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篮球明星
晚春晌午时分的太阳并不毒辣，天空还飘了几朵优哉游哉的云，正是适合运动的好天气。
几个男生围着林东奕，都心照不宣地坐在了她的脚边。
搞得林东奕有点不好意思了，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不坐凳子上？”
“嫂子坐，我们糙男人不在乎坐哪里！”
一个毛头小子嘿嘿笑着道。
林东奕觉得这些人围着她坐着让她很不舒服，因为这让她显得很突出。
她很讨厌尴尬，更讨厌被人目光注视着。
她已经发现有几个路人朝着她这边看了，搞得她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她也一屁股从凳子上滑了下来。
“嫂子？你这是……？”
“闭嘴！”
观众席已经就位，全体目光聚焦到了付子文和周齐天两人身上。
“直接开始？”
周齐天满脸笑意地将球故意扔地偏高一些，正好能砸到付子文的脸上。
付子文后退一步接住球埋怨道：
“会不会传球啊？”
“我的问题！”
周齐天挠了挠头，眼里满是不屑。
王彦看两人已经准备好了，高声喊道：
“好了！第一场，周齐天vs付子文，3，2，1，开打！”
付子文弯下腰，将球在原地拍了拍。
“拍皮球呢？姐们？”
周齐天话音未落，顿觉眼前一阵恍惚。
一股白蓝色的风，就在他谈笑间从他的侧翼窜了过去。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篮球已经掉落进了篮筐里。
“干嘛呢？周齐天？哪有这么放水的啊？”
那毛头小子举着胳膊嘲笑道。
周齐天笑着挠了挠头：
“我的，我的。”
王彦刚坐下，又站了起来，继续喊道：
“第一场！付子文胜，目前比分1：0！第二场，3，2，1，开打！”
付子文一脸战斗状态的认真，弯腰俯身将篮球藏到身体右侧，左脚上前，右脚在后准备随时发力。
篮球界极其标准的“三威胁”！
周齐天或许是没有看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依然没有把付子文看在眼里，伸手随意地朝着付子文摸球的方向甩了甩。
可他刚伸手那一刻，付子文猛地一拧左脚，接着右脚迅速落地起跳。
一个漂亮的转身后仰跳投！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又一次将篮球华丽地投进了篮筐里！
“干什么呢？周齐天！我看不下去了啊！”
周齐天有点惊讶，对着付子文点了点头笑着道：
“有点东西啊！”
“少废话！”
付子文捡起球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副随时开打的战斗姿态。
“2：0！第三场，3，2，1，开打！”
这次付子文没有等待，在开始一瞬间向周齐天的左侧发起突袭。
周齐天连着被秒杀两场，汗都没出一点，有点丢脸，这次认真了，立刻将身子挡在付子文面前。
付子文突袭无果，后撤两步，朝着周齐天右侧进攻。
周齐天早有预料，身子向自己右侧一挡。
谁知付子文忽然左手将球绕到背后，两脚在空中迅速变换成左侧突袭状态。
周齐天左侧失防，又一次被付子文突袭了过去。
底下的观众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议论道：
“这女的真会玩啊？”
林东奕发现周围人都站了起来，自己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可她刚站起来，几个人又不约而同地坐下了，于是又坐了下去。
“3：0！第四场，3，2，1，开打！”
周齐天脸色明显不好看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而换上一副认真的面孔。
付子文一边拍球，一边在三分线边缘游走试探，额头流下几滴汗来。
周齐天防得很死，几乎毫无破绽。付子文个子矮，身高和周齐天足足差了20cm。
她灵活地反复变向试探，冷不丁手里的篮球忽然就消失了。
而付子文则是空着手从他侧面窜了过去。
“哇——！”
底下的男生不淡定了，纷纷捂着头站了起来，兴奋地又叫又跳。
林东奕不得不跟着站了起来，嘴里骂着：
“能不能老老实实坐着！”
“嫂子！你看到了吗！”
毛头小子满脸兴奋地几乎是吼了出来。
林东奕淡然地点了点头：
“球钻到了周齐天的胯下，过去了。”
“对啊！”
王彦也兴奋地跳来跳去。
“周齐天被干碎了！”
毛头小子夸张地跪在地上大呼小叫起来。
“安静！安静！”
王彦自觉地控制住大家的情绪，接着喊道：
“4：0，第五场，3，2，1，开打！”
付子文得意地站在三分线外，冲着周齐天那张臭脸挑了挑眉毛，伸手要投篮。
“给她放！让她投！”
男生们齐声喊道。
周齐天伸手示意付子文随意，扭过头去叉着腰假装看风景。
不一会，他听到球脱离手的声音，接着是观众席可惜的“吁——！”声。
周齐天竟有了些放松的感觉，他讨厌自己有这种感觉，宁可付子文投中了这三分。
可付子文没投中。
付子文叹了口气，小声说道：
“女孩还是要点技巧才行。”
“周齐天脸上看起来压力好大啊！”
一个男生起哄道。
周齐天强颜欢笑着捡起球，假装要往那人身上砸，接着又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飘飘地说着：
“我要是有压力，我是你儿子！”
说没压力怎么可能，周齐天可看到林东奕脸上那微微的皱眉了。
必须挽回面子才行！
“4：0！3，2，1，开打！”
周齐天的两只大手紧握着篮球，这让他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满足感，脸上恢复了笑容，调戏一般地在付子文脸上晃了晃。
付子文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篮球。
周齐天忽然站起身来，用篮球轻轻地砸了付子文的脑袋，篮球弹起来那一刻，他随手一扔，将球扔进了篮筐里。
这观众席顿时不淡定了，呼叫声堪比刚才那一局的“胯下过人”。
“我东哥还在这呢！周齐天！你疯了啊！”
王彦嬉笑着大喊道。
“嫂子还在呢！你干什么啊！”
毛头小子也跟着喊道。
这时候张楠才刚刚从小卖部回来，发现付子文竟然在和周齐天单挑，手里的一塑料袋水差点没拿住扔到地上。
周齐天笑着跑到林东奕身边，拉起林东奕的手道歉道：
“开玩笑呢，球场无性别！”
林东奕脸色微变，却依然是笑着轻轻推开周齐天，示意他继续。
看到周齐天离开了，她收起了笑容，也不管周围人是站着还是坐着，一屁股坐回长椅上，拿起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付子文被羞辱了，心里很是不爽，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和认真了。
“4：1！第六场，3，2，1，开打！”
周齐天抓起球，把球举到天空。
付子文太矮了，这高度她立马就放弃了，无奈地站起身来。
观众席传来一阵笑声。
周齐天眼睛瞟了眼林东奕，发现林东奕戴着耳机，眼神飘忽，看起来并没有在看他，心里有些不解。
他对着观众席努了努嘴，王彦心领神会一般，在林东奕眼前晃了晃手。
林东奕这才从神游中缓过劲来。
周齐天低头看了眼那个小不点忽然惊讶地说道：
“你长得和一种小型犬类很像。”
付子文不满地回击道：
“你长得和竹节虫一样！”
周齐天也不在意，用肩膀朝付子文胸口猛地一顶，付子文重心不稳一屁股坐下了。
观众席又是一阵发笑。周齐天随意地朝着篮筐扔了过去，这次却没装逼成功，扔偏了。
“太过分了，这个人！”
“4：1！3，2，1，开打！”
付子文怒火中烧，刚接到球那一刻，便迅速从侧翼突袭，借着自己小而灵敏的优势，猛地一个艾弗森变向，将周齐天甩到另一侧，一个漂亮的欧洲步将篮球狠狠砸进框内。
“5：1！”
付子文俯身将球藏在背后，继续着刚才的进攻风格，不断变向，胯下运球，篮球仿佛她的附带品，与她同为一体。
周齐天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狼狈的神色，眼睛死死盯着付子文的动作，丝毫不敢松懈。
篮球在付子文身边绕啊绕，能看懂篮球的和看不懂篮球的都知道，周齐天被带进付子文的节奏里了。
两人在篮球场上激烈地角逐，付子文动作极为迅速，仿佛一个舞者，突然一个急停。
周齐天从地上腾跃而起，这一掌足以震碎付子文的篮球梦。
可付子文早有预料，抓住周齐天滞空时刻，从防御缝隙钻了出去。
“6：1！决胜局！”
“加把劲儿啊！”
毛头小子跟着几个兄弟们都站了起来，来到球场边侧，一个个都彻底被这球场热血所感染了。
付子文深知对手水平不一般，也不敢松懈，捏着球，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汗滴。
深呼吸。
胸口炙热滚烫。她的状态很好。
必须给你点教训！
众人精神紧绷着，都在盯着付子文的步伐。
谁也想不到，她会在哪一个愣神的时刻突破防线。
空气寂静，时间停止了。
这最后一战，决定了周齐天的脸面，决定了付子文在学校篮球圈的地位，决定了更多的事情。
所有的人，甚至是坐在长椅上的褐发女孩，都被这场对战深深吸引了。
一个小女孩，平日郁郁寡欢，总是被人戏耍，经常被人欺负，不敢大声说话，永远都在道歉的付子文。
现在，她正站在球场上，面对的敌人是全年级公认的篮球明星——周齐天。
她已经为自己争取了六场胜利，而这一战，周齐天将会使出全部的力量，来守住自己的擂台，挽回脸面。
“如果我不赢下这一场。”
“他们永远都会觉得是这个周齐天让我的。”
“来了！”
付子文后退两步，在三分线边侧试探，周齐天紧紧跟着，伸手尝试着拨动她的球。
付子文忽然加速，胯下运球，背后运球，在不断的变向中，她仿佛多出两只手来，在敏捷迅速的进攻中幻化出两道残影。
周齐天死死跟住付子文，脑子空空，全靠那精神紧绷时候的肌肉记忆。
对方身高优势太大，付子文没法切入一个时间点后仰起跳。
只好继续加速，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这一刻，全世界的眼睛都聚焦于此。
“啊——！”
猛然间，观众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在上课铃的最后一刻，周齐天这个巨人终于被付子文晃倒了。
伴着男生们狂热的呐喊声，付子文迈着胜者的步伐将篮球扔进了篮筐里。
骄傲自信，以7：1的成绩，豪取胜利！
“……”
在周齐天倒下那一刻，林东奕就起身离开了。
她并没有因为周齐天的狼狈惨败而感到羞耻，反倒是对于付子文的表现很是惊讶。
她心情不太好，但不是因为周齐天。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点难过，可难过了就是难过了。
于是她烦躁地离开了。
“大哥！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王彦心服口服地半曲着腿抱拳喊道。
王彦半曲着腿，才能和付子文平视……
“我真眼瞎！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我大哥这么牛逼啊！”
付子文累地满头大汗，坐在长椅上呼哧带喘地望着林东奕离开的方向有些出神。
当她回过神来发现王彦那张大脸就在她眼前的时候，嫌弃地伸出脏手推开王彦：
“去帮我拿瓶水。”
“得嘞！”
周齐天人生第一次滑铁卢栽在了付子文的手里，脸色难看至极，指着付子文问道：
“你打几年篮球了？”
付子文回头看了眼周齐天，刚想准备好好和他说话，忽然想起林东奕来，又是甩着辫子无所谓地随意道：
“昨天学的，王彦教的。”
王彦脸色一变，连忙跑到付子文旁边轻轻用拳头怼了怼付子文的肩膀，也不敢太用力，尴尬地笑着说道：
“我哪有大哥那实力！”
“赶紧回去上课!”
“听你的！”
于是，就在这一天王彦被付子文暴揍、周齐天被付子文单挑“干碎”的两大奇事儿分别在理科班和文科班传开了。
尤其周齐天算是校草一般的存在，这一战，一瞬间将全年级的男生和女生的关注点全部聚焦了过来。
男生或许在意的是付子文的球技，女生则更在乎关于周齐天的瓜。
当然，那时候姜文豪并不知道周齐天的影响力。
付子文成了新界篮球明星。
她的名字在全年级里被传遍了，仅仅是当天下午，当她在走廊里溜达的时候，她就能听到至少五个人在偷偷提她的名字。
“她就是那个付子文吗？”
“好像是，我也不确定……”
付子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习惯性地钻进了男厕所里。
奇怪的是，男厕所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感到惊讶或羞耻。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王彦和张楠那几个人。
“大哥来了！”
王彦笑着道，嘴里叼着根香烟。
“看你那屌样子！”
付子文披着校服外套，敞着怀，侧身指着王彦批评道。
“大哥抽烟么？”
王彦从兜里掏出个中华来，递给付子文。
付子文扇了扇眼前那呛人的烟味：
“我不会抽。”
“那大哥来是……？”
“来上厕所。”
付子文忽然想起自己是女的了，刚准备逃离这里，发现王彦几个小子直接把头扭到一边去，王彦还带头说道：
“大哥想在这里上也行。”
“我……我去看门……”
张楠肉嘟嘟的脸上有些微红，自觉地站在门口，拦着那些要上厕所的人。
付子文尴尬极了，小脸早就羞红一片，嗔怪道：
“你们神经病吧！”
说着，跑到门口，怼了怼张楠的肋骨清脆地说了声：
“滚！”
这“滚”和林东奕那种不一样。
“大哥”的这句娇羞的“滚”直撩拨地张楠心痒痒。
时间就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去了。
按照值日表，付子文自觉地跑过去收起满满的一桶的垃圾，一只手拖着垃圾袋，另一只胳膊单肩背着书包，疲惫地朝着垃圾站走去。
傍晚时分，天气凉飕飕的。
付子文在脑子里反复地背诵着上午记下的自己家的住址。
“希望没有搬家。”
姜文豪自言自语道。
垃圾站旁边有一个库房，这里来的人很少，看起来很是萧瑟。
她用力将垃圾袋甩进了垃圾站，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头忽然发现自己身后站了好多的女孩。
女孩们在放学之后不知道去哪里将自己的一身校服换掉了，纷纷换上了花花绿绿的潮服。
看起来都很喜欢打扮，一个个妆容精致、形色各异。
“你们是……？”
付子文疑惑地拉长了声线。
为首的那位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眉，抱着肩膀，挑起那妖娆温婉的声线来，歪着脖子似笑非笑地说道：
“付子文~我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