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喜欢姐姐
16？那不就是明天么？嘶，学校的通知都这么突然吗？
覃年赶紧打开班群看，果然大家都在里面吐槽。
最上面置顶的群聊，覃年点开。
很久没人聊天的群聊，已经是空白一片。一眼扫过群成员，覃年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中，还在梦着那个不现实的梦。
安稳：各位出通知了没？
曲沐像是会读心术般在这个群里聊了起来，覃年手指蜷缩 ，思索着回复着。
perilla：巧了，刚出。
安稳：啥时候。
perilla：明天。
小枣：别的都不说，就真服了通知。你们提前多久通知的？
安稳：半个月前就通知了。
perilla：我说啥了，就在刚刚。
小鱼：能赶得回来么？要不然我帮你拿得了。
perilla：哈哈哈哈哈不用。老何嘞，什么时候发通知的。
uu：栓q，已经在抢票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小鱼：这人可不仗义，上次回来都没跟我们说一声。我还是从咱帆哥朋友圈看着的。
她受到了四人的谴责，于是就卑微地跟人道歉。
安稳：后天都得空不？约一顿啊。
perilla：ok，我人在棠城呢。
她还是决定坦白，软件便切换成了影视，在里面看的不亦乐乎。
“嗯？怎么突然这么吵。”
因为工作原因，她一直都是将手机静音的。但是弹窗上面不停弹出来被艾特的消息，覃年又回到微信。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手控制不住颤抖起来，这是杨苏的消息。
她是怎么知道的？
覃年看着不断在更新消息的群聊才想起来，这个群聊本身就是她带队的学生。
perilla：昨天。
聊天框里反复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让覃年突然有些紧张。她甚至都不能明白自己紧张在哪里，突然将手机反扣在床上。
她会问什么呢，是回来怎么没有告诉她，还是会问她现在住在哪里，还是问其他的什么。因为情绪起伏，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覃年深呼吸，扑倒到床上，用手用力按压。
这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在痛苦中翻开手机看。
“见一面吗？”
覃年设想了种种都没有出现，她愣住了，甚至连疼痛都忘记了。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手机，直到手机自动灭屏，手机里倒映出来自己的样子。
“不耽误您工作吧？”
“明天周六。”
覃年住的酒店离杨苏的宿舍还挺远的，再看了一眼群里的通知，估摸着自己大概要几点起床。
“出来玩啊。”
曲沐知道她在棠城后，就迫不及待和她见面了。
“行。”
她简单梳理一下头发，就背着包出门了。
和曲沐约好一起吃个宵夜，她选的一家只坐着三三两两的人。等覃年到的时候，曲沐已经到了一会儿了。
“覃年，咱有半年没见了吧。”从寒假过后到现在，覃年有多久没有回来，她们就有多久没有见过面。
“老大。”
老友见面，寒暄都不用。三两句就还和从前一样。
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距离。
“回来了真好。”曲沐和她从小学就认识了，若说了解，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覃年。她拍拍覃年的肩膀，很多不能说出口的话，借着酒劲她想要一股脑都说出来。
微醺之后的路灯，在镜框中闪烁像是天上的星星。覃年举杯，和她的杯子碰撞在一起。
飞溅出来的雪花好似覃年那又臭又长的往事，她微笑着，对于老大说的话完全不放在心上。
就好像说的不是她的事情一样。
“抱一下。”
没等覃年回应，她便先一步抱住了覃年，抱住了在盛夏里冷得发抖的覃年。
事实上，这个拥抱错过了很多年。从初中覃年的黑衣开始，到她缺席的考试，到她高中不愿意回去的家，到大学被孤立，到工作之后的孤单。
她始终欲言又止，始终没有和覃年袒露心声。
终于借着喝醉酒的机会，她弥补了这种遗憾。
“我没事，都过去了。”
覃年很少谈及自己的事情，只是对于多年的老友似乎不说也已经成为了彼此心照不宣的话题。
她不喜欢将消极的情绪带给周围的人，在自己最难熬的时候也忍住谁都没有说。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总会过去的。
覃年每天都告诉自己一遍。
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也的确真的过去了。
曲沐懂她，她亦懂得曲沐。只是那时候的她将所有的关心都抵挡在外。肩膀上的曲沐似乎真的喝醉了，倒在她身上嘀咕着什么。
“老大？”
“老大？”
覃年知道她家在哪里，可这都凌晨了也不好再去打扰叔叔阿姨。
“我真是，下次再也不跟你喝酒了。”覃年看着桌上还剩下一半的啤酒抱怨，将自己和曲沐的背包都背在身上，再小心地搀扶起她。
这时候覃年才听见她嘴里嘟囔着的是什么话。
“可以跟我说的…”
覃年杜然红了眼眶，她扶着曲沐坐上出租车。
“我知道。”她知道醉酒的人肯定是听不见的，却还是认真地回了她的话。
覃年把她拖回酒店后，不可避免出了一身汗。
洗完澡直接倒在床上，一直到第二天被闹钟吵醒。
“谁闹钟那么早。”
覃年揉揉眼睛，懵懵地戴上眼镜。
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你一会儿干嘛去？”
“拿毕业证，我们俩学校一个时间。不过我怎么睡酒店来了。”曲沐揉了揉脑袋，宿醉之后的脑袋怎么也算不上清醒。要不是醒来的时候看见了覃年，她还真的要尖叫了。
“啧，答应我以后别喝酒。”
“我说什么了吗？”
“就差把你族谱说出来了。”
“好家伙。”
覃年换了一身衣服，简单的白t，下面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再搭配一双小白鞋，和一个斜挎包。
曲沐佩服覃年的一点就是，多年过去她的穿衣风格是完全没有一点改变。
“洗个澡吧，密码是808自己找衣服穿。”
“你去那么早干嘛？”
“有约了呗。”
覃年不以为然，在镜子里抓了个发型就出门了。至于穿衣服这件事嘛，从认识的时候两人的衣服就都是相互穿了。
主要是因为曲沐不喜欢回家，老爱上覃年家玩，又不带衣服，久而久之就穿覃年的衣服了。她们也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加油啊哈哈哈。”曲沐也没当回事，打开覃年的箱子，从里面随便拿出来一件衬衫穿上。
却看见了在行李箱最底下的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放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还有一张从后面拍摄的背影照。
发丝在黄昏下照耀成金黄色，与红色的头盔成鲜明对比。
这人是谁？
要她大费周章把照片洗出来，再放在这么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出门扫了一辆小电车，蓝牙在播报着路线，她戴上头盔出发。
人群涌动的校门口，覃年一眼就看见在门口等待自己的杨苏，和她的女儿。
叫做何琪。
她有些懊恼，要知道杨苏把女儿带出来，怎么着也备点糖果或者玩具才好。
停车点在校门口对面，等待路灯的间隙杨苏已经看到她了。
她对着女儿在说着什么，又指指覃年的方向。
紧接着琪琪就蹦跳了起来，非要拉着杨苏到斑马线的另一端等待着。
覃年被她们俩看得都快要不知道怎么走路了，好不容易走到对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姐姐好，姐姐你好漂亮呀。”
何琪不解两个人为什么面对面不说话，她一手牵着一个。“走咯。”
奶声奶气的声音活跃了她们之间微妙的气氛。
覃年快速瞟了一眼老师。
“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
“…”
杨苏没有搭理她，一路走到教学楼前。三人才停下来。
“几楼？”
“要不你们在下面等我吧。”覃年那瞬间思考了很多。她不想要同学们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也不想要她们辛苦，虽然教学楼里有电梯。
“为什么？姐姐，我想要去看看，好嘛？”
杨苏还是一样淡然地看着。
小孩儿的要求最难拒绝了。
她只好点头。
杨苏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好耶。”小朋友欢呼着，一直催促两人快点。
这会儿还挺早，人不是很多。等待电梯的只有稀稀散散几个人。覃年进了电梯之后就将最里面的位置让给杨苏和琪琪，自己则在她们和陌生人之间。
她是最讨厌和陌生人接触的，覃年咬着牙忍受。索幸也才五楼，一晃就到了。
“覃年？来这么早。”
班长老早就来到了教室做准备，将东西搬上来后也才坐了几分钟，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她没有想到会有人那么早来，还是一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跟在覃年身后的女士，和覃年牵着的小孩儿。
“嗯，我第一个么？”
覃年只想赶紧拿完就走，也不想再废什么话。
“别走啊，一会儿十点有个班会。”
“毕业了还开班会啊。”她是没有料到还会有班会，回头有些难为情看向杨苏。
后者没有说话，而是和何琪一起坐在了最后一排。
见状她拿了东西也往后面走去。
“毕业之后你去哪儿上班了？”
正巧也没人，班长便回头和她闲聊。而当她回头时，看到她们三个人并排坐在后面。小孩儿凑近覃年说了什么悄悄话，引得少年笑容灿烂，身旁的女士微笑地看着她们。
这似乎是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
班长甩了甩头，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
“在阳城。”
“那也挺好的哈，昨天直接请假回来的，学校太狗了。”
“差不多。”
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同学，安静的教室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覃年显然是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她下意识地拿出来蓝牙，连接，戴上。
视线一下子对上杨苏的双眼，刹那间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要…要不分你一个？”她有些结巴，这是在覃年紧张的时候出现的。眼神闪躲，只只举着蓝牙递过去她的面前。
藕手徐徐收下戴在耳朵上。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是陈奕迅的《富士山下》的自动播放。
覃年并未觉得有什么，她喜爱一切慢叙的歌。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杨苏的眼神黯淡无神，又将视线放在吃糖果的琪琪身上。
“不能再吃了，我们要防止蛀牙是不是呀。”
“嗯。”
她拿掉了琪琪手中的糖包在背包里。
锦晔和江淮漾几乎是卡点到的，她们在门口就看见了覃年，朝她挥手过去。
在看到杨苏的时候两人都不淡定了。
相互交换一个眼神。
“忒慢了吧你俩，给。”
覃年自然也是看到了她们，从桌洞里拿出来饮料给她们。
“老师好。”锦晔见过杨苏，便跟她打了个招呼。
“老师好。”
江淮漾紧跟其后，在覃年前一排坐下。
她始终都是保持着微笑，让覃年越发琢磨不透。
覃年想想还是要跟杨苏介绍一下。“她是锦晔，你们见过的。她是江淮漾，就和我合租的那位。”
“哟覃年，来个班会把妈妈都带来了？”覃年虽然一向不怎么合群，却也是经常性地跟大伙开开玩笑。
只是这玩笑不应该开在杨苏身上。
“闭嘴。”
她直接冷了脸，看的来人一头雾水。眼神询问坐她前面的两位。“什么情况？”
锦晔指了指手机。
在覃年说出这句话之后，教室里有一瞬间的安静。看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最后一排没见过的女士。
“哎呀，我们班人这么齐啊。”
教室还没从安静里出来，班导就已经进来了。她洋洋洒洒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就见最后一排陌生的面孔。
实在是不怪她惹人注意，大家都是朝夕相处四年的同学，突然来了个陌生人当然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覃年，上来发言。”
？
没人告诉她要准备发言啊。
覃年大学里没有担任过任何职务，论发言可不应该是自己才对。她正要想着如何拒绝的时候，杨苏已经让出了半个身子，方便她出去。
……
“大家是不是都还记得，大一开学的时候覃年还欠大家一段诗朗诵对不对？”
“对？”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如此猝不及防的上台，毫无准备的发言，一切的一切都让覃年紧张到头皮发麻。
众目睽睽之下，覃年开始浑身冒汗。就很突然地看向了杨苏的方向。
台上到台下的距离，就是她们平日里相处的距离。此时两人的身份似乎完成了某一种转变。
是不是她也是这般看着自己？
杨苏的目光似乎存在某一种镇定剂，覃年飘浮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在一片寂静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很荣幸班导给我这个机会哈。”
她将荣幸二字咬的格外重，大家都笑了起来。
“给大家带来个《致橡树》吧，祝愿大家在往后的时光。前程似锦，遇良人。”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覃年的嗓音带点沙哑，是昨晚醉酒的缘故。她穆然想起了大一时第一节声乐课，被老师一字一句矫正发音的痛苦。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覃年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杨苏身上，有不少同学注意到了纷纷回头看去。
而视线交汇中，没有被其他打断。换句话说来就是她们之间似乎已经容不下他人。
“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好。”
掌声陡然响起来，她才像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收回目光，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
“谁录像了，发给我一份。我让声乐老师看看去，她优秀的学生。”
覃年想下去，但是她们还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图。
班导指了指台下那位从覃年上来就没有移开过目光的女士。“是不是家属？”
“是我老师。”
“嗯？你把我放在哪里？”班导刚开始以为是覃年的母亲，可看着她们之间的磁场似乎并不像母女。后又猜测是不是姐姐，但班导知道覃年是独生子女。
但是老师的话，也不应该会有空闲时间来参加学生的毕业典礼啊。
“您放眼里，她放心里。”覃年鲜少在众人面前说肉麻的话，说完这句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伴随着同学的起哄，她坐了回去。
“妈妈，你是不是喜欢姐姐？”
在覃年朗诵的时候，何琪看到了妈妈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是何琪在看见喜爱的糖果时出现的眼神。
“没有。”她下意识否认，可眼睛不会骗人。
连一个小孩子都看得出来，她还能骗自己多久。
“我喜欢这个姐姐。”
承受着大家八卦的目光一直忍受到班会结束，众人都往外走，她才松下来一口气。
“紧张什么？”
“…没…”毫无底气的声音属实没有可信度。
杨苏轻笑一声，率先过去等电梯。
“覃年，你们什么关系啊？”
更有好事者，见杨苏走了之后拉着覃年问个没完。
“就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同学露出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她也顾不得了，就往前快走两步和杨苏，何琪一起往杨苏的宿舍走去。
她想着送她们到校门口自己就回去，明天还有同学聚会呢。完了之后，就得考虑找工作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