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语
葬礼最后一天，送行已故之人入土为安。
泥土一点点掩埋，视线一点点模糊。
安然知道，火烧云预警之后，更多的灾难会陆续发生，最慢也就三个月左右，这个时间是不一定的，因为很多事情都已经不是按照原来的轨迹在进行了。
这个时候必须振作起来，做好最坏的打算。
从盘溪村回到星辉镇，她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取了钱，不多不少，刚好五万块，这钱都是她这些年收的压岁钱，还有平时剩下的零花钱，千辛万苦攒下来的。
她将钱装进一个铁皮箱子锁好，将所有房间整理了一遍，把能卖的纸箱子，旧书都收拾出来。
陈静初见院子里堆了好多废品，而安然在同收废品的大叔交涉价钱，她走过去同大叔打了招呼:“大哥，吃早饭没？”
大叔擦了擦汗:“吃过了，你家孩子还挺懂事嘞，知道赚钱了。”
陈静初帮着把捆好的纸板放车上去:“她从小到大没怎么让我操心，家里杂物太多了，我没想到她今天都给收拾出来了，还劳烦大哥你来拉这些东西，一会儿收拾完喝个茶再走。”
大叔捆扎好最后一捆纸壳子，垫了垫脚把它放到了最上层。
“谢谢，大妹子 ，茶就不喝了，我在家喝了一大碗来的，一会儿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失眠，以前喝几碗茶都不会这样，唉，老了老了。”
“大哥，你才四十多，哪里老了，你家孩子都上大学了，就快熬出头了，别太拼了，注意身体。”
满满当当装了一车，才五百多块钱。
陈静初没有接那钱，这些都是安然收拾出来的，看了眼安然，安然没有犹豫，将钱揣兜里，陈静初目送大叔离开后，就去院子的小菜园里摘菜。
她从昨天晚上一回来就开始睡，一直睡到十点，没想到安然起得比她早，她原以为安然会睡到中午。
今天安然要去学校了，她得准备午饭了。
摘了一筐蔬菜进屋，从冰箱里面拿出一块五花肉，几根青椒，五个鸡蛋，两根黄瓜。
淘了米放进电饭锅里煮好，之后就坐在门口刮土豆皮。
安然走到陈静初面前坐下了:“妈妈，如果有一天，我们吃不上饭，甚至被疾病折磨，痛不欲生，该怎么办呢？”
陈静初看自家女儿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安然是因为她外公去世，受刺激了吗？为什么这么悲观？
她停住手上的动作，看向安然，安然忙了一上午，头发都弄乱了，她想给她整理，又发觉自己手上有泥，便放下了手，继续刮土豆皮。
“别想那么多，你去洗个头，都油了，一会儿不是要去学校了么，去收拾收拾。”
可她真的特别害怕……
安然仍旧哭丧着脸，陈静初安慰道:“你是这几天太累了，所以才胡思乱想，一会儿我多给你些零花钱，你去学校跟你同学们去游乐园好好放松放松心情。”
“妈妈，我做了个噩梦，我梦见，我们这里，闹天灾，很多人没有饭吃，很多人饿死，大家都去抢食物，抢不到就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然后，大家都感染了病毒，我好害怕这个梦成真了，我们从现在开始多囤点药品和食物吧，好嘛？”
她期待的看着陈静初，她希望陈静初能支持她。陈静初心疼的看着她，小小年纪，怎么会做这种噩梦。
“安然，这只是个噩梦，不要太担心了，不过，你要想买什么吃的，可以适当买一些，不要买太多了，过期了也不能吃。”
安然点了点头:“好 ”
她知道现在跟陈静初说这些，她是无法理解的。
她走到楼上敲了敲安景泽的房间门:“景泽，开门，姐姐有话跟你说。”
门开，安景泽揉了揉眼睛，他刚睡醒，几天没休息好，昨天好不容易睡了个整觉。
安然进屋关了门，坐在书桌面前的板凳上，安景泽见她一副很严肃的表情，便立刻端了凳子与她面对面坐着。
“姐姐，怎么了，是有什么秘密告诉我吗？”
安然轻叹，她现在只能哄着自家弟弟让他帮着囤物资了。
“乖，听我说，你还记得那年大地震吗？”
安景泽点点头。
她又继续道:“我们谁都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我们要等到发生了才去准备，一切都晚了，就像这次一样，外公去世得那么突然，但如果提前有人在那片区域立个警示牌，或者随时派人去巡视，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安景泽想起自己外公的死，心里就一阵酸楚，眼睛又红了。
“乖，不哭，我想跟你说的是，我们要时刻预防可能发生的灾难，前几天盘溪村发生的山体滑坡，虽然没有造成人员损伤，但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的，所以我们要提前准备，时刻警惕身边的事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安景泽点了点头:“姐姐，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吧，我都听你的！”
安然笑了笑，这小子还不算太笨。
“姐姐要你从现在开始，存你的零花钱，把它们全部存到这个铁皮箱里。”
她拿出一个新的铁皮箱，可以手提，可以上锁，这是她特地在网上淘的。
她还打算买一些应急装备，一些基本的药品必须要有。
安景泽拿过去打开看了看，这个箱子能装不少钱了。
“姐姐，我看你也有一个，你在里面放了钱吗？”他露出一丝坏笑，安然屈指轻轻扣了他的额头一下:“你只要每天往里面放钱，存够一百我就给你十块，相当于给你的奖励。”
安景泽听了，觉得不亏。
“姐姐，存了钱然后呢，就可以预防灾难了吗？”
他莫名感觉，她是故意想法子让他存钱才编出那些话来。
安然叹了口气:“这只是第一步，我们到时候要买很多东西，我们要把我们这个房子加固一下，最好能说动爸爸妈妈们帮忙，还有，你不要跟别人去乱说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她担心他跟别人说，别人会笑话他，觉得他太杞人忧天，他到时候要是放弃了可就不好了，他现在年纪太小了，要让他真的照做，恐怕还得时常监督。
“好，那接下来呢？”安景泽觉得有趣，就感觉像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一样。
“我先看你能存多少钱，不仅仅要存钱，以后没事的时候跟我一起去赚钱。”
她必须要带着他弟弟学会求生，学会生存，否则到时候灾难来了，万一她到时候遭遇不测……他也能自保，或者保护家人。
“好哎，我要去，可是姐姐，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哎！”
安景泽见她说得认真，顿时来了兴趣，但是去学校了就只能学习，咋赚钱呢？
一想到还要去学校，安然就有点苦恼，要是再长大些多好！
不管了，眼下能做什么就做些什么，到时候万一发生了，她得保证家人不要分散，在这之前，得有一辆属于自己的交通工具，否则会很麻烦！
“没关系，你可以把你和你同学们不要的废纸收集起来，卖给收废品的叔叔，你认识那个叔叔的，你到时候路过他家就叫他去收，得的钱千万要存着，不要拿去花了，你想吃什么，我可以给你买，明白吗？你如果不听我的，以后你没钱买东西，我是不会管你的。”安然放了狠话，其实真到那天她也是做不到不管不顾的。
安景泽看她神情，好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不再嬉皮笑脸。
安然说完便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房间的窗户得焊上钢铁才好，还得准备一些能防身的东西，一下子要置办的东西很多，她一一写在了日记本上，将日记本装进了书包里。
吃午饭的时候，安启明回来了。
一家人坐在客厅吃饭，安然看着饭桌上的菜，心想，不久以后或许就吃不到这样的饭菜了。
她神色黯然，安启明看了眼发呆的安然道:“回到学校好好调整一下情绪，别整天哭丧着脸。”
安然嗯了一声，陈静初因为心情不佳，脸色也不好看，都懒得搭理安启明。
“爸爸，你还去云和吗？”
“要去，我打算给云和村修个蓄水池，又要开始忙了。”安启明看了看陈静初，知道她需要些时间来调整，他打算带她去云和散散心。
“你跟我一起去云和逛逛，这几天让安景泽就去他爷爷奶奶家吃饭。安景泽，你放星期天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去那边玩，那边有很多跟你同龄的，你去看看他们的生活有多艰苦，哪像你跟你姐姐，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粗活。”
安景泽看向安然，他如果星期天去云和的话，不是就不能赚钱了吗？
安然却笑了一下，云和村的地势较高，距离城区很远，前世感染病毒最少的地带多是比较偏远的地方，因为人烟稀少，与外界接触不多，而且村民们能自给自足。
只要到时候封闭村子，不让感染者进去，就是一个绝佳的庇护所。
倘若他们一家提前跟那些村民搞好关系，说不定到时候能在那里安身立命。
“爸爸，我觉得你说的对，该让他去见识见识，体验体验生活，我到时候也去。”
安景泽不理解他的姐姐怎么会赞成，这跟他们的计划完全不沾边啊！
吃过饭，他拽了安然到房间里。
“姐姐，你啥意思啊，要是去云和，我们咋赚钱呢？”
“景泽，我想了想，光靠你赚那几个钱，既耗时间，又耗精力，不如去云和村跟那些村民搞好关系，万一发生什么事，我们有个避难所，赚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负责跟他们打成一片，把你那些玩具，多余的本子带去给那些学生，帮他们喂喂猪喂喂鸡什么的，明白吗？”
“姐姐你小瞧我，我也能赚钱的，我把我那些玩具便宜卖给他们！”
安景泽说着就准备去收拾他的玩具，安然拉了拉他的小手:“安景泽，你不可以卖给他们，他们也不会买的，你去看了就知道，他们真正需要的不是玩具，我让你带去给他们只是让你跟他们交朋友而已，千万不可以收他们钱。
你答应我，你跟他们搞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事，这比钱重要多了，你比他们有钱，所以你不但不能去赚他们的钱，你还得帮助他们，以此换取今后他们的帮助。”
现在最重要的是积攒好人缘，大家一起囤积物资，人多力量大，没有哪一个地方战胜灾难，是一两个人就能做到的，需要千千万万的力量。
安景泽看着安然眼里的光芒，莫名觉得她好像变高大了许多。
“姐姐，我大概明白了。”
安然揉了揉他的头发:“明白就好，不过，如果有危险，你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去管别人，千万不要逞能，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要是危险突然来临，立即跟爸爸妈妈汇合，躲在安全的地方。”
安然说得极其认真，安景泽莫名感到沉重。
目送安然离开后，他关在房间里，将自己红包里的压岁钱通通放进了铁皮箱子。
安然洗了个头发，吹至半干，随意用发卡固定了下。
她回到房间背上书包，提了装有衣服的袋子，安景泽听到她关门的声音，立即从房间冲出来。
安启明跟陈静初在客厅，不知道在聊什么，见安然走上前，他们便停止了说话。
“爸爸，妈妈，我去学校了。”
安启明从钱包里面拿出五百块递给她道:“拿去跟同学们出去好好玩一下，放松心情。”
安然愣了下，笑着接过:“谢谢爸爸。”
安景泽见到钱，两眼发光。
“爸爸，我的呢，我的？”
安景泽走到安启明跟前去，眼巴巴瞅着他的钱包，安启明笑了笑，抽出一张十块的给他:“给，拿去，不要去买什么卡片啊，买好吃的都行。”
安景泽点点头，虽然比他姐姐的少了很多，但他还是很开心，他姐姐自己到县里读书，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他天天回家，基本上花不了几个钱，所以还是能攒起来的。
他送安然走了一段路，安然就叫他回去，他转身就跑了，回到房间就将钱放进了铁皮箱子里。
安然坐在车上，打开某宝看了眼物流情况，她买的急救包在半路上了，家里一个，学校也得备着一个。
看手机有点晕车，她将手机揣进书包里就闭上眼假寐了。
到了车站，等公交车的时候，拿出手机看时间，下午四点。
有几个未接来电，林湘云刚刚打的，还有林晏舟也打了两个。
对了，得提醒他们一下。
公交车来了，先上车吧，回学校再说。
半小时后到了学校，爬到五楼，走到506宿舍，推开寝门看到王萱萱跟江书语都在，其他三人还没到。
“安然你来啦。”
“嗯……”安然关上门，将袋子放到了靠墙的桌子底下，然后就将今晚上要写的作业装进书包里，她还有一篇作文没有写。
“安然，你，还好吧？”
王萱萱听她爷爷说了安然家外公的事，她担心安然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
江书语也走上去关切地看着安然，安然朝二人勉强笑了笑:“没事，你们作业做完了吗？”
两人点了点头，都知道她在强颜欢笑，江书语道:“等下去食堂吃饭还是去外面吃啊？”
不能再去外面吃饭了，得省钱。
“就在食堂吃吧。”
就在这时，安然的电话响了。
差点忘了，还有电话没回。
看了眼来电显示:林晏舟。
她走到窗边接听了。
江书语跟王萱萱看了彼此一眼，都没说话，她们知道安然只是看上去没有事，心情肯定很糟糕。
她们将安然的碗筷和自己的碗筷一起拿到卫生间水龙头上冲洗，两个人边冲边商量着，吃了饭带安然去学校后山散散心。
两人拿着碗筷回到寝室，安然就背上书包准备出去，王萱萱问道:“你去哪儿？”
安然看了眼她手中的两副碗筷，抱歉道:“我不去食堂吃了，我要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就直接去教室，你们不用等我哦，走啦～”
“好吧，你早点回来喔，晚自习不要迟到了。”
“嗯好的。”安然轻轻带上了寝室门。
操场人群熙熙攘攘，林晏舟站在校门口，静静地看着安然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他这一刻内心深处是很迫切的，他告诫自己，一会儿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太激动。
他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从前天到现在，他一直在购物，还从他爸爸的医院开了很多抗病毒的药，将出租房的窗户改成了防盗窗，在屋里存放了许多保质期长的食物，忙起来没空去想其他的，这一刻看到安然，亲切感油然而生。
如果她真是从那个世界来的，那他就不是孤军奋战了，至少有个可以互相鼓励的人，还可以一起想办法开启意识空间，这样想着，安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走吧，你不是说，湘云在饭馆等我们了嘛。别让她等太久了。”
林晏舟嗯了一声，默默注视着她背影。
她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就又催促道:“快点呀，我等下还要赶回来写作业呢。”
林晏舟快步上前与她并肩同行，走至公路边打了车，二人一路上静默无言。
林晏舟想好的说辞到了嘴巴却不知怎么说出口，直接问她是不是重生的？
可是答应了神使，不能暴露身份，到底该如何？
纠结了一路，到了韩峰伯父家的“好再来”饭店。
韩国远在厨房跟厨师一块儿炒菜，韩峰则帮着招呼客人，看到他们进来，他故意弯了弯腰:“两位客人请里面坐～”
安然淡淡一笑:“谢谢。”
林晏舟拍了拍他的肩:“你也一起。”
林湘云冲安然挥了挥手:“安然，我在这儿！”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见安然来了，她站起身来，拉安然一起坐。
“嘿嘿，收假后的第一顿饭，林晏舟请客噢～”
安然诧异，他很有钱吗，还请客。
“我自己出我那份。”安然斩钉截铁道。
林湘云愣了愣，林晏舟这是还没跟她说他过生日的事？
林晏舟轻咳一声道:“我昨天生日，今天特地补上我的生日宴，你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他看向安然，想要从她表情里读出点什么。她震惊了一下，他生日？昨天？他过的是阳历生日么？她很快恢复了自然神态。
“你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准备什么，就这样来蹭饭，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后来补上也可以的。”
“……”
“……”
安然跟林湘云皆是一副无语的表情，韩峰哈哈大笑，笑了过后才说:“这下见识到了吧，他脸皮可比我厚。你们别不好意思 今天可劲儿宰他一顿，让我伯父多赚点。”
“嗯，他们都已经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林晏舟递了菜单到安然面前，安然随便看了下，指了指土豆丝道:“就这个。”
“这个已经点了，你再看看别的。”
“嗷……那就番茄鸡蛋汤吧。”
“这个也有了。”
安然看向林晏舟，与林晏舟视线相撞，他眼里的深邃和莫名的笑意，令她有些慌乱。她赶紧移开了眼睛，再指了指菜单上的红烧茄子道:“那这个呢？”
林湘云惊诧道:“你点这几个菜，都是林晏舟点过的，你们两个怎么喜欢吃的菜都一样啊？你们……”林湘云看了看两人，安然听了她的话，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林晏舟轻笑一声:“也太巧了，不过这些都是家常小菜，也很正常。你再点一个荤菜吧。”
安然不敢看他，应该只是巧合而已，她这样想着。
“你们一共点了多少啊，一会儿吃不了浪费了，我就不点了，既然我想吃的都点了，那就没必要再点了。”
说完她就将菜单放到了一边，林晏舟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韩峰道:“好像有六个菜吧，也是，不能浪费，一会儿还要吃蛋糕呢。”
他给林晏舟订了个蛋糕，应该就要到了。
“菜来咯！”
韩国远端了一盘菜上来，紧接着厨师也端着菜来了，韩峰按住要起身的林晏舟道:“你是寿星，只管坐着就好。”
他跑去厨房端了菜来。
“长寿面，过生日，还得吃这个才更正式。”面条上还有个荷包蛋，林晏舟看向走来的韩国远由衷道:“谢谢叔叔。”
韩国远笑容可掬。
“那你们几个慢慢吃，吃完了赶紧去学校上自习，我去厨房忙了啊，韩峰，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
“知道了，伯父，我会招呼好他们的，你忙你的去。”
正说着，一身穿工作服的男生提着蛋糕走进来，韩峰大步走去接下道:“谢谢了。”
“祝生日快乐。”男生说完微微笑了笑，韩峰点了点头:“好，我替我朋友谢谢你的祝福。”
男生看了看他身后那桌道:“有人把这封信给我，让我交给你今天过生日的这位朋友，你拿好，对方说了只能他本人看。”
韩峰接过，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再抬眼时，男生已走出去了。
“嘿，林晏舟，谁给你写情书了，肯定是哪个暗恋你的小迷妹知道你过生日，还特地委托人家蛋糕店的工作人员给你送来。”
韩峰将蛋糕放在桌上，同时将信递给了林晏舟。
信封上只写了林晏舟亲启，没有署名谁写的，字体洋洋洒洒，倒不像是一个女生写的。
“你不看吗？”林湘云一脸八卦地看着他手上的信眨了眨眼。
林晏舟将信对折揣兜里了。
“吃完饭再看。”
“切～”
韩峰拿来了饮料，一人开了一瓶。
“来，我们一起祝他……”
“生—日—快—乐！”
除了林晏舟，三人都异口同声，林晏舟道:“谢谢你们，那我就祝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林湘云跟韩峰一起道。
安然愣了愣，随着几人的瓶子碰到一块儿，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但愿如此。”
她轻飘飘一句，声音很小，林晏舟就在她右手边上，听得很清楚。
另外两个人已经坐下开始吃饭了。
安然跟林晏舟各怀心事的吃完了这顿饭，几人一道回了学校，离上晚自习还有半小时左右。
安然跟林湘云的教室隔了一层楼，林湘云在楼上，因此率先走了，林晏舟叫韩峰先走，韩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安然，“噢，好。”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安然跟林晏舟两个人站在操场边上的围墙边，隔着一段距离。
天边有晚霞余晖，此刻吹来的风有些许凉意。
安然有些疑惑，林晏舟说有话要跟她说，他还支开了韩峰，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林晏舟看着安然道:“安然，我把小橙子带来出租屋了，你要是想去看它，随时可以去。”
其实小橙子不是他自己带来的，他昨天醒来就发现小橙子睡在床头，一人一猫都惊了一大跳。
他这才相信，小橙子的确是可以瞬间移动，没有意识空间，他根本听不懂小橙子说什么，既然小橙子是轻离师父在她家捡到的，那就让安然跟小橙子接触一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原来是这个事情，安然点了点头。
“好，我有时间会去的。”
“安然，我最近在看一部小说，说是一个人从末世重生到另一个世界，你说这作者脑洞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啊？”林晏舟看向她离去的身影道。
安然愣住了，她停住脚步，这类小说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吗？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林晏舟慢慢走到她跟前道:“如果真的世界末日了，真的可以重生，你想重生到什么时候？”
安然抬头看向他，虽然她的个子在女生中不算矮的，但在他面前却还是矮了一大截。
他突然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小说，这么有意思。重生，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作者想象力很丰富。”她没有把话说死，因为她想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莫非只是想跟她分享一下小说？
林晏舟盯着她眼睛，她那清澈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慌乱。
“我也觉得，我记得很久以前我一个朋友说过一句话，她说，如果她有时光机，她要回到小时候，哪怕循环往复，她也愿意一直这样下去，哪怕重复一遍失去亲人的痛苦，她也愿意一直将这个梦做下去。哪怕什么也改变不了，她都要这样做，后来，我这个朋友就突然消失了。你说，她是不是真的，重生了？”
安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想哭，喉咙却似被什么堵住了，眼睛泛酸，流不出泪，唯有酸苦的滋味搅得心头有说不出的痛。
两人静默了许久，什么话也没说，却仿佛已经说了很多了。
这段话是她重生前清醒时同他说的话，只有他知道。
林晏舟悄无声息的袒露了心中的秘密，她虽无法言明，但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路灯亮起，照在两人脸上，林晏舟拿出纸巾递给了安然道:“快上课了，明天放学，校门口等你。”
安然接过，露出一丝微笑。
“好。”
两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在前方不远处，教学楼一片亮堂。
那些光亮，终于照进了彼此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