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傻瓜阿诺
“别走好吗？”阿诺·摩洛克听着禾悠微弱的心跳，神色变得慌乱无助，“我还没见过你白头发的样子……”
禾悠疲倦地阖上着眸，听到这话却笑了一声，“人族老了就不好看了。”
“可是人族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阿诺·摩洛克见禾悠紧闭着眼，轻轻晃了晃她，“禾悠？你不能走，你是我的……”
“你还要帮我解毒呢……你不能走。”
禾悠闻言呼吸似乎滞了一下，旋即又松了口气，她吃力地微微睁了下眼，说：“傻瓜，你的毒可能早就好了吧，在地下城都没再发作过……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阿诺·摩洛克感受着自己逐渐发紧的呼吸，他摇头说：“不对，不对，不是这样……不可能已经解毒了。”
他的毒明明还在，而且现在又快发作了。
阿诺·摩洛克伸手按了按自己胸口，既然毒一直都在，为什么在地下城没有发作过呢？
又为什么回来这里几天了，到现在才有发作的迹象呢？
阿诺·摩洛克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小心翼翼捞起了床上的禾悠，抱在怀里。
“哥，你这是干什么？”克尔端着杯水进来。
阿诺·摩洛克回头看了一眼，旋即抱着怀里的人，跃出了窗，翅膀一张往远处飞去。
“哥——！”
克尔放了杯子，连忙跟上。
发绿的月亮还悬挂在天上，阿诺·摩洛克在飞行时尽量把禾悠藏在自己身下，避免她被太多月光照到。
但毛月亮发出的光芒依旧无法被完全阻挡，禾悠的生命体征流失得更快了，心跳没多久就变得微不可闻。
“禾悠？别睡着了，再坚持一会儿……”
一路上，阿诺·摩洛克都在不停地跟怀里的人说话，时不时唤她一声。
禾悠起初还有力气轻轻应声，到后面根本没力气发出一点声音。
阿诺·摩洛克快速朝东面的地下城入口飞去，平时觉得没多长的路程，现在却变得无比漫长。
即便有血契石在，他也越来越感应不到怀里人的气息。
有些发绿的月亮还在不断向下推移，仿佛在一点一点地剥夺着禾悠的生命。
“禾悠……”
阿诺·摩洛克紧紧抱着禾悠，眼角大颗大颗的泪珠在高速飞行下往后滑，散落在风中。
“禾悠，你醒醒，先别睡……”
他落到了地下城入口的那片土地上。
一如他们刚出来时一样，周围的白灯绿树还在，远处的三座坟墓也还没铲平。
阿诺·摩洛克抱着禾悠在地面走了几圈。
侏儒只说了他们可以自由出入地下城基地，但是却没说这么才能进去。
毛月亮马上就要消失在天空，要天亮了。
阿诺·摩洛克瘫坐在地上，抱着怀里几乎没了呼吸的人，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禾悠……醒醒，”他贴在禾悠左胸口，试图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你是我的，你不能走……”
太阳最终还是出来了，灰蒙蒙的天空骤亮。
与此同时，骤亮的还有东面的一片土地。
阿诺·摩洛克原本坐在地上，在一阵强光后，坐在了白茫茫的天地中。
他抬手挡了挡光，费力地睁开眼。
身后就是白色的光柱。
阿诺·摩洛克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抱着怀里的禾悠，猛地站起，朝着光柱的反方向跑。
他越跑越快，像是在追逐落下的月亮，又像是在追逐禾悠消逝着的生命。
不知道在这片没有尽头的白色里跑了多久，阿诺·摩洛克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声心跳。
“扑通——”
旋即又是一声、一声。
“扑通、扑通。”
阿诺·摩洛克没有停下脚步，不知疲倦地一直朝前跑。
心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热烈地跳动着。
“阿诺……”
怀里的人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阿诺·摩洛克终于跑不动了，他把禾悠轻放在地上，抚着她的脸，她的眉眼。
“禾悠……你醒了，终于醒了，”阿诺·摩洛克脱力似的跪在禾悠跟前，头贴在她左胸口，听着熟悉的、不再微弱的心跳声，“还好醒了……”
泪水浸湿了禾悠的衣襟，禾悠笑着去推他的头。
“多大了啊，怎么还哭鼻子呢。”
笑着笑着，禾悠眼里却积满了泪，一串串地滚落下来。
她抱着阿诺·摩洛克，声音抽噎道：“傻瓜阿诺，我醒了，你别哭啦……你哭得我也想哭了。”
一人一血族不知道在那擦眼泪擦了多久，好歹是止住了眼泪。
阿诺·摩洛克身形摇晃地扶着膝站起来，他摸了摸自己胸口，果然毒又没有发作了，再往前走应该就到地下城基地的广场了。
“哥——嫂子——终于找到你们了！”后面传来克尔的声音，“诶？嫂子？”
克尔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他跑过来围着禾悠转了一圈，激动地说：“你复活了？你活了？”
禾悠笑着点头，“是啊。”
克尔激动地直接抱住禾悠，“嫂子还好你醒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拿我哥怎么办了！”
旁边的阿诺·摩洛克见状神色一凌，上前把克尔从禾悠身上拉开。
“别动手动脚！”
克尔委屈道：“我这不是太开心了吗？”
“那也不行！”
克尔望了眼前方白茫茫一片，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问：“那，你们是不回去了吗？”
“没法回去了，”阿诺·摩洛克长叹一口气，抚了下禾悠的头，“我不能回去，禾悠也不能回去，刚好我们两个就到这个世外桃源得了。”
克尔在阿诺·摩洛克朝这边飞时，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那血族……”
阿诺·摩洛克忽然认真地看向克尔，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说：“血族，和部落，就交给你了。你就是首领。”
克尔愣愣地看着阿诺·摩洛克。
“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克尔声音有些发颤，“我不想就这样分开。”
“克尔，你随时可以来这里找我。”阿诺·摩洛克说，“而且血族是我们的责任，就算我没有来这里，我也会在外面身亡。”
“而现在，我和禾悠，会一直在这里。”他朝克尔伸出手，“我需要你的成全。”
克尔垂着头，没有回话。
半晌，他才终于握住那只手，和阿诺·摩洛克重重碰了下肩，“保重，你们两个。”
说罢，克尔转身朝光柱方向跑去，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直到克尔消失在光柱内，阿诺·摩洛克才缓缓转身，牵起禾悠的手。
“走吧？”
“好。”
他们一同迈步，走出几米后，周围的白色褪去，眼前变成空旷的地下城广场。
上空水晶的光耀普照整个广场，广场外圈依旧围满了居民朝这边看。
而广场中央，几个机械战甲威严地矗立着，在它们前面，身形瘦小的柯代像是一早预料到了他们的出现，绅士地朝出来的阿诺·摩洛克和禾悠俯身鞠躬。
“来访者，欢迎你们回到侏儒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