中事务?不知吾等可否替大人分忧。”

    此处天高皇帝远,见众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江玉珣索性也不再装了。

    他忍不住放下手中碗筷问道:“军中的膳食一向如此吗?”

    “回江大人,泽方郡粮草运输不便,军饷一向如此。”

    “陛下当年在这里打仗的时候,吃的也是这些东西?”

    说到这里,江玉珣的语气突然一变。

    若周围那些千夫长也是穿越人士的话,定能看出他此时的状态名叫“八卦”。

    应长川贵族出身,自幼锦衣玉食。

    当了皇帝之后更是讲究得不行。

    南巡的时候江玉珣就很想知道——像他这样的人,领兵打仗的时候也继续讲究吗?

    “呃……”坐在江玉珣右手边的千夫长挠了挠脑袋说,“也是如此,陛下向来和士兵同吃同住。”

    看不出来啊!

    《周史》记载并没有这么详细,听到这些江玉珣心中忽然生出了些许探寻历史未解之谜的快感。

    若能穿回现代,自己岂不是掌握了历史学家都不知道的一手史料?

    想到应长川的身手,江玉珣又问:“训练也是一起的?”

    “对!”周围军士回答得异常干脆,“陛下武艺高强,且每日不到卯便会起来练武,比士兵还要早——”

    应长川一贯优待军士。

    驻守北地的军士们个个将他视作神祇。

    见江玉珣对应长川当年领兵打仗的事感兴趣,军帐内的气氛骤然一变。

    讲到这里,众人终于不再像刚才那样紧绷,反争先恐后地讲起了有关应长川的琐事。

    八卦的瘾今日可以过个彻底了!

    见众人如此配合,江玉珣越问越上瘾。

    “……真的吗?那陛下行军打仗的时候也要自带干粮?”

    “不是吧,他连麸饼都吃得下去?”

    “还有什么?你再说说。”

    ……

    泽方郡地广人稀。

    方圆百里除了田地以外只有军帐。

    江玉珣的声音从帐内传了出去,顷刻间响彻半片荒原。

    远方,玄色战马脚步忽然一顿。

    骑在马背上的人轻轻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缓缓闭上眼睛。

    北地的烈风,把熟悉的声音吹到了耳边。

    “……你们真的觉得陛下平日里好相处?”

    说话的人声线清润,话语里满是疑惑与震惊。

    听到这里,马背上的人不由挑眉,忽然好奇起了后面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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