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2 他的脸上第章 身上……
chapter22
林寻猛然睁开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从位置上站起来,因动作突然,椅子腿在地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教室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讲台上站着英语老师,连同四周的同学齐刷刷地看着她。
林寻还处于惊恐当中,一阵阵冷汗往下淌。
此时正值傍晚,西边的天空残留一点橘色。教室的门开着,从空调里用处的冷风和从门口钻进来的自然风汇聚在一起,滑过她的小腿。
英语老师来到林寻面前,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充满恐惧的眼神,问:“你怎么了,林寻?”
林寻连嘴唇都在发抖,正要回答,却在张开嘴的同时感觉到憋在胸口的那团热源一股脑地往上涌。
她忍不住咳出来,并一手捂嘴,直到喷出一口充满腥味的东西,喷得满手都是,还穿过指缝滑过后背、落在地上。
林寻低头一看,愣住了。
周围传来同学们的叫声和惊呼声,英语老师也吓坏了。
数分钟后,林寻被送进校医室。
老师急忙联系许亦为,可许亦为的电话打不通。
校医为林寻做了简单检查,询问有哪里不舒服,林寻只是摇头,说:“吐出来我就轻松多了,您不用担心,这是老毛病。除了这个,我还会经常觉得头疼。”
林寻边说边从外套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盒,将里面红色和蓝色的胶囊拿出来吃掉,又对校医和老师说,这种药就是用来治疗这些毛病的,吃过就没事了。
校医和老师还是半信半疑,提议送她去医院。
林寻想起在第一个世界看过的柳周医生,想着如果有时间门最好“再”找她做一次催眠。这次会与以往都不一样,以前她看医生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病,而现在的她已不再纠结,她只想找到那些缺失的记忆。
不过看病的事还要往后放放,林寻笑着敷衍了老师几句,便躺在校医室的床上。
趁着老师和校医出门说话的时候,林寻拿出手机查看时间门,只一眼就拧起眉心——是一个让人扎眼的日子。
在第一个世界里,余歆就是这一天遭到强|奸。
问题是,这次她回来,是第一个世界还是第一个世界?这两者之间门最大的区别就是幸露录制棚是否被查封。
林寻又拿出录音笔寻找痕迹,直到听到这样一段:“苏云和我妈以前是朋友吗?为什么她说她抱过我,说我不该生下来?”
她安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又翻看了手机的微信聊天记录,确定回到的是第一个世界,余歆就是今天拍广告片!
林寻拿起书包和手机就跳下床,跑到门口时刚好听到门外老师和校医的交谈声——有她们守在门口,她恐怕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林寻便拿出手机装作正在讲电话的模样,若无其事地拉开门,边走边说:“好的舅舅,我知道了,我没事,我这就回家。”
老师和校医一同看向林寻,问她感觉怎么样?
林寻笑着说:“真的没事了,舅舅让我现在回家,说要带我去诊所做个检查。”
就这样,林寻一路不紧不慢地走出补习班大楼,出了门便开始狂奔,先叫了网约车,又在车上给余歆拨了电话。
毫无意外,余歆手机关机,于是林寻又拨通了余寒的电话。
余寒:“喂。”
多么真实亲切的声音。
林寻鼻子有些酸,用力吸了口气才问:“余寒,你现在在哪里?”
余寒:“我在公司,这就回家。”
林寻:“有件事我现在必须告诉你,再晚就怕来不及了。”
余寒铭显一怔:“什么事,你说?”
林寻语速很快:“余歆去拍广告片了,地点在幸露录制棚,原本蒋延答应了和她一起去,但蒋延有事迟到了,我现在正在去汽修厂的路上。你家公司距离汽修厂比较近,你过来和我们汇合,然后咱们一起去找余歆。”
“等等,你在说什么?”余寒听得云里雾里,“余歆去拍广告片了?这事儿她没跟我提过。蒋延迟到你是怎么知道的,余歆告诉你的?还有……”
林寻将余寒打断:“还有,那个拍广告片的孙导和他手下的王助都不是好人,那个孙导家里有很多女生的裸|照,那个王助也是个变态,他经常给女生下药,而且还有暴力倾向。咱们三个必须一起去,拿上工具,除了自保之外还要救下余歆——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再不去真的要来不及了,我还要打报警电话,咱们一会儿汽修厂见!”
林寻不等余寒反应就切断电话,很快又拨打报警电话,试图和接警员说明情况,还用了一些十分严重的字眼希望引起重视,比如强|奸、下药、裸|照等等。
接警员对林寻提到的情况十分在意,说已经通知最近的派出所,很快就有民警到现场查看。
通话结束,林寻抬了下眼,从后照镜对上司机的目光。
林寻说:“师傅,麻烦您快点,赶着救命。”
司机也听到了通话内容,应了一声,立刻改走小巷,比预计时间门提前了五分钟。
林寻跳下车就直奔汽修厂,冲进大门边找人边喊:“蒋延、蒋延,你在哪儿!”
正在里面忙碌的修车工全都好奇地看着林寻,林寻在原地打转,盯着他们问:“蒋延呢,他在吗?”
直到其中一个对她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往脚边看。
林寻低头,这才注意到距离自己最近汽车底盘外露出了一双小腿,他穿着汽修厂的工作裤,球鞋上沾着污渍。
就在这时,躺在底盘下面的少年滑了出来,他的脸色有些沉,眼神也不太友善,只瞥了林寻一眼就起身,拿起旁边的水瓶往里面走。
林寻一话不说跟上去:“你现在跟我去幸露录制棚,余歆正在那边拍广告。”
蒋延喝了口水,水渍自嘴边溢出一点,他抹了下说:“我这儿有个急活儿,晚点就去。”
林寻绕到前面挡住他的路:“那个孙导有问题,他对余歆图谋不轨。他还有个助手姓王,这个人有暴力倾向,胁迫女生拍裸|照。”
蒋延站住脚,不只是因为林寻挡在面前,还因为她的话。
四目相交,对视了两秒,蒋延笑了,却是冷笑。
蒋延:“你在我妈面前胡言乱语还不够,现在还跑到我跟前发疯。你为什么总盯着我们不放?你妈妈是自杀,我妈被你刺激是事实。你舅舅说你得了和我妈一样的病,叫我和我爸不要追究,放你一马,我当时还以为就是借口,可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林寻愣了一秒,瞬间门明白了一切。
难怪在第一个世界里蒋延和蒋爸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追究。对于一个“疯子”他们能追究什么?这就像当年许亦为没有向蒋家追究苏云为许南语提供自杀工具一样。扯皮到最后无非就是经济赔偿,而这部分许亦为一向大方,给蒋家的远比蒋家能要到的多得多。
眼瞅着蒋延又要走,林寻再次拦住去路。
尽管这个世界的蒋延眼睛里全是厌恶和愤世嫉俗,可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林寻,何况她还有过一次说服蒋延的经验。
蒋延已经面露不耐,正要说出更重的话,林寻便先一步开口,“再次”一口气地说出他家里的格局和床上用品,包括他抽郁闷烟的习惯。
蒋延一时接不上话,定在原地,眼中厌恶未退,还夹杂着一些怀疑和震惊。
林寻又道:“余歆没去过你家,她要求过但你拒绝了。余寒去过,但那是小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你家现在是什么样,我却知道,因为我就是苏阿姨描述的那些幻觉中可以穿越时空的人。我是从未来回来的,我知道今天将会发生一场悲剧,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阻止,否则你会愧疚一生。如果我这样说你还觉得我疯了,那么还有一件事我可以证明……”
说到这里,林寻向蒋延逼近了一步。
蒋延没有动,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林寻靠近,直到近在咫尺,林寻将声音压低,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我妈自杀那天你也在,这是我亲眼看到的。”
林寻话落又退开,目光笔直地迎向蒋延。
蒋延的表情又一次变了,从半信半疑转到震惊,说是风云变幻也不为过。
林寻耐心等了十几秒钟,还看了一眼时间门,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蒋延却在这时候出声:“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去验证一下也好。”
林寻终于松了口气,连忙说:“要拿上工具,那个王助有暴力倾向,他还有刀,会从背后暗算人,一定要小心。”
蒋延没有做声,很快走进屋里,又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工具箱,他将盖子打开示意林寻,里面不只有扳手、锤子之类,还有一个指虎。
林寻点头说:“我在来的路上已经报警,希望咱们赶到的时候无事发生。”
正说到这,林寻的电话就响了,是一个座机电话。
林寻接起,就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是派出所的接警员,说已经排民警到现场看过,那边刚拍完广告,一切运转正常,林寻提到的“受害人”余歆也在场,正在和导演一起看小片,人根本没事,只不过为了怕影响工作,就将手机关机放在休息室。
林寻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说:“现在是还没出事,待会儿就会出事,能不能请民警半个小时后再过去一次?”
接警员问林寻:“你说待会儿就会出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果你有线索提供,我们愿意提供帮助。”
林寻:“我只知道那个导演家里有很多女生的裸|照,他一直想对余歆下手。还有他那个助理也有问题,他会给余歆下药。”
尽管林寻语气很冷静,态度也没有问题,可这话听上去实在很荒唐。
接警员又问林寻怎么知道那导演一直“想”对余歆下手,她是如何知道的?
林寻回答不上来,接警员便向林寻解释,如果有罪案发生,警方会根据线索和证据采取行动,但如果罪案没有发生,警方不能预设、预见将有人要犯罪而去逮捕还没有实行犯罪的人。
这些道理林寻当然明白,她在第一个世界就是这样考虑的,所以才没有提前报警,而是等犯罪开始之后。然而事实证明了,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远水根本救不了近火,再说眼下也没有时间门让她分析细节、部署计划,就只能病急乱投医。
就这样,接警员规劝教育了林寻几句,就将电话挂断。
林寻泄气地低头,直到等在旁边的蒋延说:“走吧,先过去看看。”
林寻点头,和蒋延一起走出汽修厂,正好余寒叫的车来到门口。
三人来不及细说,又一起坐上车,前往录制棚。
余寒是这里唯一一个还没搞清状况的人,却因为对林寻和蒋延的了解而注意到他们之间门的和谐和默契,这很诡异。
林寻坐在副驾驶座,在心里暗暗祈祷在这半小时的车程里千万不要出事。
坐在后座的蒋延小声向余寒道明情况,因要长话短说,将复杂的前情尽量精简,便没有提穿越时空的事,只说余歆将有危险。
余寒闻言没有表态,而是先拨了两次余歆的电话,仍然关机。
他心里有些不踏实,便问:“林寻,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一直在看窗外的林寻醒过神,随口说:“哦,我总是听余歆提起那个孙导,觉得不太对,就让我舅舅帮忙打听,这才知道他那个团队有问题,还是惯犯。但我没有证据,刚才报警了,但是警察不相信。”
余寒半信半疑,原本清澈的眼睛蒙上一层忧虑,又问蒋延:“你也见过那个导演,你觉得有问题吗?”
蒋延摇头,说:“也许是因为我在场,他不敢怎么样。总之咱们过去看看,若真是个人渣,饶不了他。”
见蒋延这样的态度,连工具箱都带了,余寒不只脸色变了,心里也开始有几分倾向——毕竟林寻和蒋延算是半个“仇人”的关系,他们能在这么短时间门里放下成见联手,这比任何证据都来得更有说服力。
此后一路,余寒的眼神越发沉,没有再说半个字,紧绷的氛围如同即将离弓的箭。
快到目的地时候,余寒终于有了动作,他将工具箱打开,从里面挑了两件趁手的家伙,一个指虎,一个扳手,指虎套在手上,扳手就掖在后裤腰。
……
下车后,蒋延和余寒飞奔在前面。
林寻尽了全力,还是慢了几步,她在后面喊:“休息室在一层!”
三人前后脚冲进录制棚,因为来势汹汹、脚步种种砸在地板上,很快就惊动几个正在一楼收拾场地的工作人员。
第一个迎上来的就是王助。
余寒没有理会任何人,更没有止步,目标明确地往一楼跑。
王助欲拦,却被蒋延眼疾手快地挡开。
林寻赶到时,余寒已经不见人影,她只看到王助和蒋延在说理。他们是认识的,但王助很生气蒋延带人这样闯进来,手里居然还拿着“武器”。
其他工作人员也纷纷迎上来,蒋延直接挡住楼梯口,嘴里说着:“没别的意思,只是上去找人。他是余歆的哥哥,担心余歆受欺负。”
王助:“那你们也不能硬闯啊,亏孙导之前还夸你有天分,余歆还为你说了不少好话,你们这也太浑了!我警告你们啊,要是出什么事,你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林寻趁着蒋延“一夫当关”便溜边儿蹭上楼梯,没想到才跑到一半,就听到走廊尽头的休息室里传出一声凄惨的哀嚎。
“啊——救命,杀人啦!”
是孙导的声音!
林寻心里一咯噔,脚下加快,蒋延也转身追上来,身后还跟着王助和其他工作人员。
哀嚎声仍在继续,但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戛然而止。
林寻和蒋延终于冲到门前,却又同时刹住。
孙导仰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头朝向门口,脸上是一片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好地儿,连五官都看不出来。
周围的地上到处都是血,而余寒就骑在孙导身上,右手虽然带着指虎,手里还握着扳手。
余寒的手垂在身侧,他的脸上、身上、头发上都是飞溅的血浆,抬眼间门,黑色的眼珠、露出下白的眼白衬在血污之下,周身蕴含着风暴,那是一种处在平静状态的疯狂。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就在这个瞬间门与第一个世界的他重合了,林寻一时恍惚,不得不再次正视之前的感觉——余寒,也有暴力倾向。
可林寻并没有愣神太久,就在蒋延推开余寒去探孙导的脉搏和鼻息时,林寻也走向屋里那张破旧的双人沙发。
余歆安静地躺在上面,面色泛红,身上盖着一条破毯子,而她的一只手从毯子中垂落。
林寻来到跟前,将毯子掀开一角,足以看到毯子下光裸的身体。
事实上即便不这样做,她心里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满屋子的气味儿,她第一次闻到还不懂,现在已经明白它意味着什么。
林寻闭上眼,再次被强大的无力感禁锢住。
直到门口传来尖叫声,来自王助和其他工作人员,林寻转过身,目光掠过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余寒,随即和面如死灰的蒋延的对上视线。
四周充满了工作人员的叫声:有人嚷嚷着报警;有人则一把带上休息室的门,从外面锁上;还有人在门外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警察马上就来。
就在这个时候,蒋延对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