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隆庆进了暖阁,坐在炕上一声不吭,宫女小心翼翼的给他奉上茶盏,他连看也不看一眼。
因为差点被宫女勒死,后来世宗身边只有太监伺候,没有宫女。现在乾清宫这些宫女,都是隆庆即位后安排到御前伺候的。
大家也不知道新君是个什么脾气,只是见他面色不好看,便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
隆庆喝了口茶,约莫是有些烫了,放下的时候茶盏重重的磕在扛桌上,发出“哐”的一声,吓得屋里屋外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朱翊钧走进暖阁中,叫了声父皇,隆庆像是在发愣,没有回应,朱翊钧又靠过去,贴在他的身旁,又喊爹爹。
“怎么了呀,谁惹你生气了”
隆庆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冲着他勾了勾嘴角,笑得极其敷衍“没事。”
他嘴上说着没事,但朱翊钧看得出来,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确实气坏了,只是憋着,没有发出来。
朱翊钧连世宗这么喜怒无常的帝王都能搞定,更何况他爹是个面团儿。
他蹬掉靴子上了炕,跪在隆庆身旁,小手抚上他的胸膛,轻拍两下“爹爹别生气,钧儿陪着你。”
想起刚才的遭遇,又看看儿子,那么漂亮可爱又暖心的小家伙。以前不住在一起,一年只能见两次,心中总是惦记着他。
现在他日日都在自己身边,父子俩同吃同住,竟也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隆庆搂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顺手从盘子里拿了颗杏子塞进他嘴里“不生气,看见你,爹爹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朱翊钧拉着他“我们去看娘亲和弟弟妹妹。”
“”
以往朱翊钧总是睡得不踏实,隆庆经常半夜听到他翻来覆去叫皇爷爷,有时还会在梦里哭泣,小脸满是泪水。
这些日子,他晚上睡觉也好了许多。隆庆晚上处理完政务回到暖阁,小家伙已经睡着了,一夜好眠,没有梦呓,也没再哭过。
他看着儿子小猪一样趴在枕头上,怀里抱个布老虎,脸蛋儿红扑扑的,睡得正香。
政事上的焦头烂额瞬间消散,隆庆俯下身,在儿子头顶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也在他旁边躺下睡了。
翌日一早,天不亮隆庆就要起来准备早朝,宫女太监忙碌着,伺候圣上更衣洗漱。一名太监在放置脸盆的时候,动静稍微大了一些,安静的暖阁内,发出一声轻响。
正在更衣的隆庆先瞪了一眼那太监,后者吓得立刻跪下来,伏在地上,还不敢吭声。
隆庆又回过头去看朱翊钧,小家伙已经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他。
隆庆又坐到床边,摸摸儿子的头“还没到读书的时辰。”
朱翊钧说“今天休息,不读书。”
隆庆笑道“那更好,再睡一会儿。”
朱翊钧摇摇头“不睡了。”他掀开被子下床,“我要起来练功。”
“”
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模样,隆庆不拦着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把冯保叫进来,为他更衣洗漱。
小卷王消沉了两个月,又卷起来了。
早朝的时间很早,通常来不及用早膳,就得去乾清宫的正殿。
朱翊钧拿根棍子在院子里练习他的荆楚长剑,人小,但气势够足。隆庆站着看了片刻,在太监的催促下,匆匆离去。
连朱翊钧也看出来了,他爹这上朝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朱翊钧灵机一动,随手将棍子抛给一旁的王安,拔腿就跑。
“诶殿下,您这是去哪儿呀”
王安捧着棍子也要跟上去,朱翊钧头也不回的喊“你别跟来,就在这儿等着。”
“殿下”
他施展轻功,眨眼就跑出去老远,王安就算想跟着他,也跟不上。
陈炬从屋里出来,眨眼人就没了,还把王安训了一顿“赶紧追”
等他俩追上去的时候,朱翊钧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乾清宫的正殿皇上正在早朝,他们也不敢再往前去。
朱翊钧从大殿的后面进去,大摇大摆的往里走,周围的锦衣卫和太监想拦,但没人敢拦。
以前他是先皇捧在手里的心肝,现在他仍然是今上心尖上的宝贝,没人敢惹他。
乾清宫的正殿面阔九间,进深五间,前后由屏风隔开,四周有许多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朱翊钧路过的时候看了看,除了太祖祖训就是历代祖宗实录。
他想着,有时间一定把这些书都看一遍,人就已经来到了屏风后面。
今日的朝会才刚开始,朱翊钧坐下来,仔细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一开始还挺正常,就是内阁首辅徐阶出来汇报例行事务。他说话一向和缓,慢条斯理的,朱翊钧听得都快睡着了。
略微走了个神,屏风另一面竟然吵起来了
朱翊钧听了一会儿,大致也听懂了,群臣大致分成了两派,互相拆台。
文官吵架,其实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就是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
从头到尾,隆庆没有说过一句话。朱翊钧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张望,只见他爹在龙椅上正襟危坐,因为背对着他,所以看不见神情,但朱翊钧能猜到个大概,应当和刚才出门的时候一样沉重,甚至还有几分迷茫。
他们实在太吵了,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们慷慨激昂的声音,朱翊钧终于明白,他的皇爷爷为什么二十年不上朝,如果每日的朝会只是给这些大臣一个吵架的场地,根本不解决任何实际问题,那这个朝,不上也罢。
其实,岂止是他爷爷不爱上朝,如果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宪宗实录就会发现,他爷爷的爷爷也不爱上朝。
成化七年,就有群臣向宪宗上疏“君臣否隔”已久。连有着“恭俭有制,勤政爱民”美誉的孝宗,也有不想上朝的时候。
毕竟当皇帝不仅耗神,还是个体力活儿,在经年累月日复一日
的琐碎工作中,当最初的激情渐渐褪去,拼的就是毅力。毕竟不是每个子孙都像太祖高皇帝,是个精力充沛的工作狂。
“既然你我都说服不了对方,”这时候有朝臣越众而出,朝着隆庆一拜,“那就请陛下做个评断吧。”
另一人附议“请皇上评断。”
“”
大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群臣都在等着隆庆表态,但等了许久,隆庆却一直高坐在龙椅上,一声不吭。
其实隆庆也不喜欢上早朝,他爹好歹坚持了二十年,他只坚持了二十天,从正月开始,他就时不时以身体为由,宣布“免朝”。
一来,那时候正值寒冬,天不亮就要爬起来早朝,确实是对意志力的极大考验,二来,坐在这里,他实在听不懂这些大臣究竟在吵什么,当他们向他提问的时候,他一开始还尝试回答,但他发现,回头就有人写了奏疏来骂他,说他说得不对,没有了解实情的来龙去脉怎能随意评判。
后来,隆庆干脆闭了嘴,任由他们吵,自己就那么坐着,什么也不说。
隔着一道屏风,朱翊钧也能感受到此时此刻爹爹的窘迫。
他是他爹亲生的,又不是买果饼送的,既了解他爹,又心疼他爹,觉得那些言官很讨厌。
以前他皇爷爷强势,这些人又没有海瑞死谏的勇气,可把他们憋坏了,现在逮着他爹这可软柿子可劲儿捏。
隆庆沉默的时间越长,大殿里的气氛就越尴尬。大臣们都等着,大有皇上不开口,他们就要这么站下去的准备。
另一边,无论大臣们什么态度,隆庆就是不开口。
打破僵局的是司礼监一名叫做藤冲的秉笔太监,他忽然跪下来,三呼万岁,隆庆身边的太监立刻反应过来,高唱了一声“退朝”,满朝文武不得不跪下行礼,隆庆站起来就走,这个朝是一刻也不想上。
朱翊钧听到退朝,赶紧跑了,转身太猛,差点撞上烛台,赶紧扶了一把,从后面的门溜了。
隆庆似乎听见了脚步声,却没见到人,还以为是哪个太监,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可算找到个出气的点,准备打法内廷。刚问了句是谁,门口的太监跪了一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是是大皇子。”
“”
原来是宝贝儿子,那没事了。
对隆庆来说,不仅早朝让他焦头烂额,批阅奏章也是一件让他绞尽脑汁的事情。
即位之初,他要主持国丧,奏章的事情不用他操心。后来要祭天地、祭社稷、祭宗庙、祭祖宗陵寝繁琐的礼制,让他只能每天抽出一点时间,浏览几本内阁专门挑选的奏章,其余的都交给司礼监批红。
两个月过去,生活进入正轨,皇上该干的活儿也不能落下。
这一日,隆庆在书房召见了内阁大臣,询问册立皇太子仪的进程。他没有当过皇太子,还挺遗憾的,到了儿子这里,他便格外上心,时常关心进度,丝毫不能马虎。
阁臣退下之后,他就开始批阅奏
章,几名司礼监太监在旁边伺候着。
隆庆看得很不耐烦,因为这些奏章都很厚,动不动就洋洋洒洒几千上万字,冗长而枯燥,实际有用的信息不过两三百字,还得从大量无效内容中大海捞针。
黄锦立在一旁,想要提醒他,但看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又不敢吭声。
隆庆把奏章丢到桌上,伸手,黄锦把茶盏递给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
“钧儿”隆庆抬眼就看到门外探进来个小脑袋,是他儿子,赶紧招了招手“快进来。”
朱翊钧走进屋来,手背在身后,叫了声父皇。
隆庆的朝他身后看去“藏什么了”
朱翊钧伸出手,掌心里握着一跟桃枝,上面缀满了花骨朵,有的已经开始盛开“送给父皇。”
收到儿子送的花,隆庆之前的焦躁一扫而光,现在也不想看什么奏章,只想逗儿子玩。
“你今天做什么了”
朱翊钧说“上午读书,张先生说,要温习一下前面学过的内容,然后教我学习中庸。”
“下午跟着李将军练剑,修习内功心法。”
“御花园的桃花开了,大伴帮我摘了两支,一支给了娘送给了母后。”
隆庆问他“你刚从坤宁宫回来”
朱翊钧点了点头“我去给母后送花,顺便看了弟弟妹妹。母后留我用晚膳,但是我想回来把这支桃花送给父皇。”
隆庆从儿子手中接过桃枝“爹爹很喜欢。”
他在御书房转了半圈,亲自从墙边的案几上挑了个瓷瓶,拔出宫女放的花,把儿子送的放了进去,又摆放到自己的御案上。
朱翊钧站在旁边,看到御案上对方的奏折,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在嘉靖身体日渐虚弱的那半年,一直都是他把奏章念给皇爷爷听,按照皇爷爷的指示批红。
“父皇在批阅奏章呀。”
“嗯。”隆庆坐下来,提起奏章就感觉头疼。
朱翊钧看出他的不情愿,但身为天子,这是他的指责之一,不得不那么做。
于是,小家伙靠在隆庆身旁“那我陪着父皇。”
有他陪着,隆庆似乎也没有那么烦躁。调整了一下情绪,搂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又从桌上取了一本,翻开来,父子俩一起看。
他问道“钧儿看得懂吗”
朱翊钧点点头“看得懂。”
“看得懂”
隆庆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朱翊钧真的能看懂。
朱翊钧又点点头“皇爷爷教我的,让我学会了告诉爹爹。”
隆庆突然找到了批阅奏章的乐趣“那你说说看。”
朱翊钧接过他手里那本,看了一眼封面“这是题本,凡兵刑钱粮﹑地方民务等大小公事皆用题本,由大臣用印具题﹐送通政司转呈内阁入奏。”
“题本有那么厚,看不完的。”他翻开折子的合叶“这里有内
阁的票签,写了具体的事情,还拟了该如何批复,父皇看票签就好啦。”
隆庆拿起票签大致看了看,问朱翊钧“那钧儿知道这张票签是谁拟的吗”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是陈阁老。”
他指陈以勤。
隆庆很惊讶,陈以勤是裕王潜邸的讲官,他自然认得对方的字迹。
但朱翊钧又不认识他,怎么会知道
“你认得他的字”
朱翊钧摇头“不认得。”
“那你怎么知道是陈以勤”
朱翊钧说道“其他几位阁老的字我都见过,也认得。上个月入阁的两个人,一个是张先生,他的字我可熟悉了。这个不认识的,自然是陈阁老。”
隆庆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太聪明了。”
他看着朱翊钧,实在不敢相信,这么聪明的孩子,竟然是他生的。
他又问道“那皇爷爷以前会怎么批”
朱翊钧说“知道了。”
“嗯”
“就批知道了,或者写如拟。”
“好”隆庆笑道,“听你的,你来写。”
“我不写,”拒绝皇帝那叫抗旨,一般人没这个胆量,但朱翊钧敢,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他爹也不是他拒绝的第一个皇帝,“父皇自己写。”
隆庆有些意外,看向儿子,朱翊钧却低着头,不与他对视。他也没说什么,拿起朱笔,批了个“知道了”。
朱翊钧又拿了一本奏折“这个是奏本,由官员呈上,不用印,有的是密疏”
说到这里,朱翊钧的声音停了下来。
隆庆见他面色有异,拿过奏折一看,这封奏疏竟然是在指责自己。
这是一个叫郑屡淳的人呈上来的,隆庆甚至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官。还得一旁的司礼监太监提醒他“回皇上,此人乃是尚宝司丞。”
尚宝司,就是掌宝玺、符牌、印章的。尚宝司丞也就管管公文,正六品官。
郑履淳指责嘉靖,早朝的时候,任由大臣互相职责谩骂,而不发一语,长此以往,皇上怎么可能治理得好国家
隆庆都气笑了,一个管公章的,又不是言官,闲来无事也敢写封奏疏来把他骂一顿,太欺负人了
都是让那个海瑞闹的,这一个个的,不好好干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想着靠骂皇帝来出名。
他说得不对要被大臣挑毛病,不说话,也不行,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把折子往御案上一扔,吓得殿内的太监宫女又齐刷刷跪了下来。
朱翊钧去拉他的手,轻声喊道“爹爹。”
隆庆问他“若是你皇爷爷,他会怎么做”
朱翊钧说道“皇爷爷会打他屁股,然后把他关进诏狱。”
隆庆也想把这个郑履淳抓起来,狠狠地赏他一顿廷杖。但他毕竟不是他爹,最后还是算了。郑履淳的奏疏留中不发。
隆庆登基之后,大赦天下。经过朱翊钧的努力,胡宗宪的名字也在这次大赦名单之中。
既然胡宗宪都被放了出来,那么徐渭自然也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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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他在李良钦府上住得倒是自由自在,冯保跟着朱翊钧去见过他两次,一点瞧不出发疯的迹象。
想来也是,既然朱翊钧能保住胡宗宪,那就一定能护得徐渭安然无恙。想必徐渭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能如此泰然自若。
他们俩要一起返回东南,临行前,朱翊钧又出宫与他们见了一面。
面对救命恩人,胡宗宪先跪下来给他磕了个头。朱翊钧小小一只,站在他面前,竟然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顶。笑着问他“当年,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摸徐海的头。”
“”
这话可把周围几个人都惊住了,那时候,胡宗宪可是下定决心要杀徐海。
朱翊钧却是伸手将他扶起来“嘿嘿,这是我从你们的抗倭故事里听来的。”
“”
他又往胡宗宪手里塞了个东西,后者展开来一看,是一张纸,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展开一看,果然是他被关押在诏狱,最绝望时写下的那一句绝命诗
“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
如今再见这一行字,胡宗宪心中百感交集。那时候,他向世宗呈上辩诬疏却迟迟得不到回应,羞愤交加之际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冤情。
现在想来,他在诏狱关押了大半年,既然没有被斩首,那就是皇帝不想杀他,何必急于一时,等一等说不定就有转机。
朱翊钧又说道“陆凤仪弹劾你的十大罪行我都看过,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这话乍听之下没毛病,仔细一想,又把胡宗宪吓得直冒冷汗他没说胡宗宪是被冤枉的,只说自己不知真假。
朱翊钧又冲他笑“我想你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回去之后,能改的就改了吧,要是哪天我父皇再让你领兵呢。”
“谢殿下,臣定当谨记。”
说完了胡宗宪的事情,朱翊钧又看向徐渭“徐先生也要回浙江吗”
徐渭笑道“当然要回,老母亲和妻儿还在家中等我。”
他说的老母亲是他的生母,在他成年之后,就将母亲接回家,这件事当时在绍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朱翊钧又问道“那明年春天我还能见到你吗”
明年春天就是三年一次的进士科考试,在进士考试的前一年,全国各地会举行乡试,也就是秋闱。
朱翊钧记得,之前徐渭说过,这次秋闱他想再试试。
徐渭自然也听懂了他的意思,豪放一笑,说道“我带来的书,到了明年春天,不知殿下能看多少”
朱翊钧说“看个十本八本,肯定能看完。”
徐渭说“那到时候,我可要考一考殿下。”
“没问题。”朱翊钧笑道,“到那时候,你就会得到一个特别厉害的学生。”
“哈哈哈哈哈哈”徐渭大笑,“我何时说过要收徒弟”
朱翊钧说“抗旨不遵可是要下诏狱的哦,让胡总督给你介绍一下里面的刑法吧。”
“”
徐渭赶紧向他一揖“殿下放心,这次我一定能考中。”
因为举人才能进京参加进士考试,所以,若明年徐渭来京师赶考,那就说明他考过了举人。
而隆庆当时对朱翊钧说的就是,只要徐渭能考中举人,就让他给朱翊钧讲兵法策略。
朱翊钧时常在休息的时候陪着隆庆批阅奏章,但每次隆庆让他批红的时候,他都拒绝。
为什么儿子愿意帮皇爷爷批奏章,却不愿意帮父皇难道因为他一直在皇爷爷身边长大,所以更亲近一些。
可这些日子,父子俩睡在同一张床上,小家伙常常枕着老父亲的手臂入眠,跟他也很亲。
直到不久之后,隆庆才从黄锦那里解开了困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