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见面
芳嬷嬷走到床边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俯身靠近陈虞轻声说：
“安姨娘去了庄子上，她拖送她前去的嬷嬷买药膏。嬷嬷是老夫人事先嘱咐过的，那药膏里掺了东西，少夫人尽管放心。”
陈虞倒是有些诧异。
郑老夫人几次下来知道明面上动不了安淼淼，竟也开始动用这些后宅阴私的手段了。
“嗯。”陈虞浅浅地回了声，不置可否。
芳嬷嬷不再多说，告辞离去。
接下来几天，陈虞安安稳稳养病，身体逐渐好转。
郑成秀中间来了几趟。
如今是她在管家。
有前面的经验，她做起事来沉稳许多，难得才会遇到问题向陈虞请教。
很快就到了约定好去栖霞寺的日子。
马车里铺了软垫。
陈虞和赵暖霜一道前往城郊。
“少夫人，这一路怎么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赵暖霜问她。
这是陈虞不知道第几次出神了。
“噢，没什么。”
见陈虞不想多说，赵暖霜就不再问了。
马车里安静下来，只有马蹄和车轮倾轧的声音。
想到或许要见到萧君屹，陈虞心里有些忐忑。
届时该如何开口呢？
对方暗中行事，她却大喇喇地将一切挑明，是否不妥。
或者自己根本就猜错了，罗府的事与他无关，那就闹了大笑话了。
还有。
对方潜行回京，上次只是在栖霞寺偶然碰到，有极大可能他早已不在那里。
陈虞让自己镇定下来，别再胡思乱想。
马车很快就到了栖霞寺。
陈虞和赵暖霜戴上帷帽一起上山。
栖霞寺前有一段阶梯，但修的很工整，并不难走，对赵暖霜来说也没关系。
香烛燃烧的烟气混合在草木清香里，逐渐变得浓郁。
进入寺庙后，陈虞和赵暖霜一起拜了几尊菩萨。
赵暖霜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唇瓣轻动，许愿孩子能平安降生，聪明康健。
陈虞跟着拜了拜。
但她此时心不在焉，根本静不下来。
两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
陈虞说：“赵姨娘，要不你去寮房坐坐休息一下，我去为母亲上柱香。”
“好，少夫人尽管去，不必操心我。”
“晴雨翠竹，照顾好姨娘。”
陈虞将所有婆子都留给赵暖霜，让她们务必小心些，然后自己带着绘春念夏去了偏殿。
栖霞寺香客络绎不绝，偏殿却静地出奇，竟一个人都没有。
陈虞似有感应，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最终还是轻捏了下衣袖，下定决心。
“绘春念夏，你们在门口等我。”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
“是，小姐。”
陈虞走进偏殿，两名小师傅在她身后关上门，随后从后门出去。
隔绝了外面的嘈杂，陈虞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后门口，阳光剪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影。
萧君屹从那里进来。
两名小师傅从外合上门。
“你似乎并不惊讶。”萧君屹率先打破平静。
低沉的嗓音里有一丝玩味。
陈虞微愣。
萧君屹也想见她。
于是一路过来的摇摆和纠结全部消散。
“陈虞见过二皇子殿下。”她屈膝行礼，目光低垂并不敢与他对视。
萧君屹看出她的拘谨，“别紧张，不会有人靠近。”
陈虞私下会见外男并且共处一室，若是被人撞见就洗不清了。
不过附近有萧君屹人守着。
况且他不可能会让她陷入那般境地。
而陈虞从未做过如此逾矩之事，哪怕他这么说也依旧悬着一颗心。
两人相距五步，见对方不再靠近，陈虞微微松了口气。
“你知道多少？”萧君屹问她。
“罗府被抄，还有那盒药材。”
“你确实很聪明。”哪怕查过陈虞，萧君屹仍有些意外，“对你来说我们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是如何猜到的。”
陈虞怎么说得清那前世和梦境，便只道：“崔夫人同我说了一些，剩下的大概是靠直觉。”
“直觉。”萧君屹重复了那两个字。
“若只因儿时玩闹那件小事，殿下如今为陈虞所做的，陈虞担不起。”
“那天之后我就被送去了东塞，十几年来，我在大业的所有回忆都反复咀嚼过无数次。你口中的那件小事，我也常常想起。”萧君屹眼神深邃，“陈虞，你担得起。”
那漫长而黑暗痛苦的日子里，陈虞幼时的脸不但没有模糊，反而愈加深刻。
“殿下为大业，为黎民百姓受苦了。陈虞钦佩万分。”她真诚地说。
殿内又默了几息。
陈虞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毫不加以掩饰。
瞧地她有些不自在。
忽然，萧君屹说：“你同儿时差别甚大。”
小时候陈虞的脸还带着幼态的圆润，配上那副小夫子的正经模样，十分可爱有趣，让人忍不住想逗她急眼。
如今清瘦了，是当之无愧的亭亭玉立的美人。
“你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无碍，多谢殿下挂怀。”
陈虞应答间端方得体，显得有些疏离。
萧君屹却反勾了下唇角。
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跟她儿时还是一模一样的。
陈虞不好冒昧打听萧君屹的行事计划，所以对话全是他问她答。
有一搭没一搭的。
“那姨娘虽去了别庄，但郑成威快回京了，要不要干脆杀了她以绝后患？若你点头，我会让人做的不留痕迹。”
萧君屹的话让陈虞不自觉抬起头。
视线相撞。
“吓着你了？”
萧君屹暗想，她再运筹帷幄也只局限于后宅，又不是遍布杀机的敌国宫内和战场。
当下便有些懊恼自己所说。
“罢了，你忘了这话吧。”
陈虞摇摇头，“不曾吓到，只是有些惊讶殿下消息灵通，以及话题的转变。”
“殿下为陈虞做的已然太多，剩下的陈虞自有打算，不劳殿下费心。”
“若有需要可随时找我，或者顾问行。”
“多谢殿下。”
陈虞虽然应了，但心底绝无此想法。
她与萧君屹、顾问行之间隔着天堑。
偶然得助已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怎么还能越发联系紧密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
萧君屹看她一直紧绷着，便道：“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下次有合适的时机再聊。”
见他要走，陈虞却叫住了他。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