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嚯，这年轻人
陪着秋歌下山，一路上要问楚歌是什么心情，那就是后悔，只有后悔。
楚歌是一心寻死的人，他也从来不认为，活着是必须的选择，可是他依然选择了阻止秋歌的跳崖。
当然，只能是阻止，在楚歌看来这不能叫做拯救。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自私，为了自己不留遗憾离开世间做出的完全无视他人意愿的举动。
我凭什么去干预别人的选择呢？
这是现在楚歌心中唯一的想法。
诚然，如果当时是楚歌站在那里，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身旁说一大堆意义不明的话，楚歌只会厌恶无比。
心里不断责备着自己，脚下也慢了下来。
秋歌走着走着，发现身侧的人已经落后自己一大截。
她转过身去，甜甜一笑：“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楚歌连忙小跑过去，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在想，今晚要吃什么。”
他总是这样，撒谎成性。
可是责备过后，楚歌依然想着，要让秋歌活下去。
能怎么办呢？他就是很自私啊。
山上山下就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山上是重获“新生”二人的世外桃源，可一旦下山，他们一样要面对生活中的一地鸡毛。
楚歌还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生活的地方，也从来没有这样一座山。
秋歌不想浪费这远离生活的片刻安宁，下山的路太无聊了，她主动起了话题。
“你是哪里人呀？听你说话有点口音？”
“我是成都的。”
“成都？那是哪里呀？没听过诶。”
楚歌挺意外的，虽然不是一线城市，可怎么也是省会城市，居然听都没听过么，这地理知识是不是有点，emmmmm。
楚歌：“就是川省的省会啊。”
秋歌也有点小意外：“诶，蓉城还有成都这个叫法吗？是你们本地人的方言么？”
好吧，明白了。
楚歌过去最大的休闲方式就是在地铁公交车上看看小说，秋歌这话一说出来，除非秋歌是在拿自己寻开心，那就只能是自己穿越了。
楚歌试探着问道：“你喜欢听歌吗？”
秋歌眼睛突然就亮了：“喜欢啊！你喜欢听什么类型的歌呀！”
想来想去，楚歌从自己奇奇怪怪歌单中筛去了一大堆，保守的拿一首大众的问道：“我听日语歌挺多的，国语的话，我特别喜欢《追梦赤子心》。”
说来也奇怪，楚歌这样悲观的人，偏偏特别喜欢这样正面的音乐，或许是给自己找点力量吧，楚歌自己也说不准。
不出意外的，秋歌摇摇头，表示完全没有听过。
“没听过诶，你唱两句呗，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
楚歌有些扭捏，他很喜欢在家里乱嚷嚷唱上几句尤其是洗澡的时候，但是在别人面前唱歌，回想上一次，还是小学升旗仪式唱国歌的时候。
秋歌笑吟吟的拍了一下楚歌，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很好：“唱两句嘛，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不会笑你的。”
秋歌笑的很勉强，心中那股悲凉哪有那么容易驱散，可是楚歌的话确实让她放弃了今天寻死，那么至少今天，她就得积极一些，不能在这个一心想要拯救自己的人面前表现出悲伤的一面，毕竟对方也是刚想要寻死的人，心情肯定也和自己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楚歌对上秋歌的眼神，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下意识揉了揉头发，让头发挡住眼睛，楚歌深吸一口气，左右环视有没有别人，确认无误才停下脚步看向秋歌：“那你不准笑啊……”
“嗯嗯！”秋歌用力的点头，后退几步也不嫌脏直接坐在了地上，腾出空间等楚歌表演。
就像是小小歌手和他唯一的粉丝。
“你别这个大阵仗，搞得我更紧张了。”
“嘿嘿，快点快点。”
深呼吸，回忆着歌词，楚歌有些生涩的开口唱起来。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一开口，楚歌就跑调了，索性秋歌也没有听过这首歌。
楚歌的嗓音有些沙，或许是长期劳作没有在意过保养，或许是今天说的话太多了。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给这首歌增添了别样的感情。
听着歌词，秋歌仿佛看到了一个被生活压榨却从未被压垮的少年。
“关于理想我从没有选择放弃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也许我没有天分
但我有梦的天真……”
秋歌从来没有听过这首歌，她就觉得这首歌是楚歌自己写的，写的楚歌自己。
就像是楚歌说的那样，他没有经历过秋歌的人生，不知道秋歌的痛苦。而秋歌也同样没有经历过楚歌的人生，她不知道，一个曾经这样积极的少年为什么会变的想要寻短见。
循着歌声，秋歌开始想要更多的了解眼前这个黑黝黝的少年。
“也许我手比较笨
但我愿不停探寻
付出所有青春不留遗憾……”
空旷的山间，回荡着楚歌不屈的歌声，他渐入佳境，仿佛自己就是歌中那个少年，用沙哑的嗓音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不留遗憾……不留遗憾……
啊，对啊，我想要，不留遗憾。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就算鲜血洒满了怀抱！”
……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
楚歌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唱歌，他几乎嘶吼的喊出歌词，再没有一点技巧，歌声中是满溢倾注的感情。
秋歌听得呆了，她怔怔的看着眼前忘我的少年，一股无名的委屈涌上心头。
明明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呢？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为什么啊！
“咳咳……”
约莫是唱的太过用力，楚歌嗓子干得再也唱不出一个字，咳嗽起来。
秋歌红着眼眶小跑过去，拍着楚歌的背，秋歌发现，这个少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瘦弱。
楚歌顺过气来，别过头去，好在他皮肤黑，看不出脸红：“我唱的不好听。”
脸上带着泪，秋歌笑了起来，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
“很好听啊~是你自己写的吧？都可以去发歌了！”
楚歌一愣，对啊，这是另一个世界，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自己完全可以……
就像是小说中的那些主角一样，名利双收。
不，不可以。
那些东西不管能带来多么丰厚的回报，说到底都不是自己的，楚歌有自己的自尊，别扭拧巴的自尊，这个东西不是自己的，那哪怕送到眼前，楚歌也不要。
“不是我的。”楚歌告诉秋歌歌手的名字。
“好吧。”秋歌撇了撇嘴，还在当楚歌是不好意思，毕竟楚歌口中的歌手乐队她听都没有听过，要是真的有这样的歌还发表出来了，自己怎么会听都没有听过呢？
楚歌压着头发，自顾自的往前走，似乎要把一切难为情甩丢在这里：“走……走吧，一会天黑了。”
“好~”秋歌跟了上去，小猫一样缠着楚歌撒娇道：“再唱一首嘛~”
“不好。”
“那你刚才这首都没唱完，你唱完嘛，我想听。”
“不了不了……”
楚歌逃也似的往前走，秋歌笑吟吟的跟着他。
谁能看出来，他们今天都寻死未果呢？
也是在二人离开的同一时间，一个农家老汉把玩着自己的手机。
“卧槽，这年轻人。”
手机上是他在山下农田录制的楚歌，从下往上拍远远的只有一个楚歌的模样不过一个小点，却也把最后楚歌嘶吼着唱出的歌清晰录制下来。
再然后老汉手上一顿操作，把视频发上了他刚学会并且沉迷的斗音上去。
下山的路，比想象中的更短，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山脚。
站在路边，两人迟迟没有往前再迈一步。
秋歌：“该回去了啊。”
“嗯。”
楚歌的脸还红着，当着人唱歌这种体验对于他来说太社死了，真不知道那些明星歌手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也结束了，等秋歌回去，自己就可以放心的回山上了。
不留遗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穿越来这里，但是没有关系，马上就要离开了。
秋歌似乎透过额头的头发看着楚歌的眼睛：“你刚才说的话，还作数吗？”
楚歌下意识的回答道：“当然作数的。”
“那走吧。”秋歌伸出手一副邀请的模样。
“嗯？”
楚歌蓦地抬头：“走哪去？”
不是应该你回去，然后我就可以上山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秋歌说道：“你不是说，我没有去的地方你会帮我吗？”秋歌一点点贴近，几乎怼到了楚歌脸上，甚至能感受到她轻微的呼吸，“你不会想要反悔了吧。”
……
楚歌尴尬的挠了挠头发，翻开裤兜，展示了自己“一清二白”的家底：“其实，emmmm，我的情况可能比你想的还要糟一些。”他下意识的又撒了谎，“其实我一开始下决心很大的，所以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也没想到最后我害怕了。”
秋歌扶额：“你还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啊。”她顿了顿，声音变得很小，“不可以一起走吗？”
楚歌沉默。
秋歌继续说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让人心疼：“你的歌真的鼓励到我了，可是如果一个人回到那个地方，我不知道这种感动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我想或许可以再走下去看看，可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到什么时候。真的……不可以一起走吗？”
可是我也有想做的事啊。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楚歌开口，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样：“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他露出开怀的笑容，“不过我可没有说谎，我什么都没有了。”
秋歌得到肯定的答复，笑得傻傻的，她大手一挥：“没关系的，我有钱的！我养你啊。”
“那你可亏大了。”
秋歌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说不定是赚到了呢？”
楚歌在原地停了一会，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看来今天，不能死了啊。”
“嗯？你说什么？”
“嘿嘿，我说我赢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