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老沈出意外
沈怀春的父亲满心洋溢着对过日子的渴望，对生儿子的渴望，可他内心的无力却从不曾表现，在一次跑运输的路上，他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在一阵迷茫中，陷入了生不如死的境地…
老沈好容易得了营生，倒是很珍惜，每天就等着大麻子的电话，有时候大麻子会提前一天告诉老沈第二天要干的活，有时候则是当天有活当天告。
今天老沈没活，大湾村下了一天的雨，他在家坐在屋门口看了一天的雨，心想：这下一天雨就少了一天的活计，这一天就算白吃白喝了。老沈一边看雨一边抱着电话，那是他每天的期盼。
这天晚上，大麻子给老沈来了电话，说十五里地的大坪村有一户人家需要十代水泥，让他先去段家坪拉上，再送去大坪村，大坪村倒是不算远，就是这路不大好走。
大坪村在周边村的眼里算得上是山里，去大坪村需要绕过几个山头，再走一大段土路才能到，一路上颠颠簸簸不甚好走。
老沈为了挣钱也顾不得好走不好走，只要是能挣钱的活儿在他眼里都是好活。
这天老沈一大早便起来，老沈媳妇还在炕上躺着，老沈自己煮了方便面放了荷包蛋，吃的马马虎虎便开上大麻子配好的三轮车出发了。
他先是去了段家坪，段家坪有一家水泥厂，依着大麻子的嘱咐去了水泥厂，水泥厂的搬运工麻利地往老沈的三轮车上搬了十袋水泥。
等水泥放好，老沈关了车门，发动了车子，随着三轮车突突突的声音，老沈开出了水泥厂。
他先是开到了段家坪村的柏油路，柏油路上没有车也没有人，老沈一路驰骋。
接着便出了段家坪村口，一路开上段家坪至大湾村中间的石子路，石子路没有那么平坦。
老沈心急，速度并没有减慢，车轮在满是石子的地面一颠一颠，惹的车座上的老沈也跟着一颠一颠。
老沈颠簸着来了大湾村村口，大湾村到大坪村的路便都是山路了。
老沈的三轮车很快慢了下来，他想快也快不了，山路九曲十八弯，不知道拐角处藏着什么。
老沈稳稳地走在颠簸的山路，内心欢快奔着前方而去。
这时一辆车极速从对向前来，老沈一看慌了神，迅速往右打方向盘，车子绕开了不要命的对向车，却撞上了右边的山体，更要命的是车轮卡在了排水沟里。
老沈从车上下来，左右查看一番，便开始挠头，一边嘴里骂着刚才不要命的司机，把他逼到了这个臭水沟里。
老沈试图从水沟里将他的车推上大路，可是光靠他一个人的力气如何也上不去？这可怎么办，眼前一个人也没有。
正在老沈左右为难之际，听到马路另一边隐约传来说话声，他往路的另一边走去，看到路下面有几个人在那里搬石头，大概是有人要盖房子。
“兄弟们，帮忙推一下车吧，车给别到沟里了”老沈叫道。
“别沟里了？走，去看看”马路另一边的人吆喝着其他人一起从搬石头的地方站起来，往老沈的方向走来。
“兄弟，你这个可不好弄啊，水泥可不轻了”其中一个搬石头的人说道。
“对对，车身重，直接推上来很困难”另一个搬石头的人附和道。
第一个说话的人围着车转了几圈，像是下了决心地说道。
“这样，哥几个先把水泥卸下来，车身轻了就好推了”
“行，先卸水泥”其他人应着说道。
“大兄弟，先把水泥卸下来吧”第一个说话的人对老沈说道。
“好好好，就是兄弟，卸水泥还得麻烦你们，我腰受过伤，这要卸了水泥，怕是这辈子都起不来了”老沈不好意思地说道。
第一个说话的人也不说话了，愣着看了老沈几眼，摆摆手说道。
“得了得了，哥几个给他搬吧，今天真是要做大善人了，帮人帮到家，给他卸了”说罢，几个人一起将水泥卸了下来，又合力将车从水沟里推上来。
“谢谢哥几个，我是大湾村的老沈，以后去了大湾村找沈立国”老沈边说便开上三轮车上了路。
出了臭水沟，一路上倒也顺利，就是最后那一截土路不太好走，昨天刚下了雨的缘故，土路很是泥泞，老赵的车子像是被拽着轮子一般。
他越想使劲儿往前走，车轮越是反着来，最后终于开到了大坪村用水泥的人家，老沈看着水泥卸下了车，却不想立刻再动身了。
老沈蹲在这家院子里，一会又坐地上，想着这一路的颠簸，虽然是身体的劳累，可是内心的累却比身体更累。
他觉到了腰的不得劲，给他的内心带来的无力感，第一次让他觉得，有些事情不是他一头热就能有一个让人心安理得的结果。
在他看来，别人的轻而易举，在他这里都是许多无奈的挣扎，无力的使劲，儿子难，日子难，他老沈更难。
想归想，日子还得过，老沈回过神来，便跳上车，三轮车突突突开出了院子，走上了那段泥泞的土路。
他艰难地从泥泞土路开到了柏油路，柏油路上他也开的小心翼翼，臭水沟的事件依然让他心有余悸。
走到快下山的路上，看到了上山前被别进去的臭水沟，老沈忽然想到了自己将会有的儿子，自己好像越来越明朗的明天。
老沈心里琢磨，出了臭水沟，以后就都是好日子，都是好盼头，瞎老太给了他生儿子的希望，大麻子给了他过日子的希望。
想着想着，忽然，老沈眼前一黑，踩着刹车的脚一时没了力气，他极力想操持车的平衡，可是好像整个人都不听使唤。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身体无力控制，整个山谷没有人声，没有鸟叫，没有风吹草动，只听得一声脆响，老沈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沈睁开眼的时候，是在县城医院，他看到了媳妇和大妮，还有其他穿白大褂的人，媳妇和大妮眼睛红红的，穿的白大褂的人出来进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他想说话，可是说不出来，看着眼睛红红的媳妇和大妮，他想起来，告诉她们，自己好好的，可是他动弹不了，哪怕是手指头也动不了。
老沈回想着他为什么会躺到这里，他想起了大麻子的电话，想到了山上的臭水沟，还有泥泞的土路拽着他的车轮。
他想起了大麻子给了他过日子的希望，瞎老太给了他生儿子的希望，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想着想着，他觉得累了，转头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