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阻止见面的第7天
“那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不就可以了吗?”
“夜路危险就别回去了。”
“难道你害怕我对你动手动脚吗?”
“你睡墙角吧,那里离门窗最远,有人进来,我一定能察觉。”
“这有什么,你早上不是经常叫我起床吗?”
亓瑶瑶五连邀约,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直至天光乍破,一夜未眠、两眼乌黑的裴允也没想明白自己是被什么鬼迷了心窍,居然没跑。
虽然以亓瑶瑶的睡眠质量,他半夜跑回自己房里睡一觉,早晨再回来,她也多半毫无察觉,但这不确确实实有一个觊觎亓瑶瑶美色且付诸行动的怪人正在逍遥法外吗?
他肯定是为了亓瑶瑶的安全才勉强答应。
裴允合上有些酸涩的双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紧攥着软被缩在昏暗墙角的模样十分委屈可怜,憔悴至极。
虽然他是习惯了直接进亓瑶瑶的房间叫她起床,但这不代表他能坦然和她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啊!
万籁俱寂,耳边一整夜都萦绕着少女的呼吸声,轻轻柔柔,却又如雷鸣,缓慢悠长,却让人心跳加速。
瞥了一眼床上睡梦香甜的少女,裴允有气无力道:“喂,起床了,上早课了。”
“别烦——”亓瑶瑶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慵懒地拖长尾音,十分甜甜腻腻,她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道:“我再眯一会,晚点再叫我……”
不要。裴允叹气,他只想立刻快进到去学堂睡觉,然后去执法堂向师叔上报昨晚发生之事。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床前,俯身在亓瑶瑶耳边大喊道:“起!床!啊!”
湿热的气流吹进耳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就要刺破耳膜,亓瑶瑶一个激灵,睡意完全散去,她反手拎起软枕甩到裴允脸上,闹着起床气道:“你就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吗?”
软枕落下,露出少年苍白憔悴的脸庞,眼角残留着因呵欠渗出的湿润泪痕,他薄唇微抿,满脸无可奈何地看向亓瑶瑶。
亓瑶瑶手上的力一松,斜睨一眼墙角的地铺,睡得迷糊的脑子终于想起她昨晚非常热情,或者说,非常强硬地威逼裴允不许回去。
现在看来,裴允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啊……
她心虚地抱着软枕,明知故问道:“你睡得还习惯吗?”
“不习惯。”
“没事,你过两天就习惯了。”亓瑶瑶虚情假意地宽慰道。
睡不习惯和李逸阳比起来算什么?她才不管裴允想如何,既然李逸阳已经对他动手了,一次未能得逞,必定会有二次三次,她现在要高强度贴身保护裴允。
裴允摇头,果断拒绝道:“没有过两天了,瑶瑶,我今天就会将这件事上报给师叔,不会继续陪你胡闹。”
“继续陪我胡闹嘛,允允。”少女不暇思索地撒娇道,她低头抬眸,星眸闪烁,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神哀求地看向少年,右手轻轻扯着他的袖子,左右摇晃。
“不是,瑶瑶,你究竟……”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在长期锻炼下,裴允对亓瑶瑶撒娇抵抗力极强,微微愣了两三秒后便迅速反应了过来,不至于被三言两语哄得昏头昏脑,满口答应。
谁料亓瑶瑶比他更快一步反应过来,她猛地松开裴允的衣袖,收敛起可怜哀求的模样,咳嗽道:“咳咳,习惯了,没反应过来。”
而后,她双手抱胸,义正言辞道:“我没有胡闹,裴允,是你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难道师叔就能查出什么吗?”
“他在暗,我们在明,一旦轻举妄动,他狗急跳墙,我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才见第一次面,李逸阳就敢打晕裴允想要硬来,知道裴允在追查他后,李逸阳会做什么,亓瑶瑶简直不敢细想。
“师叔才不会怕那种宵小之辈。”裴允皱眉,有些恼怒,他百思不得其解亓瑶瑶为何要一味袒护那个人,上报宗门,追查凶手,逮捕入狱,一气呵成,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唉,亓瑶瑶不知该如何解释,阻止李逸阳沾花惹草的从来不是修为,而是心情,不说李逸阳修为成谜,与谁都是五五开,就算师叔修为确实高于李逸阳,他光明磊落也抵不住李逸阳玩阴的呀。
“你出去等等,我换衣服,我们先去上早课吧。”她转移话题道。
裴允一边向屋外走着,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传音玉符,谁管从来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亓瑶瑶的想法,他现在就要给楼远岚师叔传音。
“……快过来看热闹啊,能拆散一对是一对。”他眉头紧锁,嘴里喃喃念叨着昨晚亓瑶瑶发来的消息。
昨晚事情来得太急太突然,他直到现在才看见这条信息,掐算着时间,这句话里的人不就是被打晕之后的他吗?
蓦然间,裴允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虚弱地扶着房门。
你放心,你的衣服是我脱的。
脱的。
脱……
昏迷期间能发生很多事。
很多……事?
裴允额头上渗出冷汗,恍惚间彷佛明白了亓瑶瑶究竟看见了什么,究竟为何要对他遮遮掩掩真相。
这种事情要上报宗门,确实难以启齿,他魂不守舍地向楼远岚传音道:“师叔,我好像被一个迷恋瑶瑶的人轻薄了……”
楼远岚:?
这个涉及人物是不是稍微多了一点点?
------
姜秋水御剑姗姗来迟,她施施然落于庭院中,莲步轻移,不甚在意地斜睨一眼门前一脸呆相的裴允,漫不经心道:“师弟,你以后早晨就不必来找瑶瑶了,我们昨日已经约定,从此以后我每日陪她去上早课。”
冷冰冰的语调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失魂落魄低头看地的裴允点点头,不管亓瑶瑶昨晚究竟看见了什么,他只觉在其面前颜面无存,近期有些难以坦然面对,还是先冷静冷静比较好。
他抬头,视线正巧落在姜秋水胸前,啊,真的很平……
不对不对,裴允面上一红,他的脑子是被亓瑶瑶吃掉了吗?说正事说正事。
看着令人敬畏的大师姐,裴允鼓起勇气拜托道:“师姐,昨晚附近出现可疑人物,恐怕会对瑶瑶不利,在抓住那个人之前,师姐能让瑶瑶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吗?”
姜秋水一愣,旋即冷静道:“自然可以。唔,这是她说的吗?”
裴允迟疑道:“不是,这是我的主意,还没告诉她。”
而后他忽觉姜秋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冷,连忙补充道:“不过她应当不会介意。”
“哦?”姜秋水的语气莫名有些醋意与阴阳怪气:“师弟是觉得,你替她决定的事她都会顺从?不愧是青梅竹马,果真很熟络呢。”
裴允欲哭无泪,姜师姐为何如此难以相处,对着亓瑶瑶和颜悦色,对着他就严厉苛刻,他是在不经意间做了得罪师姐的事情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敢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我只是建议,只是建议。”
姜秋水忽然转身,走神似地玩着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背对着裴允,冷声道:“不过我觉得你这个建议不错,等会你问问瑶瑶吧。”
--------
谢淮书的弟子,真是目中无人,嚣张至极,半分不懂得何为尊师重道。
今日负责上阵法课的长老,也仍然为着亓瑶瑶头疼不已,谢淮书一味包庇亓瑶瑶便也算了,为什么裴允和姜秋水也被亓瑶瑶带坏了啊!
学堂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平日上课乖巧听话的少年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呼吸均匀而又悠长,吸引着不少女弟子的目光。
另一个角落,少女自以为偷偷摸摸地与师姐小声讲着话,还时不时忍不住发出笑声。
而本该以身作则的姜秋水则更是过分,居然满眼宠溺地陪着亓瑶瑶讲话,还不时向可怜的长老送去眼刀,满脸“你敢管我吗”的桀骜不驯模样。
哼,天怀国的公主本长老确实有点不敢管。
长老痛心疾首地看着学堂里心不在焉的内门弟子们,你们可都是琉璃宗的未来,怎么能沉迷女色。左边第四排那个,你都快要把“女孩子贴贴真好”几个字写脸上了。
爱岗敬业的长老发誓要将亓瑶瑶这个万恶之源赶出课堂,于是他厉声一喝:“亓瑶瑶!”
“在?”半个身子都要挡在姜秋水身上的亓瑶瑶急忙坐直身体,茫然抬头,不确定地举手回答道。
她才与姜秋水商议完裴允的去处,完全没有听课,根本不知道讲了什么。
“你上来,指出这个阵法有何错误之处。”长老冷冷道。
姜秋水在一旁轻声提醒道:“中级寒冰阵,左边第三个圈里多了一横。”
亓瑶瑶迷茫地眨眨眼睛,清清嗓子,有学有样道:“吴长老,这个寒冰阵,左边第三个圈里多了一横。”
“是哪一横?上来,将它改了。”
她怎么知道是哪一横?
亓瑶瑶咽了咽口水,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阵法的线条在她面前愈来愈清晰,彷佛在她眼前挑衅地跳着舞。
她已经可以预见她被吴长老劈头盖脸一通痛骂的场景了。
忽然之间,她发觉这阵法与梦中刻在她冰棺上的有些许相似。
握着笔,众人的目光如芒在背,反正都是被骂,不如先装一下,亓瑶瑶心一横道:“比起修改错误的阵法,我更喜欢画一个新的。”
笔起笔落,一气呵成。
亓瑶瑶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在冰棺里待了几十年,她总不至于把每日对着的阵法画错,唯一的问题是文盲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阵法,应该就是寒冰阵之类大差不差的东西。
天级寒冰阵,可保尸身不朽。
可恶,被她装到了。
吴长老面无表情地捻着自己的胡须,改变计划道:“亓瑶瑶,看来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你自己出去玩吧。”
欸?
笔落到地上,亓瑶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吴长老,她究竟是画了什么,居然将长老气到骂都懒得骂,直接要赶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