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长生禁术（11）
卡戎刚解除封印，还在虚弱期，被蛊师控制住的陆冥推下了坑底。
全力抵抗血蛊侵蚀的陆冥很快又恢复清明，然而漆黑的坟墓里已经什么也看不到。
他仅能凭着傀儡线的牵绊，感知卡戎只是陷入了沉睡。
傀儡和蛊虫，皆是用来控制人的，先不管是什么邪术禁术，能一同出现就很致命。
成了傀儡又中了蛊的陆冥，也和蛊师一样，一半的脸依旧正常，另一半的脸却印出一条盘旋的银蛇图案，正是山洞里成为他宠物的水灵蛇。
陆冥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蛇，任由它顺着自己的脚爬上身。
他身上的傀儡线被身体里的血蛊一点一点吞噬，而那条银色的水灵蛇爬上他的肩上，对着陆冥印着它的半脸吐着信子。
陆冥抬起手，一把抓住身上的蛇，对着蛊师方向扔去。
“不喜欢？”蛊师接过小银蛇，“那我喂给它了。”
蛊师的袖口钻出一条更大一些的黑蛇，张口就将小银蛇吞掉，身体膨胀成丑陋的模样。
蛊师拉扯陆冥身上断掉的傀儡线，勒住他的双手拽到自己面前。
他掐着陆冥的脖子，让他被迫扬起头，与自己直视。
“为何要护他？一个把你做成傀儡的人，不如归顺我，我能让你成为新的蛊王，拥有无尽的寿命。”
陆冥低低地笑起来，状似癫狂。
“你笑什么？”蛊师捏着更重了，忽然又放开，在他下巴留下深红印记。
陆冥的双手依旧束缚着，心不在焉地说：“归顺？我对什么蛊王和寿命，没一点兴趣，是我自愿成为他的傀儡，至少他比你强一些，而且看着顺眼一点。”
“哈哈哈哈哈，肤浅！要是强，他也不会被我困在井里，庙里供的就不是我，长生村寨的王也不是我。”蛊师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扇了一巴掌陆冥。
陆冥脸被打偏了，浑然不在意地扭过头斜睨了一眼蛊师，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蛊师这么在意，真是可笑。
“你的脸是他弄烂的吧。”陆冥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停顿了一瞬又说，“你不过是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偷袭了他，才得来现在的成就，有什么好炫耀的。”
蛊师眯起了眼，身上的黑蛇似乎察觉他暴虐的气息，躁动不安地吐着信子，原本吞噬掉水灵蛇的膨胀身躯也恢复如初。
蛊师一步一步走向陆冥，这个三番四次挑衅、不知死活触碰他底线的人，让他想立刻捏死虫子一样捏死他。
然后就差一步，他停了下来，转过头去，对上了寻来的苏子芸，以及她手中的黑色的疫花。
“又来一个送死的，还带了疫花，想知道这花的作用吗？”蛊师摸了摸怀里蠢蠢欲动的黑色。
黑蛇见了花，仿佛见了心爱的猎物，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去掠夺。
然而苏子芸当着蛊师的面，吃下了枯萎的花，是他哥哥种的，随后在蛊师震惊的目光下，缓缓放下自己种的几朵娇艳欲滴的疫花。
“你……”蛊师脸色变得难看，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吃了别人种的疫花！停下！”
苏子芸笑了，“停不下来了，你控制不了我。”
“怎么可能，你身上的长生蛊呢？”
“挖出来弄死了。”苏子芸说完，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脸上印出一朵朵黑色的疫花图案。
【警告，玩家苏子芸开始疫化，一旦疫化完全，不可逆转，获得疫花的强大疫病能力的代价，将永远滞留游戏】
蛊师抓着想靠近苏子芸的黑蛇，最终还是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黑蛇被半疫化的苏子芸触碰成一节蛇骨。
用力挣脱开束缚的陆冥，原本想拉住苏子芸，见状瞳孔一瞬放大，被她躲开了。
【疫化95、96、97、98……】
【100完全疫化，编号1126855散失玩家身份，沦为《长生村寨》副本的疫师！】
【警告，不可触碰疫师！】
苏子芸擦掉嘴角溢出的血，冷淡的目光锁定蛊师。
蛊师立刻后退，控制着村民对上苏子芸。
中了长生蛊的村民，哪怕能够长生，也无法受得住疫师的触碰，疫师能让人直接化成一架白骨，包括存在于他们身体里的蛊虫。
一个、两个……连声惨叫都未来得及发出，就已然腐蚀殆尽。
冷漠的蛊师利用完可以用的村民，直接将陆冥推出去，自己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陆冥踉跄了一下，与苏子芸仅仅一步之隔。
苏子芸整个面部都印着疫花，朵朵绽放的疫花栩栩如生，诡谲得遍布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陆冥启唇又抿合，暗红的眼眸闪过可惜之情。
他不知道苏子芸此刻是否还存在着自己的意识，但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已然没有半点人类该有的情绪，可陆冥却又觉得苏子芸还是那个苏子芸。
陆冥走进了一点，毫不畏惧地伸出手想碰碰她凌乱的发。
苏子芸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三分茫然。
她歪了一下头，很轻很轻地喃喃：“哥……哥哥。”
陆冥的手停住了，周围立着几座无名墓碑，其中还躺着卡戎，脚边是村民的白骨，以及眼前仿若与家人走散的孩童一样的苏子芸。
而变成疫师的苏子芸像是想起了什么，惊醒似的后退一步，尖利呼叫：“你不怕死吗？你靠近我干什么！”
陆冥站在原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落寞道：“我死不了的，我跟他们不一样，死亡于我来说是恩赐。”
苏子芸还是退了一步。
陆冥却捡起地上一朵枯萎的疫花，在苏子芸震惊的目光下叼在唇间，轻咬了一下又取下，说：“你看它对我没有一点影响，疫花能够让虫蛇疯狂、自相残杀，让一个人疫化成腐蚀的载体，但是对我来说，它只是一朵稍微特别一点的花，它甚至没有人来得复杂，时间到了，该开就开，该败就……”
一把突然出现的飞镖直直得飞向陆冥的身后，苏子芸却在陆冥没反应过来，跑过去挡在了他的身后。
“败……”陆冥回过头的瞬间，被溅了一脸黑色的热血。
陆冥接住了倒下的苏子芸，她的背后插着一把飞镖。
他抬起头，眼底酝酿着深深的杀意，是真的生气了。
肖野转动着染血的飞镖，直视陆冥：“不能怪我啊，是蛊师逼我杀你的，可惜她要来替死。”
“我结束了，可不陪你们玩了。”
裂缝开启，肖野嚣张地踏入。
突然一根傀儡线绑住了他的脚，肖野惊愕地回头。
随后刚来的尼洱和许桑，只见陆冥抱着满是血的苏子芸，一手长出暗红的傀儡线穿射到肖野的身上，顿时血雾爆开，活生生扯下了肖野的一只手。
肖野吃痛地惊叫，疯了一样捂住断肢，再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即将闭合的裂缝。
【恭喜玩家肖野通关长生村寨】
尼洱傻了眼，低声问：怎么回事？”
许桑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摇了摇头，让他安静别说话先。
陆冥面无表情地收回傀儡线，放下奄奄一息如同花败的苏子芸，将其扶到墓碑前靠着。
“我是不是很难看，很恐怖。”苏子芸轻笑了一下，看起来虚弱至极。
“还好，不会难看恐怖，不信你问他们。”陆冥将视线落到身后的两人，见他们点头附和，才回眸问，“为什么要帮我挡，你不挡我也不会轻易死掉，而你现在真的要死了。”
“咳咳，不想欠人情，就像你说的，死亡是恩赐，我想我哥了，真的很想很想，咳咳，可是我不想这副样子去见他……”苏子芸透过陆冥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眶湿润地呢喃，“能帮我编个辫子吗？”
“可以，不过我编的不如你哥好。”
“在我心里确实没人比他好，可我要漂漂亮亮地见他。”
在陆冥沉默地编好双马尾辫子后，苏子芸安详地睡去了。
再也醒不来了，她将会做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梦，梦里有疼爱她的唯一亲人。
陆冥找了一个空的墓穴，将苏子芸葬进去，在无字碑前放上疫花。
才转过头看向尼洱和许桑，说：“你们应该已经达到通关条件了，还是不够，我把我知道的线索跟你们说了吧。”
“陆大哥不和我们一起通关吗？”尼洱扶着断了手的许桑，有些不知所措。
陆冥摇了摇头，解释：“游戏不让我通关，我要收集更全一些剧情才能通关。”其实要100达到关闭该裂缝副本的程度才行。
后半句陆冥埋在心里，并未道出口。
“你的手怎么了？”陆冥走向许桑，目光落在他空落落的右侧。
许桑苦笑着说：“蛊虫进去了，只能砍了，还有我不会此刻离开这个副本的。”
“是关于傀儡师和蛊师，或者是我？”
陆冥仿佛洞察到什么，一语中的。
一看到许桑的神色，陆冥就知道自己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我和傀儡师做了一个约定，为他杀死蛊师。”而且必要时刻我要为你杀死卡戎。
“他戏耍你的，你杀死不了蛊师。”陆冥扬唇，同情悲悯地盯着他，“卡戎会亲手杀死他的，长生村寨最开始信仰的王，是傀儡师，真正拥有长生术的也是傀儡师，而蛊师不过捡到一本关于蛊虫和疫花的手札，残害无辜无知的村民胁迫卡戎封印井底，取而代之。”
陆冥喘了一口气，摸着自己半边印着图案的脸，没再停顿继续说：“从来没有什么长生，长生村寨不过是空壳，村长和村民早已在长生蛊虫成熟时便已经死去，我们所看到的那些能说能走的长生村民，都是由虫子寄生吊着的，算是活死人。”
人的模样，内里却被虫子掏空，早已算不得人了。
【恭喜玩家尼洱剧情进度达到89，可通关】
【恭喜玩家许桑剧情进度达到90，可通关】
【恭喜玩家陆冥剧情进度达到92，需达到100才可通关】
【警告玩家尽快开启裂缝通关，该副本即将升级难度，强制于最后一天通关】
陆冥凝视着沉默的两人，重复道：“通关吧，再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尼洱抱着大铁锤，眼眶蓄着泪，压着睫毛滚滚落下，哽咽着：“陆大哥……”
“别哭了，我能关闭一次裂缝，也能做到第二次，而且我有预知梦的能力，你不相信我？”陆冥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以后只会越来越难，尼洱我信任你，也希望你能信我一次。
陆冥用手蒙住自己的左眼，用轻缓飘渺的声音唤：“许桑，你是不是认识我，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的表情神色行为举止，让我觉得你认识我很久了一样。”
真是敏锐，许桑缄默不语，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尼洱和许桑最终还是妥协选择通关了，开启裂缝的时候，两个人都默契地回头看陆冥。
陆冥勾起嘴角，朝他们挥了挥手。
裂缝彻底关闭后，陆冥靠着身后的无名碑，失力地滑坐在地上。
“黑卡，把你的前主子给捞出来吧。”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漆黑的大蜘蛛突然出现，慢吞吞地爬到陆冥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