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盲眼老者
禾悠猜到那老者定会对他们的身份起疑。
来刺杀慕容羿的刺客都是死士，用的毒也定然都是致命的，能解此毒，且慕容羿又认识，这老者定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禾悠诚实道：“前辈，小女夫君是现今七皇子慕容羿。”
老者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又拿出一个茶杯放在案上，斟好茶，抬手示意禾悠坐去对面。
禾悠在案前席地而坐，端起茶小饮一口。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问道：“如今这天下……是怎样的了？”
禾悠回道：“小女知晓的并不多，当今圣上在位四十余载，此间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老者又问：“那现今太子名讳你可知？”
“现今太子为二皇子慕容朔。”
那老者眼神有些失望，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阿朔啊……也是个好孩子。”
禾悠闻言，内心有了些猜想。
而且她发现，全程那老者的眼睛似乎并没有聚焦，虽然能准确地与她对视，但两眼却无神。
不是那种年迈苍老的两眼无神，更像是……他好像根本看不见东西。
禾悠试探性地伸手在老者眼前晃了晃。
那老者没有眨眼睛，只是看着前方，却道：“姑娘不必试探，老夫确实双眼失明。”
眼睛看不到，那只能是耳朵听到的，好强的听觉。
“是小女冒犯了。”
老者将茶饮尽，又重新斟上，他道：“姑娘姓甚名谁？”
“小女姓宋，名禾悠。”禾悠答道。
“宋……既是嫁与皇子，身份定不会低下，”老者想了许久，才道，“宋姓，老夫只知宋丞相宋鸿远，那禾悠姑娘……？”
禾悠接上话道：“禾悠正是丞相庶女。”
老者却皱眉：“丞相嫡女已出嫁？”
“圣上将丞相嫡女指婚给了七皇子，但嫡女擅自逃婚，”禾悠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小女是丞相府为瞒下此事，被送去替嫁的。”
老者眉头皱得更深，“丞相府竟也这般胡闹！”
但他话锋一转，又叹了口气，道：“圣上怎会将丞相之势拱手给了七皇子呢。”
禾悠疑惑地看向老者。
老者却像是在吃茶闲谈似的继续说自己的：“既已立了太子，不为太子立势，却给了其他皇子，真是浪费了好棋啊……罢了罢了，天下之势老夫也不再关心。”
禾悠内心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她小心翼翼地问：“前辈可知七皇子名讳？”
老者缓缓摇了摇头：“老夫归隐之时，未成年的皇子只知其乳名，如今不问世事多年，不知道的事可太多了。”
“那前辈可知，慕容羿？”
老者眼睛睁大了些，他坐直了身，凑近了案桌，一双没有聚焦的眼睛直直看着禾悠，“你怎知慕容羿……不对，你是说？”
他反应过来了。
老者神色有些激动却又不敢相信，他指向一个房间问道：“此人是阿羿？是慕容羿？”
禾悠应声道：“正如前辈所想。”
老者手里的茶杯竟抖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好在没碎。
他颤巍巍将茶杯捡起搁回案桌，道了句“失陪”，提袍去了慕容羿所在的房间。
禾悠看着老者的背影，她猜的不错。
这个老人应该就是当年的神医温习清。
慕容羿幼年被害，也是中了奇毒，纪太傅千方百计联系上了这个，常年在外游历，神龙不见尾的知己，温习清。
他的一手好医术，直接将命在旦夕的慕容羿救回。
从那以后，皇后为了保护慕容羿，将他藏在深宫不得外出。
而纪太傅给慕容羿授学，温习清干脆也留在了慕容羿身边。
那时候，全天下都知道，这位太子，小小年纪竟将这个大名鼎鼎的神医留在了身边。
谁知后来皇后病逝，太子和太傅被杀，一世神医虽然保住了命却被奸人将眼睛药瞎。
温习清最后重新隐居，不再出现。
此事一传出，世人皆唏嘘。
皇后难得怀上一子，百般护着，却还是遇害。
纵观天下都难出的英才纪太傅被杀。
一世神医好不容易出山却再次归隐。
禾悠摇了摇头，竟也忍不住叹息。
虽然不知道最后慕容羿是怎么活下来，又变成如今的七皇子的。
但禾悠可以肯定的是，慕容羿定然知道温习清隐居于此。
而威北王府建在介平山附近，一定也别有深意。
禾悠也起身进了慕容羿所在的房间。
他此时正躺在床上，虽然救活，却依旧呼吸微弱。
大抵是中毒时间太久，若是换了其他医师，恐怕就救不回来了。
“看这脉象，约莫今日午时便能醒来。”
温习清似乎抹了把眼睛，又替慕容羿把了次脉，转头对禾悠说。
“难怪你能找来此处……既要躲避追兵，又要扛着这小子跋山涉水，一介女子能做到这般，老夫实属佩服。”
禾悠笑道：“前辈言重了。”
温习清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怕禾悠的肩，以示感谢，背着他的篮筐就出门去了。
太阳高升，冬季的阳光即便到了午时也不觉得热。
慕容羿也如温习清所言，准时醒了过来。
温习清早已回来，禾悠告知他慕容羿醒来，他马上进了房间。
慕容羿有些艰难撑起身，对温习清拱手，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温习清不乐意了，“你个小子，几年未见，竟生疏成这样。”
慕容羿愣住，见禾悠在一旁冲他笑，他立马反应过来了，掀被下榻，给温习清行了个弟子礼，“温老伯。”
温习清竟有些眼眶发红，他走上前将慕容羿扶起，道：“快起来，还活着便好……”
他苍老的声音有些哽咽，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还需在这待几日，虽看着是无大碍，实则毒素还滞留体内，待毒素排尽，你再回。”
慕容羿点头道好。
温习清已经准备好了午膳，三人围坐在一张小桌上用膳。
虽是粗茶淡饭，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
在慕容羿问到温习清是否会再度出山时，温习清却沉默了。
半晌后，温习清才缓缓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沧桑，叹道：“一把老骨，怕是禁不起江湖风波了。”
慕容羿也没再提此事。
温习清却忽然转向禾悠所在的位置，道：“老夫怎觉得这女子周身气息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