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邓砚尘没做声,自顾自的拆卸身上的盔甲。
胸口的铁甲被解下后,他脸色一白,眉心微微抽了抽。
长青见状忙上前握住邓砚尘的手臂,看见他衣衫中央带着些暗红色的血迹,急道:“怎么回事,上次的箭伤还没好吗?”
长青挥了挥手,军医匆匆带着箱子过来要给邓砚尘清理伤口。
里衣刚一被掀开,胸口处的血洞里一团污血流淌下来。
军医盯着伤口处思索着,“这不对啊,将军的箭伤已经有四五日了,怎么还没愈合?”
长青盯着创口处细小的裂痕,问道:“是不是一直没得到好的休养,挥枪动作幅度大扯到了伤口才如此。”
军医一边清理伤口,一边涂药包扎,听见长青的话还是困惑地摇着头。
邓砚尘忍过了那阵药物的刺激痛,叹了口气道:“马上就要下雪了。”
长青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营帐外阴郁着的天,北境的冬天总是比其他地方要来的早一些,雪下得也格外大。
每每入了冬,雪一下来很容易让队伍在风雪中迷失方向,面临饥寒交迫的困境。
他们来了北境已经快两个月了,起初长青还兴致勃勃地和邓砚尘打赌,过年之前定能击败敌军,拿到投降书风风光光地回京过年。
刚一过来时,大大小小地打了不少胜仗,也助长了玄甲军的气势。
无论是将士还是主将,都很难抵挡乘胜追击的诱惑。
同巴图打胜得那场仗,连同着多日来的成功一时间冲昏了他们的头脑,沿路追过去时落入圈套。
长青和邓砚尘当即勒马,眺望向北侧时,果然看见一人单枪匹马地冲过来,正是等候已久的乌木赫。
在他身后,蛮人的铁锤军紧随其后,马蹄震得地面颤抖。
邓砚尘奋力掩护部队撤离,慌乱中不慎被一只箭矢刺中胸口。
这一次,饶是长青心里不服气,也不得不意识到蛮人是有备而来。
无论是作战方式还是军力,都比以往强上数倍,他们一早就做足了准备,就等玄甲军闯入棋局。
“增援之事朝廷一直未给答复,左翼损失的三成人马,尚未能得以填补。”
长青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明日再叫人拟一封文书送回去。”
邓砚尘眸色淡淡,没有再开口。
“昨日接到沿海交战地的来信,说侯爷那边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长青伸手挠了挠头,“若是朝廷一直未能派遣兵马增援,兴许我们可以求助于侯爷”
后半句话他没说,但他想邓砚尘早已经心知肚明。
前提是,他们得撑得到靖安侯大获全胜的那一天。
“这次朝廷送来的粮草能支撑多久?”邓砚尘问。
说起这个长青面色更差了,“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
气氛有一丝凝固,先前打胜仗所带来的喜悦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邓砚尘看向营帐外,高悬于苍穹之上的月亮。
有人还在等着他尽早归家,向他讨一份岁敬,听他说一句吉祥话。
邓砚尘披上衣服,拿起放在地上的银枪。
“不早了,赶紧休息吧。”
入秋后,天气转凉。
许明舒晨起时披上沁竹备好的氅衣,见天边迁徙的大雁穿过层层叠叠的宫檐向南飞去。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陪姑母住在别苑,平静的日子中也夹杂着些许风声。
自那日离家前同三叔的一番谈话后,许明舒近来听闻,都察院再次控诉户部存在贪赃枉法之举。
朝堂之上,七皇子萧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出示证据,更携供词在手,细数户部尚书刘玄江任职多年犯下的诸多罪过。
内阁几经商议,决定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联合在内的三法司同审。
这一次,萧珩不留情面,案情仅仅进展半月左右,便查清有关刘玄江在内的十几条案件。
更是重新翻出了遂城税收和当年西北兵败一案。
消息传到别苑时,宫人一阵窃窃私语。
内廷中人看待事情的眼光同前朝不同,她们谈论的则是七皇子丰神俊朗,行事稳重果敢,有未来储君之范。
许明舒坐在桌案前画着山茶花,听见她们的议论声没有插话。
于现在的萧珩而言,皇宫里这点事凡是他想做的,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她虽不愿过多关注萧珩的事,可事关她三叔四叔在内,许明舒还是留心打听着。
此事能进展如此顺遂,说起来,她还是要承萧珩的情。
由他替代许昱淮站出来整治户部,倒是引开了风头,免去朝中众人对她三叔,对靖安侯府的诸多微词。
且他有承袭太子皇兄遗志的正当理由,内阁中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思及至此,许明舒描绘花蕊的笔尖一顿。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那天夜里,萧珩背对着她说的一番话。
如今的他,在学着去做一个好人。
许明舒没了作画的心思,她站起身朝院中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