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五年前
能帮萧夜舟减轻痛苦的当然要换！
楚岸正想点兑换按钮，却听系统又古怪的说：【你想好了？短暂内没有积分进账的话，你就无法保护自己了哦。】
“……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接下来有什么事要发生？”楚岸极其敏锐的问。
系统平静：【不是，我只是提醒你，或许可以换那个5000分的，留一点来预防突发情况】
楚岸思考了一下，“反正也会有新任务的吧……我就想给他用最好的！给我换！”
他唰的一下按了兑换按钮，但没立即拿出东西来。
“下一个驿站是什么时候？”楚岸叩了叩车门。
“前方就是了。”周治清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楚岸看向萧夜舟，抓住了他的手，“你现在想不想站起来？”
萧夜舟一怔，“什么？”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马车里顿时出现了一套看起来古怪的银色器械。
看上去像是护具，却重了很多。
“这个东西可以让你暂时站起来……大概一刻钟？”楚岸也不太确定时间，他拿起一只护具，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你要试试吗？”
尽管早就知道他可以随空变出东西，但是萧夜舟没想到会有这么突然，他低头，“这是什么？”
“你相信我吗？”楚岸却又问。
萧夜舟当然是信的，他看着楚岸，不自觉的皱起了眉：“这东西真的……可以吗？”
以他的认知还不太相信能有这种瞬间让人站起来的东西。
“可以！”楚岸依然蹲着，“要穿吗？”
萧夜舟犹豫了一下，眼神隐含期待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马车停了下来。
雨落得很大，又急，天色十分昏暗，驿站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的。
“殿下，有房。”周治清叩了叩门，“掌柜的已经准备好了，请下车罢。”
旁边的侍卫已经准备着抬轮椅了。
一只白皙温暖的手撩开了车帘，楚岸扶着萧夜舟，缓缓从马车里出来了。
与其说是他扶着萧夜舟，不如说是萧夜舟的手架在他的身上。
周治清见状一愣，立即道：“殿下？！您、您的轮椅呢！”
“安静。”萧夜舟却道，“轿凳呢？”
自从得知上次楚岸不愿意踩人梯以后，便换成了木制小轿凳。
连忙有人搬来了轿凳，目光惊奇的看着萧夜舟的下肢。
“嘘……慢慢的，别着急。”楚岸声音低了下来，几乎就在萧夜舟耳畔，莫名带起一股暧昧的气息。
萧夜舟表面上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心底却也是惊讶的。
在那个银色的东西套上自己的腿以后，他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力量支撑着他站了起来。
但他太久没走路了，早就已经忘了该用什么样的姿势行走。
一个人的腿受了重伤摔倒后是很难重新站起来的。
有时候是没有勇气，有时候是没有能拯救他的机缘。
可他楚岸却揽住了他，仿佛能看出他心底的惊惶，温声说，“没关系……我扶着你，不会摔跤的。”
萧夜舟抿紧的嘴唇显示出了他的不安，但他也还是相信了楚岸，将手架在了他的脖颈间。
他有勇气，也有这奇怪的工具，还有试图拯救他的楚岸。
——那他怎么会不敢站起来呢？
钢铁的护具落在轿凳上发出了轻微的咚咚声。
周治清十分愕然的看着他们，满脸惊异。
“对……轻点。”楚岸心里也有点紧张，“踩上去。”
迈出第一步后，接下来的都简单了很多。
明明都是萧夜舟在走，但楚岸却紧张得很，咬紧嘴唇，“来，我们进去……不会摔跤的。”
他很怕萧夜舟摔跤。
万一摔倒了又不敢站起来了呢？
好像很多复健的人都会因此而丧失信心。
萧夜舟仿佛都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楚岸瞪了他一眼，“继续走。”
两人便这样半搀半扶的上了楼。
驿站此时没什么人，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以周治清为首的侍卫们又紧张又好奇。
掌柜的还没见过这场面，也侧目而视，疑惑的想：好奇怪，为什么要看着他俩走路？
“放开我。”萧夜舟突然说。
楚岸一顿，没有放手，“干嘛？我……我扶你进去啊，万一等会摔跤了呢？”
“就最后两级台阶了，怕什么？”萧夜舟却说，“……松手。”
楚岸蹙着眉，扭头看了眼周治清，轻轻放开了他的手。
但他的身体明显没有放松下来，显然是等待着随时扶住萧夜舟，以防他摔倒。
出乎他意料的，萧夜舟只是最开始迈出去时有些僵硬，后来便从容起来。
——至少表面上看着很从容。
他自己走到了房内！
还没有摔跤！
楚岸心花怒放的跟上去，要不是周治清还在这里他简直想抱着萧夜舟亲上一口！
虽然从楼梯到这里也没有几步，但重新站立起来的感觉让萧夜舟也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
“行了……别跟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萧夜舟抬手示意周治清退下。
周治清回过神，愣愣点头，猜出他们俩有话要说，立刻关上门出去办别的事了。
他离开后，楚岸才担心的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腿疼不疼？要不、要不……我们先把这个脱下来？”
他说着又扶了上去，微微蹲下，揭开萧夜舟的外袍，露出里面银色的钢铁护具，仍然紧张兮兮：“有没有不舒服？”
“……有一点，不多。”萧夜舟闭了闭眼，“在忍受范围内。”
他受过更重的伤，这点疼痛对于他而言就像是挠痒痒，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比性。
“那快脱下来！”听到他说有点疼，楚岸急得简直要跳起来，“别强迫自己，这个最开始每天就只能站一两刻钟……多了对你也有伤害的！”
钢铁护具一旦戴上，那人就不能坐下，只是一个辅助工具。
“无妨……”萧夜舟微微皱眉，“这东西……不能长期戴着吗？”
哪怕只是疼一点……只要能站起来，他都愿意。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楚岸立刻摇头，“不行！而且你这样也不自在呀……还是先慢慢戴着复健，等后来能自己站起来了再说。”
那东西就像是两条假腿壳子，把腿放进去，然后借助机械的外力强行站起来。
当然不能戴太久。
萧夜舟叹了口气，脱下了那个护具，再次坐到了轮椅上。
“别灰心，”楚岸抓住他的手，摩挲，看着他的眼睛，“会站起来的……刚才已经很棒了，都没摔跤。”
萧夜舟看了他半天，突然又说，“上次那株草……我吃了以后，慢慢的发现腿上有感觉了。”
楚岸一顿，他怎么没听萧夜舟提起过？！
“但我怕是空欢喜一场，便没有同你说……”萧夜舟嘴角带着一抹讥哂，“可如今看来，倒是真有可能站起来了。”
“……”楚岸沉默了一瞬，这才意识到萧夜舟根本就没有相信过自己会治好他的腿。
那他一开始对自己好根本就是无所图的？
他本以为……萧夜舟对自己这么好，多多少少是看在了自己能治好他腿的份上。
如今却发现并不是。
“小岸……”萧夜舟又说，“不管最后到底能不能站起来，都谢谢你。”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就好像笃定自己最后不可能站起来。
楚岸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种情绪。
……不对，那年萧夜舟受伤后，肯定也找了不少的大夫来看腿，却都没能治好。
遭受过了无数的失望，又怎么会轻易对别人的话生出期望呢？
楚岸觉得自己忽然就能理解了。
“……会的。”他低头，“不要妄自菲薄。”
这幅模样让萧夜舟想起了昨天醉酒后楚岸的样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生怕他又哭，连忙张嘴唤道，“小岸……”
“我没事。”楚岸叹气，“只是突然有点好奇，你的腿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伤的了。”
他之前一直都是听别人说，还没听萧夜舟本人说过这件事呢。
“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萧夜舟看着他，“但是不许哭。”
除了在榻上以外，萧夜舟不想看见楚岸的泪水。
……因为一看见就心疼。
楚岸心说你这是对我有误解，我哪里就很爱哭了？！
“我不哭，”他看着萧夜舟，推了推，“你说啊。”
“我的腿……是在边境的一战中伤的。”萧夜舟低哑的嗓音传来，仿佛又把他带回了五年前的那个深夜。
那是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五年前的萧夜舟乃是先皇最宠爱、也寄于厚望的三皇子，因此时常把他扔到军营中历练。
却没想到他在此道上天赋异禀，练着练着，便练出了名声。
皇帝对此十分满意，还曾经当着许多大臣的面说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待他死后，皇位必然是传给萧夜舟的。
可偏偏就出了意外——
五年前的深夜，边境军营中战火纷飞。
身穿战甲的少年将军冒着大雨带着人奋力砍杀着夜袭的敌人。
此次夜袭虽然来得突然，但他们也有周全的准备，因此很快便逼退了敌人。
可就在最后要收身之际，节节败退、已经战俘的敌军里却窜出了一支羽箭，狠狠刺向了了萧夜舟的腿。
紧接着他最信任的副手突然就一反常态的勒住了萧夜舟的脖子，看向了那些战俘的敌军，大吼着——
“给我起来！杀了三皇子，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他死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可那些人没有听他的话，不仅没有起来还瑟瑟发抖。
萧夜舟腿上有伤，脖子上的要害被人拿捏住了，底下的侍卫根本不敢动弹。
“……秦重，”他脸色迅速发红发紫，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对你那么好……”
尚且年少的他满腔热血，也很天真。
他把这些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当作半个家人来对待。
可却忘了很重要的一点——
“哈哈哈哈哈——对我那么好？”秦重神色诡异起来，满眼都是愤怒，“谁稀罕你对我这么好？你对我好，你就不该把我带到战场上来！”
“是你自己要从军的……”萧夜舟咬牙切齿，因为缺氧的缘故，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关我什么事？！”
“是……是，我是想从军，可是我和你说想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走！”秦重状若癫狂的勒着他的脖子，又指着那群动也不敢动的敌军，“还有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起来！！！不是都说好了的吗——！”
萧夜舟腿上传来剧痛，听了他的话反而感觉胸腔里有股怒气冲了起来——
“……你就为了这个通敌叛国？”
倏然间他的手肘狠狠向后一推，击中了那人的肚子，而后又转身用那条没有受伤的腿狠狠一踹，硬生生把秦重给踢出了好远！
一旁的亲卫们瞅准时机瞬间上来将秦重制服了。
可秦重所做的远远不止这些。
他还将布防图给透露了出去，导致后来萧夜舟吃了败仗。
“……后来呢？”楚岸皱眉，“是因为那支羽箭上有毒，所以才站不起来的吗？”
萧夜舟摇头，叹气，“也许吧……但当时的军医什么也没看出来，只是简单处理以后就让我静养……最开始还是可以感觉到疼痛，却没想到第二日开始，就双腿都没有知觉了。”
“听起来很像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楚岸思考着，无意识的说出了现代的话语，“当时的军医都说没有问题，那就代表当时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伤到神经……只能是毒了。”
“可后来找了许多大夫，他们都什么也没看出来什么毒。”萧夜舟无奈至极，“当时父皇还为我遍寻天下名医，甚至下旨说只要治好我的腿就能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
这样丰厚的条件下，自然引来了无数的大夫。
无论是隐藏在山中说不再出世的野医还是民间的游医都来看过萧夜舟的腿。
可所有人都说没有办法。
也怪不得萧夜舟不相信楚岸的话。
——因为他早就默认自己的腿永远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