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此志，山海难移
城中心有块不大的空地，王忠找了把太师椅让冉闵坐下，身后站立数十亲卫军。
除去看守城墙的魏军，余下的魏军骑着战马，将不大的空地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圈。
圈内或脆或坐着10几个人。
圈外还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男女老幼都有，不过人们都不敢靠得太近。
杀气太重了！！！
尽管如此，依旧挡不住他们那颗八卦的心，纷纷小声议论着，有时还用手指指点点的。
这些百姓全都衣衫褴褛，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个个身材削瘦，面色又黑又脏。
圈里面的人，观其衣着，身体状况，比圈外围着看热闹的普通百姓要好上许多。
10几个人大气不敢喘，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有的人不断的用袖子擦着汗，有的人则低头看着地面。
这些人老早就知道城门外的厮杀，只是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本以为打完仗了，再派人来城里，找他们要点粮食就好了。
毕竟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今天这个来打个仗，来要点粮，明天那个来抢个劫，只要给了，就不会害性命。
这今天明显有点不一样，坐在太师椅上的人，身上甲胄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所有人都站立着，就他坐着。
他们猜想着，这应该是个将军。
但这将军老是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也不说话，看不出在想什么，这就有点可怕了。
而且这支骑兵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仅人人身上带伤，连好多战马身上也带伤，身上的血迹都未干透，目视前方，一动不动的。
哪怕不说话，都令人有种强烈窒息感，仿佛多说一个字，在场的所有人，马上就会尸首分离。
感觉今天特别的冷，根本不敢四处乱看，默默地在心里祈求着满天神佛，希望今天能活着回去。
也不知道这支骑兵把他们叫过来意为何事，根本不敢猜，猜也没用，在这乱世苟活着，最要紧的就是顺从和听话。
这些人都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待会只要不害性命，要粮给粮，要女人给女人，哪怕把老婆小妾给送出去，也认了。
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要是不听话，死了的话，就万事皆休。
过了许久，就在这些人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冉闵咳嗽了一声，准备开口了，所有人立马打起精神，使劲抻起耳朵。
本来还在圈外小声议论着的百姓，这时也止住声音，专注的看着冉闵和圈里的人。
冉闵尽量挤出一丝笑容，温和的说道：“吾乃冉闵……”
话头才起，圈外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惊呼，打断了他，转头看向圈外的百姓。
百姓们兴奋不已，正眼神狂热的盯着他。
见冉闵的眼神转到他们这边，纷纷激动的哭出声来，有部分百姓为了看得更清楚，就向前挤去，不小心惊到了战马，战马扬起后蹄，作势要踢，吓得上前的百姓飞快转身。
‘吁……’
骑在马上的亲卫军头也没回，只是拍了拍战马，安抚战马。
这些百姓见上前一点也不会怎么样，纷纷向前挤去，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冉闵不停地用手抺着泪。
然而冉闵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百姓刚才还怕他，怕得要死，转瞬间就变得狂热。
就连原本在圈内吓得要死的那10几个人，这时也抬起头来，热切的看着冉闵，不等冉闵开口，就听声音传来。
“可是灭后赵，杀胡人的魏国皇帝，冉闵？”
冉闵循声望去，见刚刚还坐在地上，心如死灰的一位中年男人，此时脆在地上，仰头望着他，激动得身躯抖动不已，眼里含满了热泪。
“嗯…正是吾。”冉闵有些回过味来，点了点头答道。
“哈哈哈……来了，真的来了……嗝……”
中年男人话还没说完，人便晕死过去，其他人像是没看到似的，纷纷站起，上前两步，想想又不对，接着脆下。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上前向冉闵拱手，接着悲愤的说道：“皇帝，某徐春，世代居住魏昌城，自晋八王之乱起，旱灾虫灾不断，且有胡族猖獗，吾等百姓生计越发艰难，天灾人…祸…。”
说着伸袖抺掉眼中的泪，接着哽咽道：“诸胡肆意劫掠吾等中原百姓钱粮，连欧打杀害吾等，也不过平常，更是将吾等比作‘两脚羊’，吾等在胡人眼里如同鸡狗……呜…。”
冉闵没吱声，静静的看着他，转头看向周围，在场的人，几乎都在抺着泪。
徐春的情绪似乎缓过来了点，止住哭声：“其有五胡，独羯胡最甚，吾的妻子，儿子皆被胡人所害，小妾被羯胡人肆意凌辱后，被当烹煮，就连吾那7岁的幼女，这些羯胡人也没放过。”
“吾能苟活于世，就是想看看，这世间黑暗何时能亮。”
“晋帝无能，上不可安国，下不可安民，任由胡族肆虐，欺压吾等中原百姓，后晋帝在东迁，中原百姓更是如同生活在炼狱，无一不求英雄出世，扫除这世间黑暗，还吾中原太平。”
“然，苍天开眼，幸得陛下横空出世，一纸杀胡令，一夜之间，杀得羯胡20余万，人头滚滚，诸胡人心晃晃，纷纷北迁或西迁，吾中原百姓得以喘息。”
“陛下神勇……吾中原有救……”
徐春说到一半，已是泣不成声，伏地而脆，痛苦的拍打着头，嚎啕大哭。
“唉！”
冉闵没有上前劝，由得他肆意发泄，像徐春这种家破人亡之痛，在中原比比皆是，痛苦中的人，劝也没用，发泄出来就会稍好一点。
哭声是会传染的，在场的百姓，基本和徐春的遭遇大同小异，对徐春的痛，能感同深受，全都放声痛哭。
连亲卫军也有很多人在偷偷的抺眼泪，有些坚强的则抬头望天，尽量让眼眶的泪水缩回去。
过得片刻，等哭声小了，冉闵挥手让众亲卫军散开，站立于一块小土坡上，面朝百姓，再度开口：“吾冉闵，以魏国皇帝名，今于此立誓，此生以荡涤世间魅魍为志，愿以吾命，求吾百姓得存之机，纵是地狱，吾亦从容，此志，山海难移！”
话音落下，气氛瞬间安静。
接着便是魏军所有人都直立马上，右手举起长枪矛戟马朔，疯狂呐喊。
在场的所有百姓也跟着狂热的呐喊声，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山海难移……”
“山海难移……”
“山海难移……”
“山海难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