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不要再孤独失败中死去
张合远刘全他们聊得火热，孙敏和艾一一一直听着这边的聊天。
孙敏的心思细腻，他们说的话自己能一定程度的感同身受。
就像是最开始遇到艾一一的时候一样，看着这个活力四射的后辈，孙敏何尝没有厌烦过儿呢？
可是他真的是厌烦艾一一吗？还是厌烦那个曾经一样活力四射，如今却找不到任何激情得过且过的自己？
叶不悔紧紧拽住的手稍微松开了些，他后面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楚歌，他怕看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不悔哭了，眼泪落到酒里，被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叶不悔声音颤抖着，带着哭泣之后的沙哑：“好苦的酒……”
而那边，楚歌抿了一口酒，算是给自己一点感觉，找一下氛围，他快速拨动琴弦，轻快的曲声带着些复古的味道。
一时间店里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张合远、刘全也不吹牛了，齐刷刷的看过来。
楚歌低着头，刘海却意外的落在两边，依然露出好看的眼睛。
他对叶不悔说道：“这首歌叫《没有理想的人不伤心》。”
【我最爱去的唱片店，昨天是她的最后一天
……
我最爱去的书店，她也没撑过这个夏天
……】
短短几句歌词就营造了一个落寞的景象，曾经的热爱不过今天的一抹黄土。
或许曾经我们有个梦想，要做一个科学家，做一个职业选手，当一个明星，开一家网吧。
想要成为一个狂野的人，自由的人，万众瞩目的人。
曾经和朋友走在街上，童言无忌的指着周围的商店，笑嘻嘻的对朋友说，等我们以后长大了，就把这里全买下来，你管左边的街道，我管右边的。
但无论是成为什么样的人，当时的我们心里想的一定都是要让自己快乐。
是啊，说一千道一万，曾经的我们只是想让自己的未来充满笑容。
可是当离开学校踏入社会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所谓梦想其实是妄想。
【可是你曾经的那些梦，都已变得模糊看不见
……
还没年轻就变得苍老，这一生无解
……】
最后你还是没能把童年时“许诺”的商铺买下来，而是走进了其中，递交了自己的简历。
读书的时候想着，像我这么厉害的人，肯定不会像爸爸妈妈那样一辈子碌碌无为，要找一个月薪上万的工作，那不是随随便便？
因为我这么厉害不是么？
可是我这么出色的人，为什么最后还是成了芸芸众生的一员。
无数个日思夜想，辞职，跳槽，总是都想不明白，周围的人在你看来，都匹配不上你的思想，你怎么可以留在这个地方呢？
于是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
转眼间，年龄打头的2快要变成3了，家里人开始催婚，朋友劝你该安分点了，于是你不得不找一个安稳的工作，一直做下去。
时间磨平了你的棱角，你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主角。
你接受了自己的平凡。
大排档里，大家交流的声音慢慢变淡，其他桌的客人也看过来，听着这首触动心弦的歌。
【你等在这文化的废墟上，已没人觉得你狂野
那些让人敬仰的神殿，只在无知的人心中灵验
我住在属于我的猪圈，这一夜无眠】
多么悲伤的故事啊，可是你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平凡，至少，你要让自己的平凡看起来比其他人的更加高贵。
于是你复制了网上抄来的一句话，放进了自己的社交软件作为签名。
“你什么时候发现你成熟了？发现自己是个平凡人的那天。”
这样一来，就能显得自己更加清醒了，我和那些蚂蚁一样的芸芸众生是不同的，我是那个真正看清自己的人。
有人给这条消息点赞，那时心里的想法是什么样的呢？
是高兴自己被人认同，还是讨厌，觉得他们居然和我一样？
艾一一还没有经历过这些，她的触动很小，她只觉得好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来孙敏之前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喜欢小众这件事本身就挺大众的。”
孙敏不抽烟，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真是讨厌的人，听他的歌，每次都觉得像是在照镜子，每一次都是对自己的处刑。
叶不悔手中的酒杯早就空了，他一直端着，没有放下去。
每一句歌词都像是重拳敲打在胸口。
他的心就像是手中的酒杯，早就空空如也。
甘心吗？
谁会甘心呢？
甘心的话，还会去标榜自己的不同吗？
谁会愿意承认平凡呢？谁会愿意安静着平庸呢？
…………
可是真的平凡吗？
不得不承认，普通人就是这样，没有丰富的试错成本，每向前迈一步都是未知，失败的就无法回头，并不是努力就会有回报。
不是甘愿平凡，而是恐惧未知。
如果这一次我选择了疯狂，那失败了怎么办？父母怎么办，妻子怎么办，孩子怎么办，我怎么办？
于是放弃了，只是把曾经浅尝辄止的当做酒桌谈资，稍加粉饰告诉众人，曾经我也灿烂。
楚歌的歌声慢慢往高处走，积蓄的情绪、堵在心中的思绪即将决堤，冲垮名为现实的河堤。
【我不要在失败孤独中死去
我不要一直活在地下里
物质的骗局，匆匆的蚂蚁
没有文化的人不伤心……】
不愿意不承认不接受，我不认可现在的自己，我拒绝这样一眼到头的人生。
我是活在下水道的老鼠，可我也想努力的探出头，哪怕在看到这个世界的瞬间就被车轮碾成烂泥。
今天晚上，大排档的啤酒卖得格外的好。
唱完歌，楚歌提前离席，他想要说的都在歌里，几个年轻人也先走了，刘全专门安排了人把艾一一送回去，报销了费用。
本来这事应该是作为前辈的孙敏来做的，但是孙敏在楚歌走后一言不发，一直喝酒，这会已经瘫在那里不省人事，刘全准备一会把他搬回去在自己家住一晚。
叶不悔倒是没有再喝酒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空空的酒杯中被泪水垫了个底，随着叶不悔哭泣时候的摇晃，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刘全看着自己手机上拍摄的视频，想着等楚歌和自己签约了，就把这个视频翻出去，运作一下，这首歌一定会火的。
然后他又看了眼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孙敏，默默给自己倒了杯酒。
算了，喝酒吧，明天再想了。
刘全对在场唯一还能交流的张合远问道：“老张，你有没有特别遗憾的事？”
张合远脸上的笑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淡然，刘全觉得这个人很奇妙，有时候是个市侩的商人，有时候是个可以交心的兄弟，有时候又给人一种家长的感觉，但不管哪种形象总能给人一种洒脱的感觉。
张合远隔空举杯：“有没有呢？不知道啊……”
他将杯子中啤酒一饮而尽，脖子上的吊坠在酒水和灯光玻璃的交错中，显得虚幻，在胸口晃动。
那条项链，都快要锈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