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懂了,他全都懂了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直到钟会回屋,司马兄弟目视钟会的背影还是忍不住的失神。
王元姬说,钟会是个风月之人,在琴棋书画上有着独特的造诣,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军事才能。
嵇康跪拜,因为钟会留下的几条书法而称其为先生,格外钦佩于其于打铁上的独有造诣。
高平陵上,钟会只身劝降曹爽,力压桓范,智谋并不与其逊色半分。
暗卫来报,钟会行不乘马,卧不设席,与士兵一起吃最差的饭,自己背着自己的干粮,在老弱病残的军中威望极盛,无数士卒对他死心塌地。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眸中尽是苦涩,如此奇才,堪称当世张良,世人所言不虚。
盛名之下无虚士,怕是也仅此而已。
但此人之猖獗,怕是也举世难寻,唯一的羁绊如今下落不明,想到这里,二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或许,只有送上美姬,能让这家伙收收心。
只是传言钟会对女色未有半分喜好,相比较于女人,可能,这家伙会更喜欢那些名人古迹。
想到这里,二人不约而同的翻了翻眼皮,一脸无语。
而此刻的钟会刚刚回到家中,便卸下铠甲近乎的趴在床上便死死睡去。
累啊,太累了!
要应付司马兄弟这两瓜皮,还要在嵇康这闲汉面前背课文,简直就是人间折磨!
这便是此时此刻钟会最真实的心理。
二人从进门之后便把宝剑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倒是对自己所写的书法颇为赞赏。
这两瓜皮能看懂写的什么么?
现代的课文一样的东西我自己背的都晕头转向!
什么化学反应什么物理变化,很头大的好不好!
想到这里钟会翻了翻眼皮,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只知道天早已大亮。
侍从这才面带恭敬之色的将一件包装精良的礼物呈上到钟会的面前。
并告诉钟会这是嵇康所送,并且嵇康已经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
听说钟会还在睡觉之后,跟侍从说:先生怕是觉得我愚笨,不愿见我罢了。
并请求侍从将此物转交于钟会。
钟会双手摸脸,心想: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没办法,谁让他脸皮厚呢!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出现在钟会视野中的是一块黑色的长箱子,长箱以桃木制成,隐约能稳定一丝丝木材独有的香气。
箱子雕琢极为精巧,甚至堪称是巧夺天工。
上面两条黑色的蛟龙栩栩如生,除了没点上眼睛,没有任何瑕疵的地方。
打开箱子,里面装着的是做工巧妙的七把宝剑。
长刃短刀都有,每一把都仿佛精美的艺术品,虽然不甚锋利,但是很明显这样的材质需要花费无数的时间和精力。
钟会看了又看,翻了翻眼皮:华而不实。
这样的兵刃装饰自然是不逞多让,但若是拿去战场杀敌,怕是比不上屠夫手中的菜刀。
“我要这长剑有何用!”
听到钟会的话,侍从一双眸子瞪的硕大。
作为钟家的家仆,他见识也是颇为不凡。
君子七刃!竟然是君子七刃。
这七刃分明代表的是君子的七个杰出品格,以树木花草做比喻,是名士嵇康经过无数岁月和功夫锻造出的精美艺术品。
一直以来自嵇康将其锻造而出之后,便是名士之间也少有流传,因为他们都说嵇康极为吝啬,哪怕是好友,也舍不得让其多看一眼。
侍从能知道这些还是侥幸从一个帮助嵇康整理杂货的同僚那里知道的,同僚还深以为荣,以此事作为在自己面前吹嘘的资本。
而此时此刻,这君子剑竟然被嵇康送给了自家主人,而且还诚惶诚恐的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生怕自家主人不接受。
嵇康怎么了?名仕怎么了?这世道又怎么了?
还没等侍从回过神来,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碰
钟会竟然对着剑匣踹了一脚,然后随手把宝剑丢了回去,然后对侍从开口说道:
“拿走,给我退回去,跟他说别给我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破玩意,要整给我整几把能杀敌的利器,拿这东西去杀敌,怕是还没拔出来就被砍死了!”
听到钟会义正言辞的话语后,侍从近乎是吐血倒地。
神色恍惚,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上阵杀敌?你拿这剑匣去跟那些手持名剑的家伙换,哪怕是传说中的鱼肠或者吕布用过的名器,你看那些将军们换不换?
此物的价值可不仅仅是雕琢的工艺,光是那铁的纯度和箱子所用的木材本身,便无异于十把丈八蛇矛等同的价值。
如此巧夺天工的造物,在钟会眼中却是仿佛路边的垃圾。
侍从呆愣楞的看着钟会,良久后才点了点头,带着剑匣吩咐手下退了回去。
而此时此刻的嵇康正在琢磨着钟会留下的几张纸张,一遍理解着其中的工艺一边啧啧称奇。
果然,对于他这等人来说,什么都比不上锻铁的工艺。
得知钟会把箱子退回来的消息和退回时候所说的话。
嵇康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果然,先生这种世间大才,怎么会看得上我所制造的世间俗物,亏我还希望得到先生的赞许和表扬,倒是我浅薄了。”
看到嵇康自嘲的笑了笑,侍从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天花乱坠。
这钟会到底什么来路?被退回了得意作品,嵇康不仅不生气,还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想到这里,侍从不由得又翻了翻眼皮。
但很快,嵇康接下来的话,差点让正在收拾东西的侍从一头栽倒在地。
“我懂了,我全都懂了!
“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抛开器物的外形,寻求其灵魂的价值。
“兵刃的作用便是上阵杀敌,而不是作为被世人所保存的艺术品。
“来人,将这木匣子烧了,铁器回炉,我要重新锻造出让我满意的工艺!”
噗噗噗
这下不仅仅是侍从,就连常伴于嵇康身侧的侍女都忍不住吐血三升。
这还是嵇康么?这还是当时好友说自己的作品不行便差点翻脸和好友当场上演赤身肉搏的嵇康么?
怎么钟会一句话,便让他损坏了多年来最满意的作品?
钟会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侍女和侍从对视一眼,不由得不约而同的对钟会产生了些许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