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你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第十五章
陆昔闭上眼, 用手按了按额头。
俊美的雄虫侧着头,光线在他脸上投『射』出浓重的阴影,眉飞扬入鬓。
他看起来并像醉酒的模样, 只微拧着眉。
再睁开眼时,一丝疲惫浸没他的双眸。
“晕。”
夏白渊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 触感温热。
陆昔下意识用鼻尖顺着夏白渊的指缝蹭了蹭, 语气含糊道:“其实我没有很高兴。”
“嗯。”
“对,我刚开始很高兴的。”陆昔试图说得更精确一点,“我救了那只雌虫, 我真一只好虫,我这么想的。”
夏白渊赞同道:“这的确事实。”
假如连这点得意都要感到愧疚, 那么对自己的要求已经严苛到近乎无理了。
夏白渊并认为这就陆昔的想法。
夏白渊:“然后呢?”
陆昔顿了顿, 浅一声:“然后你知道发了什么吗?”
夏白渊注视着他:“什么?”
“我被闻讯而来的记者包围住了, 他们说从未过像我这样高尚又伟大的雄虫, 说我有着金子一样的品格,虫神留给虫族最后的仁慈。”
陆昔深深地注视着夏白渊:“他好像在阴阳我。”
夏白渊终究没能忍住,默默地背过身,咧了咧嘴。
陆昔幽幽地看着他:“你了。”
夏白渊:“善意的理解的微。”
“……”
“……”
“好吧, ”陆昔勉强收起满,“感谢虫神,至少你没有附和那位记者先说的话。”
夏白渊微微歪着脑袋:“但也至于为了这件事,气到现在。”
“因为我马上就意识到, 他并在阴阳我, 他真心的这么认为的。”
黑发的虫族缓慢地闭了闭眼, 酒精让他的思维变得很缓慢,双眸失去了往日的明亮。
他整个人都被阴影笼罩,却因此显得可捉『摸』。
“我只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而已。”
“我能救下他, 因为我付出了么大的努,也没有付出么大的牺牲,仅仅因为我恰好一只雄虫,又恰好一只高等雄虫而已。”陆昔垂着眸,声音低沉地可怕,“于我而言,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
“就好比一个富豪恰好经过一个乞丐的身边,给了他一餐饭免得他饿街头罢了,就这样也配得上这样的夸赞?”
夏白渊微微有些动容:“可这并改变你救了一只雌虫的事实,至少对那只雌虫来说,你很重要。”
“问题就在这里。”
陆昔抬起头,那双红眸里燃烧着猎猎的火光:“凭什么他落得这样下场,连『性』命都能保障,而我一句话就能决定他的?”
他攥着手,恼怒地说:“街巡问我可怜他——我可怜他?我哪来的资格可怜他?”
夏白渊睁大了眼睛。
有些时候,同情一种令人厌恶的高傲。
他知晓的,那些雄虫——他们会披上和善的外衣,他们怜悯雌虫,同情雌虫,施舍给雌虫一些好处。
但就连这些都只彰显他们自身的一些手段。
他们最喜欢听雌虫们感激涕零地诉说着悲惨的经历,以此来满足他们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猎奇罢了。
看啊,这些雌虫么惨,和他们对比起来,雄虫真幸福。
所以他们会真正改变雌虫的待遇,他们会给予食物、『药』品、宗,还会给予拥抱和倾听。
唯独会雌虫如何远离雄虫,尽管一只雌虫一百分之八十的痛苦,都来源于雄虫。
他们并希望雌虫真正独立。而永远成为他们彰显自己善良,满足自我感动的工具。
夏白渊曾在一个雄虫家庭里当过护卫,那家的雄主远近闻名的好雄虫。慷慨大方,乐善好施,雌虫们在那里当值,仅很少受到责罚,还能经常得到施舍。
更加美好的,那位雄虫会耐心地听你讲述内心,这个工雌虫们几乎挤破了头。
和夏白渊一起当值的一共有只雌虫,另外三只雌虫格外受惠,时常会从雄虫的手里获得许额外的赠礼。唯独只有夏白渊,雄虫对他总非常冷漠,雌君骂他忘恩负义,骂他薄情寡义,还污蔑他手脚干净。
明明表面上还挺和善的。
比如——
“你这样瘦,一定吃了少苦吧。”雄虫忧郁地看着他,“可怜的夏白渊,你过去都经历了什么啊。”
夏白渊感觉十分温暖,但他有必要说清楚:“谢谢,但主要种族的问题,天就这样的体格,其实肌肉比率高。”
他像想到什么,调侃了一句:“这种族特征还挺好吧,您因为这个种族所以了解吧。”
一直发愁减了肥的雄虫当场黑了脸。
他还曾给夏白渊加过工资。
但夏白渊礼貌地拒绝了:“谢谢您,但实说我来朋友帮工的,他腿断了需要休养一个月,但他想把这份工让给别人,所以让我先来占着名额。”
“啊,”他恍然大悟,“您用担心您的工资给得太少,差价他已经补给我了。”
说完,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营业容。
……
他一直很困『惑』,直到某一天他看到了同事的表现。
同事解开袖子,向雄虫展示着自己手臂上深深的伤疤。疤痕已经很旧了,但依然能看出它的可怖。
大约从来没有人听过他的过去,雌虫打开了话匣子,说起当年的痛苦时,仍能看出他的悲苦。
“可怜的虫……”雄虫温柔地看着他,面容悲悯:“已经过去了,在这里会有雄虫再来伤害你,真可怜的虫。”
雄虫眼的靥足一闪而过,让夏白渊想起那些……在尸体边饱食了一顿的秃鹫。
他恍然大悟,自己从未对这个人表现得感激涕零,也从觉得有必要示弱哭诉。恰恰因为如此,雄虫无法从他身上赚取到那些优越感,与身为大善人的成就感。
过伪善罢了。
——————
夏白渊怔怔地看着陆昔。
陆昔抬起眼,深深地望进夏白渊的眼睛:“我并在气,我只很愧疚。那……”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一个幸运者对另一个幸者的愧怍而已。”
“……”
陆昔的脑袋低垂下去——低垂下去——
他身形高挑,向来仪态端正,此刻却弓腰榻肩,整个人依靠着椅背,『露』出一种无而又彷徨的神态。
这样的姿势并好看,软弱又沮丧,但夏白渊看着他,眼神越发明亮。
他并能全部理解陆昔说的话,这些对他来说都过于陌。
但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若隐若现,如同隐藏在雾气里的宝石,即使现在他找寻到,但他知道那一定极其美丽的宝物。
夏白渊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伸出手,微微汗湿的手心触碰到了陆昔的手腕,然后紧紧攥住。
陆昔下意识抬起头,眼里有一丝『迷』茫滑过。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呢?”
陆昔下意识道:“我雄虫。”
“你从未被当成雄虫对待,”夏白渊指出这一点,“在那之前,你一直被当成残疾的雌虫。”
陆昔张了张嘴:“可,现在了。”
夏白渊弯起嘴角:“你说被雌虫们『逼』到得搬家,今天还被阴阳怪气的幸运吗?”
陆昔:“……”
“所以要愧疚,无需愧疚。”夏白渊的声音坚若磐石,“你过去曾利用过这个身份满足私欲,现在也会,将来也会,吗?”
陆昔张了张嘴,反手抓住了夏白渊的袖子。
像保证,又像承诺,更像他对自己的一次警告,陆昔道:“我会的。”
他改变了这个世界。
他只想被这个世界改变。
至少他还有夏白渊。
……
夏白渊定定地注视着他,良久才低声出来:“若说幸运,那确实有一件事称得上幸运。”
陆昔困『惑』地看着他:“什么?”
夏白渊俯下身,亲吻了一下他的耳朵:“最幸运的,在你变回雄虫之前,我们相遇了。”
假如当初陆昔雄虫,那么夏白渊会直接拒绝他的邀请。
他『性』爱麻烦,而伴随雄虫而来的,往往巨大纠缠的麻烦。
命运给陆昔开了一个玩,却将他推向了夏白渊。
陆昔眨巴眨巴眼,他好像突然恢复了精神,又变回了往常的样子。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等等,这个姿势太雅观。”
夏白渊“……”了一下。
“,就在这里。”
陆昔:“啊?什——”
“等等!!这里椅子上!!”
“然后呢?”
“///”
“安静点,现在还白天。”
陆昔挣扎道:“你也知道白天——”
夏白渊眯眯地将他拉回来:“所以要安静一点。”
陆昔:“你知道我醉了吗?”
夏白渊一脸惊奇:“那你还能站起来呢。”
陆昔:“……”
春回大地,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窗户微微敞开了一条缝,远风送来微带暖意的风。
桌上的书页被翻得哗哗响,风衣被随手搭在椅背上。
随着衣角的拂动,一朵白『色』的花从褶皱弹出了头,带着清幽的花香。
那陆昔慎裹挟的野花,只有五片小小的花瓣,如今也盛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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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后。】
雌虫陆昔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段时了。
他渐渐能上手一些这个世界的事,陆墨和凌会让他做一些杂事。
陆昔会去收每日送达的报纸。
难以置信这个年代还有报纸的存在。
但……怎么说呢,这更像一种王国的公共基础,哪怕现在订阅报纸的越发稀少,报社入敷出总赤字,但他永远都会消失。
凌订了每日新闻,他说这东西拿来卷烟真的很好用。
陆墨:“……我以为你要做出军团的表率。”
“哦,”凌耸了耸肩膀,“那种东西我从来就没有过。”
陆墨抖了抖报纸:“我以后会适当降低对你的期待的。”
凌眯眯地凑过去,扒拉下陆墨手里的报纸:“看我,看我。”
陆昔捂住了眼睛,红着脸拿起另一份报纸了。
他得抢在凌用掉之前看完。
今日的新闻似乎很重大,似乎在一个偏远的星球上发现了一个神奇的遗迹。
里面发现的东西让专家都震惊了,据说每一个拿出来都能震惊全虫族的东西。
陆昔很了解这方面的,对此没有太大的波澜,只粗略看了看发掘出来的东西。
“《落鹰》可以说虫族历史上影响最深远的诗集之一,无从他记录的史实,还从他的文学价值来看,这都可以称得上冠绝古今的诗集。但遗憾的,我们至今无法考察到《落鹰》的者,而更为遗憾的,这本诗集经过三千年的流浪,目前保存下来的十存一。”
“而在这个遗迹里,我们竟然发现了完整的《落鹰》诗集,诗集十分完整,上面每一个字都清晰可。”
“最最令人振奋的,《落鹰》的者究竟谁,这个文学史上争休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并我们一直认为的伦萨,也并非野史提起最的洛斯虔,而一位我们从未听说过的者——兰斯。”
“但这部诗集还有很令人惊奇的地方,比如撰抄它的字迹像极了昙花一现的大师菲桑,这位大师晚年落魄踪迹,谁也知道他的去向,竟然会和《落鹰》有关系。”
“管如何,这个遗迹里还有许许的惊喜等待着我们的发现,譬如着名画家莫良已经失传已久的画,相信发掘完毕后,一定会为虫族的历史填补上一大部分的空白。”
报纸奢侈地用了一整个版面来报道这件事,上面还附了许的照片。在这些照片,有一张照片格外显眼。
那《洛鹰》的扉页,上面写着一漂亮的字。
“献给我的幼弟埃里克,他总能消除我的苦闷。”
陆昔合上书,『摸』了『摸』下巴。
他也没听说过这部诗,或许离他的时代还有一些时的差距吧。
但他有点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