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屋子有些暗,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地板上,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
对面的李牧光着脚,头顶的几根发丝乱糟糟地立在那儿,手脚不太协调地做着滑稽搞笑的动作,脸上带着倦意,眼底却全是笑。
易绵停下来,“李牧。”
“在呢,”李牧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易绵拉住了李牧的手,“就忽然觉得,幸好是你。”
因为害怕受不住顺产的疼痛,易绵在三十九周的时候选择了剖腹产。
住院的前一天,李牧帮易绵洗了个头,易绵躺在床上,李牧坐在床边,两人说了好多话。
他们讨论了孩子的长相会像谁,脾气会像谁,猜测着宝宝长大以后的兴趣爱好,以后又会遇到一群怎样的人,会去到哪些城市和国家。
他们希望孩子可以健康平安,再贪心一点,他们想让孩子拥有可以时常快乐的能力。
可说着说着,李牧就没了声。
“怎么了?”
“没,”李牧盯着手里那一大团易绵掉的头发,“在想待产包里的东西是不是都齐了。”
“你不是已经检查过好多遍了吗?”
“嗯,待会儿再确认一遍。”
易绵攥住李牧的手腕,“你是不是很紧张?”
李牧点头,“嗯。”
“别紧张,”易绵试图安慰李牧,“又不是你生。”
李牧叹了口气,声音发涩,“还不如我生。”
手术那天,易德正和顾文革一大早就来,他俩也紧张得不行,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直安慰易绵,要她别怕。
易绵本来就心烦,易德正和顾文革在屋子里晃得她头疼,易绵干脆就让李牧把他们两人请出去了。
李牧在床边坐下,盯着易绵高高隆起的肚子,沉默了好久,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顾文革从集市上买来的那个十元三个的开运符。
易绵觉得有趣,“你不是只信科学和真理的吗?”
李牧没回答,双手合十,搓了搓手里的开运符,有些执拗,“母女平安。”
易绵被推进手术室前拉住了李牧的手,李牧包住易绵的手捏了捏,吸了口气,尽量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但一开口,声音还是在颤。
“等你出来。”
易绵爬上了手术台,签完字,麻醉医师让她侧躺、蜷起身子,长长的针从她后背戳进来,没有很痛,有酸胀感,可等麻药劲上来了,易绵开始头晕眼花、浑身发热。
易绵告诉导乐她想吐,导乐安慰她之后,让她侧过头吐在了一块布上。
护士给易绵上了导尿管,易绵的下半身没了知觉,意识却还清醒,她一直能听到周围的说话声。
易绵感觉刀子划开了她的肚皮,一层又一层,她能感受到血的温度,她突然觉得好冷,她开始发抖。没一会儿就有人来压她的肚子了,用了像是准备把她肋骨按断的力道,易绵难受得眼泪一下就冒出来了。
她的肚子被扯开来,医生在使劲往外拽着宝宝,绿布遮着易绵的视野,她什么也看不到,吸氧水的机器“呼噜呼噜”响着,听到孩子哭声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肚子空了。
易绵整个人的意识变得模糊,她隐约看到导乐把孩子抱到了她身边。
“是个女孩哦。”
第79章 今晚一起睡吧
易绵以为喇一刀,缝一道,生孩子的痛就结束了,但却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麻药过后,刀口就开始密密麻麻得疼了。
第二天打宫缩素,易绵痛得快晕过去了,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护士又来按她肚子帮她排恶露了。
第一次下床,易绵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内脏都在往下坠,肚皮上的刀口撕扯着痛,加上宫缩的疼,脚落地的那刻,易绵觉得自己少了半条命。
李牧扶着她从病床走到洗手间,总共十几步的路,易绵走了快二十分钟。
第三天夜里,易绵开始生理性涨奶,她的胸胀得像两块石头,宝宝也吸不出来奶。
李牧找了两块干净的毛巾帮易绵冷敷,折腾了好久,易绵才觉得舒服了些。
易绵靠在那儿,注意到了李牧手臂和手背上深深浅浅的指甲印,严重的地方已经能看出些血丝了。
“怎么回事?”
李牧把手背到身后,“可能不小心擦到了。”
易绵愣了会儿,开了口,“我抓的?”
“不是,”李牧帮易绵换了条毛巾,扯开了话,“好受些了没?”
“我看看。”
易绵想去拉李牧的手,李牧却往后退了一步,“别看了,真没事。”
易绵想说“对不起”的,但她知道她要是说了,接下来李牧也要开始他的检讨大会了。
“抱抱。”
李牧听成了“宝宝”,“在睡觉呢,你要看她吗?”
“不是,”易绵朝李牧张开了手臂,“我要抱抱你。”
这几个月来,李牧也遭了不少罪,每天半夜她抽筋、上厕所、被宝宝踢醒,李牧几乎在下一秒就会坐起来。孕晚期体温高,她爱踢被子,李牧就得一直重复帮她盖肚子。
她没睡好,李牧也没睡过一次好觉。
她情绪总是不好,时常会对李牧发脾气,李牧也就默默受着,怕惹她心烦,李牧也不说话,但不会走开,就静静坐在一边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