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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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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城西北的民宅区又称桥榭,恰是北仓小河与北仓中河的夹角地带。百姓寻常通过北、南、西三面的六座桥往来。若要出城,自两河汇集的北仓河乘船即可。出城是方便,去城内的市集却有些费时。

    同井巷处于桥榭的正中央,驿馆则在同井巷的中段位置,左右挤着矮矮的民房,前是长巷,后是菜园。因离知州治所有些路,便一直空置着。眼下作为临时疠所,倒是极为妥帖。

    时近晌午,疠所门口守着的兵丁与一位浑身打满补丁的中年男子起了争执。

    一个非要进,一个不让进。

    “我这不是咬伤吗?”中年男子撸起袖子,指着手腕上一处红印扯着脖子争辩,“知县大人都贴了告示,让被咬伤的都来疠所治伤。你不让我进是为啥子?”

    兵丁有些不耐烦:“你这牙印一瞧便是小娃子咬的,连个血印都没,怎好意思来治伤?你要是再晚来一会,这伤怕是都好全了。”

    “我这就是那,那,那吴娃子咬的!”男子理直气壮,“你要不让我进去,我便去知县大人那问上一问。”

    兵丁气得半死:“找找找找找,你去找。你能逮着知县大人算你有本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旁人避之不及,你不嫌晦气啊。”

    “不就是疠所吗?”男子不以为然,“能比饿死可怕?”

    兵丁:“……”

    这时疠所内出来了一名典吏打扮的人,对着守门的摆了摆手,又对那中年男子招了招手。

    中年男子神色一松,白了守门的一眼,走近了疠所,又在典吏的册子上记了个名字,张连富。

    “进了疠所,便得在里头一直待着。只有此事查清原委了,你才能回家。”典吏严肃地叮嘱那他。

    张连富问:“管饱不?”

    典吏:“一日三顿。”

    张连富:“那就成。让我住一辈子都成。”

    等张连富领了被褥去了二楼的大通铺,典吏拿着册子出门,见守门的兵丁有些惫懒,也没指责,只叹了口气道:“原估摸着二十人差不离了。这会子都二十四人了,要不是五人一间房,这疠所都要住不下。”

    “李驿丞,你说这都什么事?册子上统共十四人,好说歹说才来了八个。那六个该来的不来,竟来了些蹭吃蹭喝的。”兵丁显得很无奈,“知县大人究竟是何意思,是来一个收一个?是的话我也就不拦了,省得费口水。”

    李驿丞大名李寒梧,四十来岁的年纪,面白须净。他把册子夹在腋下,拿了白褡膊擦了擦手,又将册子翻开,“文程啊,你年岁小,不明白。这是知州大人给咱大老爷下的令。他也叮嘱了,务必要将所有被病患咬伤的百姓请进来住。那六个不愿过来的,知县大老爷哪怕亲自去请,也得请过来。”

    “为何?”文程瞪大了眼,“他们不愿来就不来呗。哪里还要大老爷去请?”

    李驿丞不赞同地嗳了一声,放低了声音道:“大老爷那爹是头一个病患。知州大人还未问责,听说巡按大人也快来了。这种节骨眼,宁多勿少。只要瞧着确实是咬伤,你就放进来。何况,除了那十四人,确实还有几位被咬的没在册子上。多进人不会错,阻了真的伤者咱可就麻烦了。”

    文程一听,确实是这么个事儿,忙点了点头:“李驿丞说的极是。”

    李驿丞瞧了眼巷子,盯了文程半响后又道:“大老爷一向是方正君子,又是个孝顺的。他既将这差使交给咱们,咱们必要尽心尽力办妥才是。此事事关大老爷仕途荣枯,总不好叫他亲自去请那些人罢?”

    文程心说知县大老爷不是把差使交给县丞大人的么,他们俩不过是底下办差的,怎的扯上了大老爷的仕途荣枯?虽有些发懵,可李驿丞说的话确实又有那么点道理。于是他顺着那意思回了句:“自是要为大老爷分忧才是。”

    李驿丞露了丝笑:“说的极是。县丞老爷这会子正带人在规劝那些不愿来的人。可人手有限,还有一处怕是来不及了。不如文程你走一趟罢。”

    “啊?”文程张大了嘴,“我这还在当值。”

    “眼下没什么人。我替你守着也一样。”

    “要我去哪?”文程觉得有些不妥,可又不好回绝。

    “不远。”李驿丞指了指,“过了仓义桥便是。福芝巷杨家。他家闺女前头被吴娃子伤着了手腕。”

    “这么近?”这么近怎的没能请来?

    李驿丞斜了斜眼:“县丞老爷自有轻重缓急之分。你懂什么。”

    文程哑口无言,只好依言去了。

    李驿丞心头一松,抻着脖子看了眼,确认文程是往福芝巷那头去了,他便拍了拍前襟,搬了把椅子出来,坐在了门口。

    他官职低,不过做些杂活。县丞老爷派活给他,他还以为是好事。等跑去杨家才晓得,杨家那老头儿赌坊里头输光了银子,把自个闺女给坑进了珠楼。

    珠楼当家的姓封,虽说同丞相一脉早出了五服,可人家确实搭着那头的关系。他又如何敢去珠楼要人?

    文程孤儿一个,顶多被揍一顿回来。他不同,他一家老小要养活呢,得罪不起。

    这边厢文程到了福芝巷敲开了杨家的门,晓得杨家那闺女杨三妮已被送去珠楼,就晓得被李驿丞坑了。可他性子直,人又实诚,既应了人家便只得去一趟珠楼问过才算。

    晌午日头高起,珠楼大门紧闭。

    文程绕到了后院,敲开了侧门,同那门房细细说了一通原委后,便被带去了一个小院落。

    进了院落,便有一管事过来同他说话。文程便又依样画葫芦地提了一遍。

    管事闻言,只摇了摇头:“去不了。她不过手腕上一个小伤口,不碍事。楼里会给她请大夫。”

    “这并非伤口大小的关系。”文程解释,“实乃知县大老爷下的令。以防伤者同吴娃子一般发疯,也好及时应对。”

    管事仍是摇头:“去不了。耽误生意。”

    文程有些着急:“都受伤了还怎么做生意?”

    管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年纪小,不紧不慢地回道:“手腕受伤而已,不碍事。”

    文程十八了还未娶妻,男女之事上确实不大明白,但这会也意会了其中的意思,不禁红了脸,脑子里在想该找些什么理由。

    正想着,便听见一旁的厢房内隐隐传来女子含糊的哭喊声与求饶声,听着有些痛苦,似是在被人毒打。

    文程脑子卡壳了:“你们在动用私刑?”

    管事闻言面色就不太好看:“差爷可莫要乱说话。新人进来不听话,必要教导一番。何况她签了卖身契,已是珠楼的人。”

    文程还欲说些什么,厢房的门突然被人猛力推开。咚得一声,门内摔出一名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鸭卵青的衣裙,腋下、股下有淡淡的血迹洇出,左手手腕有渗血的伤口,想必就是杨三妮。瞧着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可她脸色惨白,神情凄惨,便是半撑起了身子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文程就想起了旁人说的青楼惩罚人的手段,惯常是拿针或者板挑不显眼的地方戳打。他脸色有些发白。

    管事厉声斥责:“还不快拉进去!”

    门边立着的狎司正有些迟疑,听了话急忙大步一迈要拉人。

    杨三妮见状,猛然间似乎用尽了平生的气力,在狎司扑过来的一瞬,抢走了他别在腰间的匕首,狠狠地果断地插|进了自己胸|口,又利落地拔了出来。

    匕首听铛落地,她胸|口鲜血汩汩而出,神色凄凉又疯狂:“我不会叫你们如愿的!”

    她无声地笑了笑,口中亦涌出血来,仰面软软倒在了地上。

    管事与狎司没料到她那般决绝,皆是愣在了原地。

    文程吓得不轻,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徒手按住杨三妮胸|口的伤口,对着管事大喊:“快喊大夫啊。”

    管事回过神来,眼神冷了下来,他不紧不慢地上前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笔买卖亏了。便是救活了,下回寻死也拦不住。差爷还是莫要管了,左右是她自戕,同珠楼可没啥干系。”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坏了一把菜。

    文程目眦欲裂:“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她还没死!”

    他白着脸,一头的汗,手下黏湿,根本止不住那血。

    杨三妮转动眼珠子,费力地看了他一眼,嘴里也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

    文程待要贴耳去听,狎司已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往门外拉去。狎司一身腱子肉,拖他和拖只羊羔似的。没几步就到了院子门口。

    文程扒住门框,脸涨得通红:“你们不能这般见死不救。便是你们不救,我带她去寻大夫!”

    “小差爷,她既是珠楼的人,死也得死在楼里。”管事在里头冲他摆手,“人既死了,你回去也能交差。莫要多管闲事。”

    文程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血,脑袋有些发懵。管事说的话他何尝不明白,只他素来天真,也没见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眼下乍见活生生的姑娘即将死在跟前,比起气愤,更觉得惊恐。

    狎司见他松了手,瞄了管事一眼,就要继续拖人。可他顿住了。

    文程本不敢再看院内,见狎司神情异样,他便顺着他的目光去瞧。

    只见管事身后的杨三妮不知什么时候已站了起来。她垂着脑袋站着,如同牵线木偶被提溜的姿势,伤口还在冒血,已染红了半身衣裳。

    管事见他们俩那样子,就转身看了一眼,登时犹如炸毛的野猫,整个人跳了起来,下意识就骂了句娘。

    杨三妮闻声抬起了头。

    汗湿的黑发后,是一张失了血色的脸,瞳孔被白膜覆盖,额际恍惚有活物游动。整张脸没有生机,亦没有表情,一如死人那般。

    被她森寒的双眼盯着,管事已吓得浑身发抖。他早前就听闻了知县府和阜财客栈前的事,只当是旁人说的夸张。眼下真见了,他的腿只打哆嗦。

    不过往后退了一步,杨三妮便如野兽一般窜了过来,将他推抵到了廊柱上啃起了他的肩膀。

    凄厉的惨叫声一起,狎司犹如浑身过了电,僵硬得动弹不得。

    文程此时也吓得不轻,他跳将起来转身就跑。跑了几步,见狎司还在原地留着,他毫不迟疑地回身便拉住了他,拖着他死命往楼外跑去。

    跌跌撞撞地,老远便叫门房赶紧开门。

    门房正被惨叫声吓得一颗心蹦蹦跳,眼下见着方才的官差拽着狎司往这头跑,以为是要冲过来揍自己,立马开门逃出去,还一把又给关上了门。

    文程带着狎司一头撞在了门板上,直撞得头昏眼花。

    耳听后头有声音追来,急忙又拉开门,把狎司给一道拖出门去,沿着巷子狂奔。

    珠楼后门的门板砰的一声被撞飞,杨三妮鬼魅一般追了出来。

    “快躲起来!别发出声音!”他一边跑,一边对巷子口闻声出来的百姓大喊。

    有好奇的人压根儿就没当回事,仍立在巷边往里看,猝不及防就被后头追过来的杨三妮扑倒在地,啃咬起来。

    撕心裂肺的叫声陆续响起,刺刀一般追在他屁|股后。

    前方便是巷子口,文程箭步如飞,一眼就瞧见了巷子口站着的那位姑娘。他记得那是祝将军身边的家将,县衙见过。

    祝家家将身手极好,他是晓得的。

    “姐姐,救命!”他大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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