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先生，请相信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囡囡的。”
看着一脸诚恳的叶清泉，陈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点了点头。
“好，就让我这半个长辈来为你们俩主持一场大婚。”
……
几日后，小酒馆外，一对新人喜结连理，婚礼算不上隆重，可对于姜囡和叶清泉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袭红装的姜囡今日格外好看，而在她身旁的叶清泉也是一表人才，两人可谓是郎才女貌，让人羡慕。
今天酒馆外的巷子也都围满了人，有街坊邻里，也有平时经常来小酒馆蹭酒喝的乞丐。
无论是谁，陈枫他们都很欢迎。
人不分贵贱，只要是祝福，在陈枫看来，那就是好的。
看着叶清泉牵着那一袭红装的伊人，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坐在椅子上的陈枫双眼中竟然有了一丝泪光在跳动。
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么多年来，生活算不上多么精彩，可两个孩子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原本他们以为可以就这样平淡的过完这一生。
可最终还是要分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没有什么完美的结局。
如今的这场大婚，只不过是离开前的最后一次为平凡的生活，添上了一抹红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随着声音响起，两人手捧着茶杯，缓缓上前。
“先生，喝茶…”
此刻，没有人看见叶清泉眼里闪过一滴泪水。
也没有人知道，在这大喜的日子里，他为何会如此。
陈枫接过叶清泉递过来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
“好，好，如今我也算是完成了一个心愿。”
“清泉，以后记得一定要对囡囡好，莫要让她受欺负。”
听到陈枫的话，叶清泉双膝跪地，眼里的泪再也绷不住，滴落了下来。
“请先生放心，只要我叶清泉在一日，就算死，也不会让囡囡被欺负。”
随后，一旁的姜囡也跪了下去。
因为红盖头的关系，没人看清盖头之下，那张早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的脸颊。
姜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开口。
就这样，大婚完毕，送走了宾客，陈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看着生活了三十几年的酒馆，陈枫内心五味杂陈。
就这么离开了，真的舍得吗？
可若是不离开，自己一定会给叶清泉和囡囡带来麻烦。
如今他的身份几乎快要传的这渝州城人尽皆知了。
虽然很多人平时见了陈枫都是客客气气的，那都只是因为他平时就是和气之人罢了。
更何况，陈枫已经听说了一些关于最近渝州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
距离渝州城百里外的一座宗门要前来渝州城挑选弟子，上山修行。
若是等到那座仙家宗门来此，陈枫怕是也走不了了。
就这样，陈枫背着包裹，关上了酒馆的大门，独子离开了。
这一路上，他走的很慢，想起了许多的往事。
巷子口，哪里是姜囡与叶清泉经常玩耍的地方，为此，他还在巷子旁边的一棵大树下，为两人搭了秋千。
看着那已经破败的只剩下两根绳子的秋千，陈枫心里一阵感慨。
渝州湖，这是两个孩子每年中秋和元宵都要来放花灯许愿的地方。
学塾门外，陈枫站了许久，看着那门口，仿佛见到了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站在那里等自己的身影。
两个孩子低着头，夫子在训话。
想到这里，陈枫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可以说，这渝州城内，每一步，都是回忆。
关于两个孩子的回忆更是数不胜数。
陈枫在学塾门外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叹了口气，像是一路乞人，摇摇晃晃，不知该去向何方。
最后，陈枫来到了姜大哥与叶清泉娘亲的坟前，拿出香烛点燃，给他们分别上了香。
“姜大哥，对不起，我还是食言了。”
“答应过你要好好照顾囡囡，可如今…”
“不过，现在也有替我照顾好他了。”
“这是你最爱和的桂花酿，你走后我改良过了，不知道喝不喝你的口味。”
说着，陈枫将一壶酒拿了出来，在姜大哥坟前缓缓倾斜，倒出了里面的酒水。
随后他又自己仰头喝了一口。
“姜大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陪你喝酒了，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不过你放心，若他日我陈枫还有机会，也一定会回来看你，还有两个孩子的。”
陈枫靠在坟前，喝完了剩下的半壶酒，眼泪顺着脸颊，早已经打湿了衣襟。
和姜大哥说了许多心里话，陈枫忽然感觉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出了出来。
随后他又起身，来到叶清泉娘亲的坟前，从包裹里拿出一碟糕点。
“夫人，我听清泉说你最爱吃这种香酥糕，你将就着吃。”
“清泉这孩子如今长大了，今日也成了亲，我想你在泉下有知，也应该开心了。”
“当初你让清泉拜师，我便知晓了你的用意，如今也算不负所托，将孩子带大。”
“清水如今不仅知识渊博，前些日子还被儒家书院的夫子看中，想要让他进入书院。”
“可这孩子却不愿意，如今我也要离开了，以后的路，只能让这孩子自己去走了。”
陈枫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在两座坟上都添了一捧黄土，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离开了。
渝州城外，陈枫驻足了许久，想要最后看一眼这座生活了三十年，充满了回忆的城池。
就在他转身离开，朝着远方行去时，身后一声空灵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爹…”
陈枫整个人身体一颤，愣在原地，不敢转身去看。
他双手有些颤抖，眼眶湿润，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原本漆黑的夜，被一袭红衣打破，那道身影，在黑夜之中，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朝着陈枫飞奔而去。
在他身后，姜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喊出了一声她早在很多年前就想叫的称呼。
她眼角不停的滚落着泪水，脸上的妆，也早已经哭花了。
不仅是姜囡，就连叶清泉亦是如此。
陈枫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没有选择回头，只是说了句。
“回去吧，以后记得好好生活，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的。”
就这样，黑夜里，那个陪伴了许久的人，就这样在两人的眼中，渐行渐远。
那挺拔的背影，永远的留在了两人心中。
可未曾有人见到陈枫那张早已经布满泪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