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治水
灯下，他打开那幅大冕地形图。
“王爷，来人了。”
来人看着似乎是一位老者，但夜色浓重，馒头也看不清斗篷下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面孔。
“你先下去吧。”此人已来过几次，但馒头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每次来都是深夜，穿着一件玄色斗篷，王爷同他交谈时，也从不让馒头在房外侍候，很是神秘。
“王爷，我来迟了。”那人解下斗篷放在一边，槿安面前已经摆好一局棋。
“不迟，来得正好，陪我下一局吧。”
彼时响起棋子扣响棋盘的声音，“王爷，您真的想好了吗？”
“你若是不知，也不会来找我。”槿安似笑非笑，目光盯着棋盘，纤细的手指轻轻捻起对方被吃掉的两个棋子。
“依我看，王爷的办法是绝妙，但此事，还需有助力才可，王爷不必担心了，此事就交给老夫。”
“你输了。”槿安拿起老头被吃掉的一子，棋盘上的形式如猛虎斗蛟龙，只是最后槿安以半目险胜。
“王爷，承让了。”
两人离开棋桌，槿安递给他半盏茶，自己则端着茶杯来到刚才展开的地形图前，馒头在外院守着，他探头看了看，里面的窗户上影影绰绰，他张开鼻孔闻到了空气中的泥土味，要下雨了。
半晌之后，馒头看见那玄色斗篷老者从王爷屋内走出，夜色浓重如墨汁的天空，开始下起细小的雨滴，老者依旧如来时一般，面孔遮得半分看不见，只留下长着灰白胡子的下巴，他紧了紧身上的的披风，步履蹒跚，在小厮的搀扶下登上马车，扬长而去。
“陛下，景南水患，已有三县被洪水淹没。”
“工部呢？钱衍才！”槿厉的语气中带着些愤怒，但现在正值秋天，雨水多，水患也时有发生，但三个县淹没了才报上来，着实让他有些生气。
“臣在。”
“说说吧。”槿厉在龙椅上朝着他扔下一本折子，钱衍才不用看就知道，上面记录了景南的受灾情况。
一个月以前他就接到了景南的消息，地方也不是没有想办法，景南知府愁的整夜睡不着，但奈何大雨下了两天两夜，河水一涨再涨，最后河岸终于决堤，好在百姓提前安置了，暂时还没有人受伤。
“臣知罪。”钱衍才并未开口为自己开脱，而是先跪下谢罪。
“你这是做什么，朕要的是你的解释，你以为跪下水患就能好吗？”
景南地形复杂，气候又多雨，工部几次想要在河不远处开一条运河，但开运河何尝容易，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大冕才刚到二世，刚平了西南和西北，打仗已经耗费了太多的精力，恐怕现在的国库也只能勉强支撑。
“臣确有一法，但难解燃眉之急。”
“说吧。”
“开运河。”钱衍才的答案在槿厉的意料之中，曾有人上奏开运河一事，但奈何当时西北战事紧，国库紧张，现在勉强可以修，掏空国库也就干不了别的了。
且不说这是个棘手的事，眼前运河工事也无法开展，得等雨停了，水退了，才能开始修，何况修运河这样的烫手山芋，费力不讨好，从上到下还要层层克扣，修运河的钱等真的到了景南怕是也不剩多少了。
钱衍才依旧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着槿厉开口，却许久听不到他出声，钱衍才忍不住抬头去看槿厉的脸，发现槿厉正坐在龙椅上低头捏着眉心沉思。
“朕知道了。”
“陛下……”
“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治水患，安置百姓。”
钱衍才告退之后，槿厉马上叫来了楚子离到书房。
“老师，现在要如何解决。”
“陛下，您迟迟不休，莫不是担心运河预算不够。”
“是啊，才平了西南和西北，眼下景南又水患，治水安置百姓，哪里都是用钱的地方啊。”
“臣有一计。”
“往常修缮工事，都是陛下批准，工部负责计划实施，户部预算开销，将银子批下来，再开展，但……”楚子离捋了捋胡子，“银子从户部到地方，经手多人，层层克扣，真正用到实处可能也只有一半。”
“这些混账！”槿厉攥紧拳头呵斥一声。
“陛下，这也实在难以避免，所以这次，先按照计划规定好预算通知给地方各部门，钱由地方各部先预付，每年征税想来也是搜刮了不少的，分散开来承担，最后将实际上报的与预算进行比较，多的按比例减少官员俸禄，少得则按比例奖赏。臣以为，不仅为陛下减轻负担，也可将之前克扣的钱填补运河开销。
不仅如此，若要地方实行此举，定有人无心悔改，铤而走险，还需成立监察部门进行监督，按工程进度进行汇报，奖赏与惩罚也按照上报进度实施。”
槿厉对楚子离提出的办法颇为满意，但这要谁来执行又是个问题。
楚子离看出槿厉的犹豫，“臣自请去景南，为陛下分忧。”
“楚老，你年事已高，朕还是另选他人罢。”
楚子离伸出手示意，拒绝了槿厉的提议，“我是老了，舞不动枪，也不会什么兵法，去不了西北给陛下立功，但还没有到走不动，况且换做是谁，恐那些人都不能信服，陛下忘了，我做相公之前，就是工部，也算是重操旧业罢了，陛下就不必担心我了，此事，老臣必定为陛下办妥了。”
槿厉看着楚子离，眼睛里满是欣慰和感激，“朕替景南的百姓，先谢过贤相了。”
“不可，不可。”楚子离匆忙扶起准备要弯腰行礼的槿厉，他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陛下的折煞。
“陛下，还是要多以龙体为重，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百姓。”
“朕知道了。”
不日，楚子离便启程前往景南，治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