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婚礼
婚礼前一天，岑清琪几乎一晚上没睡，她压根睡不着，不是因为期待，而是对未知的担心甚至是害怕。终于她的心理建设起了作用，迷迷糊糊的睡去时，鸡已经叫了三遍，她感觉没有睡多久，就被朝颜两人从熟睡中喊醒了。
“小姐，该起来了”刚过卯时，朝颜二人就进屋掌了灯
“什么时辰了”岑清琪迷迷糊糊地问，她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不能思考。
“快卯时了”朝颜理了床幔答道
“迎亲的不是要过了未时才来吗，何苦起这么早”岑清琪只觉得现在很难受，相当于一晚上没睡。
“今日出门前事多，您还得梳妆打扮，时间紧得很”朝颜提醒道。
岑清琪揉了揉脸，终究还是妥协了
“月见，去叫喜娘们在外面候着”朝颜向在外间的月见喊道，自己则去伺候岑清琪起床。
岑清琪在完全梳妆结束前，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眼睛都睁不开，她像个木偶一样任凭丫鬟和嬷嬷们摆弄，她似乎听见下人们夸她今日真好看，又记得袁氏抽空来看了她一眼，对，朝颜还喂她吃了些东西，说是梳妆完她就不能再吃东西了，怕她饿着。天晓得，她只想睡觉。
“好了，小姐，您瞧瞧还需要添些什么”梳妆到了最后，岑清琪才睁开眼。
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朱唇粉面，一身嫁衣，衬得岑清琪更加娇艳动人。她很满意，没什么需要添的，如今一头的珠翠已经让她不得不保持挺直的坐姿了，再添些，她连路都要不会走了。
“没有了，就这样吧，朝颜你请嬷嬷们出去吃吃茶歇一会儿，有需要了你们再来伺候”岑清琪不想挂着假笑听这些人的附和了
“是，嬷嬷们辛苦了”朝颜和月见拿了荷包一一分发给众人。
众人忙拒绝，直言是分内事
“嬷嬷们收下吧，没多少钱，沾个喜气罢了”岑清琪开口解释。
“谢小姐”丫头婆子们又说了好些吉利话，才依次退下。
“小姐昨晚上没睡好？”朝颜拿了团扇在旁边给她扇着风，日头上来了，朝颜怕岑清琪热。
“我不是没睡好，四舍五入相当于没睡”岑清琪虽然很想补觉，但是这一身限制了她的操作。
“小姐要不要在榻上眯一会儿，一会儿时间差不多我们就去夫人院里了”朝颜两人有些担心岑清琪，今天一天都会很累。
“好，时间差不多了你们叫我”她本来不想睡，害怕把妆弄花，衣服弄皱，但是她真的太困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朝颜就轻声将人喊醒。
“小姐，该起了”
岑清琪缓缓睁开眼，睡了会儿整个人都有精神些。“好，喊嬷嬷们进来替我理理妆发吧”
岑清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熟悉又陌生，她接受了这个新身份，也接受了岑清琪作为岑家女儿的权利和责任。看着镜子里明媚的自己，岑清琪有一瞬间鼻头酸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想哭了。
她急忙别开头，转换情绪。
“走吧”深吸一口气，岑清琪提出去祠堂。女儿出阁前，除了要拜别父母，也要明香禀明祖先，男方接亲的来了还有一系列的礼仪，才能把新娘子接走。
岑清琪自己在祠堂里焚香禀明先祖。她说不上希望先祖保佑她什么，她既希望求得自由，又希望她婚后夫妻和睦，矛盾得很，等走完一套流程，自己都不免得自嘲“就我这什么都想要的，祖宗都不知道先应允我哪个心愿了”
岑清琪拉开了祠堂的门，朝颜两人带着喜娘嬷嬷们，丫鬟们都在门口守着。
“走吧，去拜别父母亲”
到了主屋正厅，岑辉夫妻俩，还有老太太已经坐在位置上守候了。
岑清琪盈盈地走进屋。屋内坐着她的血脉至亲，她虽与袁氏不亲厚，但因为婚礼一事袁氏还同她说过一两次话，而她的生身父亲，岑辉，却是她醒来后就没有父女俩单独聊过天，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都是在老太太那请安或者去给袁氏请安时遇见，场面上说过几句。唯一真心疼她的老太太，早已经红了眼眶，只是忍着没有哭出来冲了喜气。
岑清琪进了屋，在蒲团下跪了行了礼，开口道:“女儿今日出阁，拜别父母。叩谢父亲母亲养育之恩，今后不能承欢膝下，惟愿父亲母亲平安顺遂，松柏长青”
“今日出了阁，就不比在家中，行事要三思，待人要亲厚，遇事与夫君有商有量，不可自专。”袁氏笑着叮嘱道。
“是，母亲”
“你既已成家，以后要与夫君举案齐眉，谦虚谨慎”
“是，父亲”
袁氏看了一眼腊梅，腊梅就捧了一个檀木盒子上前
“这是我与你父亲对你的一份心意，也算是为你添妆”袁氏接过盒子，自身交给了岑清琪。
“多谢父亲母亲”
“夫人，时间差不多了，齐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街头了”喜娘嬷嬷进来禀报。
“好，端上来吧”女儿出嫁，最后的喜帕得由双亲给女子盖上
岑清琪被搀扶起来坐定，由着袁氏给她盖上喜帕，喜帕落下的一瞬间，岑清琪也跟着闭了一下眼。
因为齐王不便行走不能亲自来迎亲的缘故，齐王府的迎亲队是请的司仪官，也就免了很多程序，岑清琪盖着盖头无法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了大家抢红包一团热闹，到了最后，岑清玙进来主屋背她出门。
她听见了祖母的哭声，她出声安慰发现自己也已经哽咽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大小姐出嫁是喜事儿，您得高兴些”她听见祖母身边的刘妈妈安慰着祖母。
等花轿开始出发，岑清琪才轻轻缓了口气，她其实最见不得亲人的眼泪。前日夜里她是在老太太屋里住下的，老太太只是叮嘱她已经哭了一遭，老人家上年纪了，总是哭，对身体不好。
“小姐，您别伤心，三日后回门，就能见着老太太了”朝颜在喜轿外面出言安慰道。
“嗯”岑清琪低低应了一声。眼睛跟着一片红，她一点都不习惯，想着揭了盖头会好些。手都碰着盖头了，又放下了。
摸着喜帕四角坠着的珍珠，岑清琪暗道，怪不得这么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月见在外面道:“小姐，快到齐王府了”
岑清琪才从神游中醒来，端正了坐姿。
等轿子停稳后，她由着喜娘牵了她进门，她庆幸没有什么跨火盆这种高难度的动作，她一直都很害怕那玩意儿，总觉得一不小心就着了。
等到了正厅，岑清琪只听得见旁边都满是恭喜祝福的话。她又觉得喜帕真的是很有必要了，毕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表情管理控制。
等她站定，就有司仪开始主持婚礼，她听着指令行礼，听到礼成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这场婚礼终于要结束了。谁知道到了新房还有宫里的嬷嬷对着她们这对新人继续说着各种吉祥话，那些有吉祥寓意的果子也往床上扔。
“秤杆一伸挑吉祥，盖头一落子孙满堂，王爷，请挑起王妃的盖头吧”听到嬷嬷的话，岑清琪忽的心头一紧，袖子里的手也不由得握住，她突然有些紧张。
随着盖头滑落，她抬眸就看见付祁依旧温润如玉的笑容，眼眸含星的看着她，看得她心漏了一拍，瞬间脸就红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妃，王爷王妃佳偶天成，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瓜瓞延绵。”嬷嬷带头跪下去说着吉祥话。
“赏”付祁放了手中的秤杆，岑清琪也立马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没出息。
“谢王爷，谢王妃”
“你们都下去吧”
“是”一群下人鱼贯而出，一时间只剩下岑清琪两人，岑清琪丝毫不怀疑，她现在要是咽口水，都听得很清楚。
最终，还是付祁打破了这份寂静
“你今日辛苦了，一会儿叫人来伺候你吃些东西，我还需去一趟前厅”
“好”岑清琪点了点头
“你头上的珠翠若是不舒服，也卸了吧，不必要这么拘束着”
这话算是深得岑清琪的心了，她觉得顶着这一头的首饰，她脖子都要僵了。
“那你先休息，我先过去了”说完，付祁喊了声“子无”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就推了门进来，很明显是在付祁身边伺候的。
“恭送王爷”岑清琪起身行礼。
等付祁走后，朝颜两人才敢进来
“小姐，我去给您找些吃的吧”朝颜说道。
“别折腾了，现在这个时候府里面正忙，你又人生地不熟的，找什么吃的，我也不是很饿，那不是有喜饼吗，我对付一口就是了，当务之急是给我卸妆，我脖子快不行了”岑清琪整个人也终于放松下来了。
“是”朝颜出门去打水，月见则走到梳妆镜前给岑清琪卸去头上的钗环。
头发放下来的一口，岑清琪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真舒服”
“小姐，您就是平日里没有梳习惯复杂的样式”月见轻笑道。
“相对于美，我更喜欢舒服”岑清琪转了转自己的脖子。
朝颜也端了水进来，月见自然的退下去浸帕子，她在梳头这一块是比不了朝颜的。
“小姐，给您梳个什么头”朝颜轻轻地梳着头发。
“什么简单梳什么”岑清琪对这些不是不讲究，是她不会，没有发言权。
“那给您梳个凤髻，好看又简单”
岑清琪点了点头，由着她操作，又接过月见递过来的热帕子擦了擦脸和手，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朝颜动作很轻，舒服得她都想睡觉了。
“呀”突然，月见的一身轻呼成功地唤醒了她。
“怎么了”岑清琪出言询问。
“小姐，您和王爷没有喝合卺酒吗”月见看着放在一旁凳子上的托盘，问道。
月见这么一问，岑清琪突然发现他们是没有喝，岑清琪看了一眼酒放的位置，就在付祁的手边，不存在拿不到的说法。至于其他的说法她不愿意想，也懒得去想。
“没喝就没喝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岑清琪确实不在意这个问题。
“小姐”月见喊了一声。
岑清琪皱眉道“你们喊我什么”她一直没注意她们的称呼
“王妃”月见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诺诺道。
“这种错不允许有第二次，我们初进王府，多的是人盯着我们，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让人看了笑话去”岑清琪叮嘱两人。
“是”两人应下。
等重新梳了头发，岑清琪随便吃了两口喜饼也不想吃了，最终还是让月见去给她煮些小馄饨。
月见倒是没多久就把吃的端来了，还说厨房管事说了，今日总管事就打了招呼的，王妃要是想吃什么，就快些做去，先紧着王妃来。
岑清琪舀小馄饨的手停了一瞬，但也没说什么。
吃完东西，人更困了，岑清琪实在熬不住，就合衣在榻上躺下，让朝颜两人守着，要是王爷来了就叫她。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朝颜两人在外间嘀嘀咕咕说话
“你轻声些，别把王妃吵醒了”朝颜低声说道
岑清琪很想说，我已经被你俩吵醒了。
“怎么了”最终，只是问了一句。
两人闻言进了来，一个看一个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回事，月见，你说”岑清琪不理解这俩人是干嘛。
“刚刚王爷身边的小厮来传王爷的话，王爷说，他今日不过来了，让您早些休息，明日他来接您进宫”月见两人没想到新婚头一天，自己小姐就守了空房，这传出去不好听。
“我倒是什么，那你们还不快去打水来，我困了”岑清琪倒是一点不在意，甚至觉得正中下怀，至少她不用尴尬地面对着一个陌生男子，与其同床共枕，哪怕是付祁那张脸也不行。
“今晚上可以睡个好觉了”岑清琪一脸的喜滋滋
朝颜两人看着自家主子没有丝毫难过，更加不理解了。
“怎么，还不快去”岑清琪发现两人在看她，故意敛了笑道。
“是”
岑清琪用最快的速度洗去一身铅华和疲惫，舒舒服服的躺上了床，心大到很快就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