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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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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朗的天,艳阳已偏西。

    忠王身穿便服坐在王府书房里,品着茶,打着棋谱。

    一切祥和,安逸,惬意。

    轻而快的脚步声传来,转瞬间在忠王几榻前止住。

    他连脚步声都不用去听,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忠王眼睛盯着棋盘,手伸向盛黑子的棋钵,仿佛不知道有人进来,不知道人已经到了他的近前。

    不经通传能轻快走到他面前的人不多,整个王府不会超过两人。

    一个是他的宠妾李含笑,一个是他的心腹张仁臣。

    李含笑现在不会来,来的人还会是谁?

    张仁臣面有喜色,躬身施礼说:“王爷,朱雀门的校尉送来消息,竹青跟冯文卿回来了。”

    “他们三日前就应该回来。”忠王在棋盘上落下手中黑子说。

    张仁臣:“他俩刚进朱雀门,但没有见到囚车跟人犯。”

    忠王伸手抓起一枚白子说:“本王越来越佩服甘一紫了。”

    张仁臣印象中忠王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他是第一次听忠王赞许别人,而且赞许的还是总捕头甘一紫。

    忠王不轻易赞许人,不代表他心里没有佩服的人,除了甘一紫外,他心里至少佩服过左元帅林之平,还有就是江湖枭雄伍道策。

    张仁臣平静地看着忠王,见忠王不说话也没敢说话。

    忠王放下手里棋谱,品口茶说:“总捕房的赵子昂,他是不是押着两口棺材,跟着竹青一起进的城。”

    张仁臣心里虽惊,还是满脸媚笑着说:“王爷圣明。”

    忠王含笑望着他说:“这些事你应该清楚才对。”

    张仁臣大惊,腿不由得在发抖,后背已有冷汗流下。

    他是忠王府专职掌控江湖和朝堂消息的人,这些事他当然清楚。

    问题是张仁臣没有禀报的事,忠王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怎能不让他心惊肉跳,后脖梗子发凉。

    “小人知罪!”张仁臣嗫嚅着重复着这几个字。

    忠王:“这些事你知道就行,本王没心思管这些小事。”

    张仁臣擦把脸上汗迹,小心地说:“王爷,明察司设立在即,王爷有什么吩咐,小人好着手去准备。”

    忠王重又拾起棋谱,眼睛望着棋盘说:“你早就行动了,现在问本王干什么?”

    张仁臣腿一软跪下,惨白着脸惶恐地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忠王:“收了人家不少银子吧?”

    张仁臣:“一千两。”

    忠王不经意地轻“哦”一声。

    张仁臣:“黄金。”

    忠王抓白子的手突然停住,看眼地上的张仁臣,把白子落入盘中,轻声说:“起来,你跟本王之间没有必要如此。”

    水清无鱼的道理,忠王心里太清楚不过。

    他默许有时甚至会纵容下属适当的贪点财,但又会适时的敲打敲打属下,让他们做的不要太出格。

    这种驭人之术,忠王玩的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张仁臣战战兢兢地起身,身子躬得更低。

    忠王:“你知道这次甘一紫,为什么会让冯文卿也去宜城办差?”

    张仁臣:“小人愚钝。”

    忠王望着他笑着说:“你是心里明白,只是不说而已。”

    张仁臣讪然的一点头,忙又接连摇头。

    忠王玩味一笑,轻声说:“甘一紫要在总捕房忙着筹划明察司的事,他怎么会让冯文卿在他身边。”

    张仁臣抬眼望着忠王,尴尬地笑笑。

    忠王:“冯文卿能跟竹青一起去宜城办差,一定是他甘一紫力保的,这点你可能看不到。”

    张仁臣赶紧低声说:“王爷洞察秋毫,小人……。”

    忠王摆手说:“不是本王料事如神,事情必然会是这样。”

    张仁臣神色一愣,不知是故意在忠王面前装着迂笨,还是真的没看透这事的本质。

    忠王:“竹青心气高是天生当捕快的料,冯文卿不喜欢说话是个闷葫芦,竹青怎么会要他跟着去办差?”

    张仁臣满脸受教样点点头。

    忠王:“这样一想整件事不就一目了然了。”

    张仁臣直起腰,谨慎地问:“甘一紫他就不怕?”

    忠王:“他有什么可怕的,他是总捕房的总捕头,如果连这点气度都没有,天下还能像现在这样太平。”

    张仁臣似乎还在玩味忠王说的话,就听忠王又说:“正因为冯文卿是本王保荐的人,甘一紫才会让他去的宜城。”

    张仁臣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

    忠王仰脸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仁臣忙堆起满脸的笑,小心地说:“小人是真的一时没转过弯来,请王爷赐教。”

    忠王扔下手中棋谱说:“甘一紫是干什么的,他能不想方设法摸清手下人的底。”

    张仁臣仿佛刚回味过来,不由得轻轻“哦”了一声。

    忠王:“他让冯文卿去宜城办差还另有深意。”

    张仁臣心里开始有点发毛,不知道忠王又要说出什么样,出乎他意料的话。

    忠王:“冯文卿此次去宜城办差,说到底就是个陪衬,也是为了让本王安心。”

    张仁臣赔着小心说:“王爷胸襟坦荡,有什么事能让王爷不安心。”

    忠王:“是他甘一紫怕本王不安心。”

    张仁臣似乎明白了点,忙点头说:“甘一紫心思够阴沉。”

    忠王笑着说:“其实这些事你都已经看透,你这样说无非是逗本王开心。”

    张仁臣老脸一红,没想到他的这点心事忠王全懂,而且还被忠王当面点破。

    他忙赔起笑脸说:“王爷胸藏锦绣,小人哪敢跟王爷相比。”

    忠王定定地望着他,半晌,轻声说:“此次宜城的事办得好,竹青那小子就是新设立的明察司总教习。”

    “应该是这样。”张仁臣想想又说:“如果办不好呢?”

    忠王难得的哈哈一笑,抓起木榻上一只晶莹的小玉球,在手里把球着,玩味地说:“伍道策一定会让他办好。”

    张仁臣听忠王这么一说,也跟着谄媚的一笑。

    他知道宜城的事定是伍道策设的局,为的是让总捕房先动起来,只有甘一紫有事情可做,伍道策才有机会走下一步棋。

    忠王:“明察司的事有什么消息传出?”

    张仁臣:“甘一紫收到不少王公大臣的推荐信,都是举荐一些跟他们有关的青年才俊,都想着在明察司里留下自己的耳目。”

    忠王:“上面对这种事是什么态度?”

    张仁臣:“上面没有明确表态,似乎全凭甘一紫一人做主。”

    忠王不经意地看他一眼。

    张仁臣心里一凛,忙又说:“上面想让岭南王的世子来帝都,留在明察司里任职。岭南那边好像不太愿意,岭南王准备派世子妃来明察司任职。”

    忠王冷漠地点点头,似乎这一切尽在他意料之中。

    张仁臣:“王爷,我们怎么办?”

    忠王笑笑,没有说话。

    张仁臣尴尬一笑,知道现在对忠王说这样话纯属是多余。

    忠王如果现在才想起来着手应对,那他还叫忠王?

    张仁臣之所以这样说,无非还是想在忠王面前装傻充愣。

    忠王:“伍道策那边有什么动静?”

    张仁臣:“他自从接手那里,天天就站在九霄楼后面的观梅阁上,一副超然的样子,没见有什么人接近他。”

    忠王:“他后面要有大动作,你要多留意他的动向。”

    张仁臣忙点头称是。

    他心里同时也清楚,忠王和伍道策共同布下的局,已然悄悄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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