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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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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张居正就徽州府的“丝绢”案上了一道奏疏,他在奏疏中表示既是一府之税赋,就没有独征一县的道理,更没有以军饷冲抵的道理,这项税赋本就应该六县均平。

    接下来,张居正就提到了重点。

    重点是,朝廷现在正在江南地区推行新政,为了让老百姓了解aaadquo一条鞭法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接受“一条鞭法”,积极相应和行动起来,喊出的口号正是“均平赋役,苏解民困”。

    这笔税银看起来是6145两白银,但这是折算生丝的价值,事实上卖了麦子,去浙江等地购买生丝,运回徽州府缴税,成本翻倍。

    如此看来,推行“一条鞭法”,将部分人丁税摊入田亩,直接向官服缴纳白银,可以大大降低,降低老百姓的时间和金钱成本。

    张阁老还给大家算了一笔账,把“生丝”税均平到六县的田亩中,折银缴纳,比起之前,所缴纳税银其实还要少一带你。为了平息此时,朝廷在一段时间内再给予当地一些税赋上的优惠,老百姓的负担非但没有加重,甚至还减轻了不少。

    这听起来是个完美的解决方案,案子本身得到了公平解决,老百姓的负担也减轻了,更重要的是推行了“一条鞭法”,给其他地区的百姓做了个好的示范,也能起到一定积极推动作用。

    设想很美好,但落实起来却困难重重。因为连朱翊钧这个十来岁的孩子也明白,此案件的根源并不在徽州六县的老百姓,而在那些掌握更多资源的乡绅手里。

    无论是均平“丝绢”税,还是推行“一条鞭法”,减轻的都是老百姓的负担,而通过清丈土地,统计出大量隐田,这些乡绅就要承担更多赋税,只有维持原状,他们才能利益最大化。

    普通百姓每日都在为吃饱穿暖而奔波,朝廷这个解决方案颇显诚意,稍微在民间造造势,反对的人,立刻就能倒戈,转而支持朝廷。

    难搞的就是那些乡绅乡宦,他们才是闹着要“民变”的那群人。

    对此,张居正也早有准备,南京兵备道接到命令,立刻发放宪牌,派遣军队前往徽州府。

    南京兵备道,就是南直隶地区的驻军,宪牌就是捕人的票牌。

    朝廷的行动并没有事先通知徽州府衙,兵备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捕了一个名叫程任清的婺源县人,据称是他成立了议事局,也是他最先煽动老百姓议事。

    程任清只是个脑子灵活,趁机搞事的秀才,年纪也不大,没钱没权,此时与他的切身利益并没有太大关系,他这么积极闹事,除了想要浑水摸鱼,就是背后有人指使。

    与南京兵备道一起前往徽州的,还有锦衣卫。审讯是锦衣卫的看家本领,骨头再硬,也有一百种方式让你软成一摊烂泥。

    程任清很识时务,还没在牢里过夜就招了,一口气报出一连串名字,除了婺源县,还有其他四县的乡绅乡宦。继而又查出这些人还曾雇凶杀人,要买帅嘉谟的命

    这些乡绅乡宦都有功名在身,甚至有些曾经做过地

    方官。程任清被捕,他们闻风要跑,官兵早已赶到,亮出宪牌,抓人。

    这些人家里养着相当规模的家丁,事实上与私人武装无异,还妄想与朝廷对抗,但实力差距悬殊,最后只能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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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备道一夜之间逮捕了数十名当地有名望的乡绅,锦衣卫在县衙翻阅卷宗,凡是跟这些人相关的案子,结案没结案的都找出来,什么“投献”“兼并”“隐田”“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该有的罪名应有尽有,并且公开审讯,接受百姓举报。

    案子审得很快,以上罪名加起来,都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罪,最后一条最要命“谋逆”。

    煽动百姓对抗朝廷,拘捕,家里还养着数百家丁,个个凶神恶煞,有的有案底在身,甚至还有朝廷缉拿的逃犯,这不是谋逆是什么

    这些人,情节轻的,家里该拿钱拿钱,该退田退田,保证拥护新政,善待百姓,再不作乱,还能保住一条性命,改判流放或是。

    那几个主犯,就别想了,没两天就上了断头台。前三家仆,没收财产,所占田地,悉数退还给百姓。

    没有人想得到,风云突变如此迅猛,前几日还谈笑风生,事在必成的人,如今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没有人不怕死,比起每年缴的那点“丝绢”税,还是命更要紧。之前还坚决拥护,绝不退让的那群乡绅,一看朝廷将带头的乡绅斩首示众,眼睛都不眨一下,丝毫不顾什么世家、什么功名。其余人等立刻逃回家中躲避,甚至有人想要逃往别处。有兵丁上门,让他们退田就退田,让他们缴税就缴税,先前对新政百般阻挠,现在也不敢再提半个字。

    事情解决了,兵备道却没有撤离,留在当地驻扎一段时日,以防有人闹事。

    杀鸡儆猴,儆的也不只是徽州府这群猴,也包括整个南直隶,许多府、县的士绅豪强,以前觉得朝廷不敢动他们,有恃无恐,下发什么政令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甚至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认为朝廷一定会在“丝绢”案上妥协,毕竟五县加起来,人多势众。

    现在一看,朝廷没有开玩笑,是在动真格的。大家有钱又田,家底身后,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只想占更多便宜,不是真的想造反。

    现在好了,便宜也别占了。为了反对推行新政,搭上祖宗积累的财富和一家老小的性命,不划算的。

    有识时务的,自然也有头铁的,要誓死捍卫自己的利益,和朝廷对抗到底。但由于独木难支,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最后也不得不屈服。

    那个叫程任清的婺源县生员,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最后却判了个斩监候。

    没过几日,锦衣卫又逮捕了一人事情的源头帅嘉谟,成为本案中最特殊的犯人。

    他自认为是为民请命,做了件大好事,最后也被抓了。

    可是他没有斩首,没有坐牢也没有流放,而是被押解进京。

    不是南京,是北京。

    说的是有贵人要亲自审问他。

    事情解决速

    度之快,令朱翊钧难以想象▁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整个过程,朝廷丝毫没有给当地乡绅协商的余地此前已经协商太久了而是刀刀见血的解决问题。

    不仅平息了“丝绢”案,也顺利在当地展开清丈土地,实行“一条鞭法”,继而为整个江南地区推行行政打开缺口。

    朱翊钧感慨之余,也学到了许多,凡事先商量,协商不成便不能再和稀泥,手段一定要强硬,擒贼先擒王,搞定了带头的,下面的人自然不敢再闹事。

    张居正笑着看他,眼中流露出的,是家里那几个小子从未感受过的慈爱“殿下,我答应你的事情,办到了。”

    “嗯”朱翊钧看着张居正,满眼闪烁着星星“张先生真是太厉害啦”

    张居正又道“案子解决了,殿下是不是也该安下心来读书了”

    朱翊钧抽出一张纸,摆在书案上。张居正垂眸看去,惊讶道“这是太祖高皇帝御笔的大宝箴”

    “不是呀,这是我写的”朱翊钧仰起头,调皮的冲他眨眼,“不过是照着太祖高皇帝的字迹临摹的。”

    张居正说道“此篇乃是,幽州记事张蕴古在太宗即位之初进呈的一篇奏章。”

    朱翊钧笑道“这个张蕴古挺厉害的嘛。”

    张居正以为他说张蕴古文章写得好“张蕴古博览群书,善于文辞,通达时务,州县闻名,自幽州总管府记事入调中书省。”

    朱翊钧却说“他在唐朝的时候,就知道我们大明啦”

    “”张居正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却在说什么。

    朱翊钧指着那篇文章,给他看“这里,他说大明无私照,至公无私亲,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

    “”

    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张阁老,只有在他的学生面前才会露出无奈又无语的神情,仍是耐着性子向他解释“这里的大明指的是”

    “指的是太阳,也指日月。”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就是调皮而已。

    张居正又接着说道“此篇所讲为君德治道,殿下不仅要临摹,更应该理解与背诵。”

    朱翊钧把文章递过去“那先生就考考我吧。”

    “”

    不久之后,帅嘉谟就被押送到了京城,现在诏狱关了两日,没有受刑,也没有人审讯他,过了几日,又沐浴更衣,被人带去了一个地方。

    这里处处都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帅嘉谟在前后左右众多锦衣卫的押解下,穿过几道红墙朱门,不用抬头,他也知道,这个地方叫皇城,乃是整个帝国的核心。

    他只是徽州府歙县的一名军户,因为家中有人从军,而不必服兵役,读了些书,痴迷算学,以此为生。

    他甚至没有考过乡试,更不曾想有朝一日能进入皇宫。

    入宫之后,没走多远又经过一道石桥,随后再是三道宫门,最后才来到一处大殿外。

    其余锦衣卫退下

    ,带头的那个戏谑的看了他一眼“候着吧。”

    初夏时节,朱翊钧练功出了一身大汗,刚沐浴更衣,喝了口王安送上来的梅子茶,刘守有从外面进来了“殿下,人已经带到。”

    朱翊钧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他长什么样,是不是看着特别机灵”

    刘守有摇头“没有的,看着有点呆,估计是诏狱关了几日,吓傻了。”

    朱翊钧放下茶盏,站起来“走,瞧瞧去。”

    帅嘉谟在殿外等了一会儿,又被太监引进殿内,从始至终不敢抬头,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太监让他停他就停,让他跪他就跪。

    太坚斥道“还不快向太子殿下行礼”

    帅嘉谟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着俯下身“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只听前面传来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抬起头来。”

    帅嘉谟这才抬起头,看到坐在正前方的皇太子。入眼先是一双黑色皮靴,而后是杏色织金圆领袍,胸前的龙纹在祥云的萦绕下栩栩如生。

    最后,他才看清皇太子的容貌。

    这哪里是皇太子,分明是三清殿里的仙童露了真身。

    徽州府勉强也算得上与江南沾了边,好看的人帅嘉谟见过不少,这么好看的,确实头一次见。

    皇太子正冲着他笑,眉眼隽秀,目若朗星,像孩童一样天真无邪,又如少年一般意气风发。

    “帅嘉谟,”朱翊钧问道,“是你最先察觉了丝绢税的异常”

    帅嘉谟回道“正是草民。”

    朱翊钧忽然说道“你可知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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