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画中之人
萧君屹看着手上的画作愣了一下。
墨迹还未干,是他刚画的。
先生说画分三科,花鸟、山水他已初有所成,最后学的是人物。
上过两课后,先生道他长进飞快,让他凭心去画。
萧君屹不假思索,笔墨一挥。
回过神来时,这幅陈虞登车图已跃然纸上。
那是乞巧节时萧君屹看到她的最后一幕。
先生见他停笔不动,便想过去看看其成果。
没想到萧君屹将纸一掀,画作飘落在地,与原本零落散乱的废弃纸张混在一起。
“画的不好,本皇子重画一张,先生稍等。”
那先生还未答话,便听旁边突然响起一道略带阴柔的男声。
“哪里不好了,我看传神得很。”
萧君屹转头看去。
“问行?”
顾问行脚步无声,不知是何时来的,此时手里拿的正是他刚丢掉的画。
萧君屹站起身,伸手一探将画夺了回去。
“本皇子的画也是你能随意翻看的?”
顾问行给了先生一个眼神,先生默默退下。
“是画不能随意看,还是画里的人不让我看?”
“顾问行。”萧君屹连名带姓地叫他,示以警告,“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怎么看得到这幅好画儿。”顾问行挑了挑眉。
萧君屹斜眼看他,剑眉斜飞入鬓。
下一刻,他忽然一拳朝对方脸上袭去,动作迅速,拳风凌厉。
顾问行后仰躲开,同时侧身抬腿,朝他腰间横扫过去。
萧君屹用小臂格挡,随后反手抓住他小腿锁住身形,再飞起一脚朝他腹部踢去。
顾问行见状,另一条腿猛地一蹬,霎时间整个人平行地面凌空转了两圈,衣袍下摆散开成花。
躲了萧君屹的攻击不说,还将被桎梏住的腿解救了出来。
可他半跪着落回地面时,眼前突然袭来萧君屹的膝顶。
两人一来一回打得难舍难分。
地上废弃的字画纸张被他们行动间带起的风卷至空中,再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或被击中碎成残片。
打了好一阵,两人终于停下手来。
“二殿下的功夫日进千里,我都快比不上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用全力。”
顾问行纠正他,“是‘本皇子’,殿下怎么还没习惯。”
“少说废话,你到底是来干嘛的,难道东塞使团遇袭了?”
使团里有“萧君屹”,若是遇袭,那对方的真正目的就不好说了。
“叫你失望了。”
两人坐下来。
桌上摊着的是陈虞的画。
顾问行朝桌上一昂下巴,“我是为她来的。”
“陈虞?她怎么了?”
顾问行不说话,用“瞧瞧你这么关心她,肯定是有所企图”的眼神瞧着萧君屹。
“本皇子命令你,快说。”
“这时候倒摆起皇子的架子了。”顾问行道,“你不是叫我派人看着点她么,前些天郑少夫人在国公府的赏莲宴上被罗家的人刁难了。”
“现在才说?”萧君屹瞥他一眼,“所以呢,你已经把人解决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顾问行看着画中之人,意味深长道,“郑少夫人让我有些意外。”
“哦?”
顾问行可不会轻易如此评价别人,这让萧君屹很感兴趣。
顾问行将那日赏莲宴上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我正想平了这风波,谁料崔夫人动作比我还快。短短数日已将郑成威宠妾灭妻,郑少夫人被人诬陷等等传开了去。”
“如今郑少夫人不仅风评没受影响,还是妇人们眼中最正气守礼的可怜人儿。”
萧君屹回想起陈虞小时候那稚嫩的女夫子的模样,嘴角浅勾起来。
“她本就是那样的。”
“呵,那你是不够了解她。”顾问行嗤笑一声,继续说。
“我想着,此番侥幸没事,但那暗害她的姨娘留着总要再出事端,便派人暗中细查了查,看有没有必要直接处理掉,却不想越查越有意思。”
顾问行将陈虞暗中差人接安志明来上京,安淼淼被拖累气病,以及铺子田产等事情说了出来。
“我以为,结交崔夫人让她帮自己说话,也是陈虞一早就计划好的。”
“她不动声色地站在下风,让人忍不住怜惜,可明明她才是把持全局的那个。”
顾问行又说,“我收买了将军府的一名下人,据她透露,那姨娘早先说自己大闹郑成威的升迁宴,其实是受陈虞暗中引倒。”
他将那名下人所说的细节全部复述出来。
“你说的当真是陈虞?”萧君屹问。
“你质疑我的调查能力?”
萧君屹被顾问行的反问噎到了。
如今的陈虞与他印象中的性子截然相反,其城府之深堪称女中诸葛。
叫他既诧异又仿佛挖到了宝贝似的惊喜。
这样的陈虞可比光明正义的女夫子要吸引人多了。
而且这世上了解她这一面的,只有他。
顾问行不算。
萧君屹看着画里的陈虞,说:“你去查查罗家,但凡有跟仗势欺人收受贿赂等罪行挂钩的,直接办了。”
顾问行无奈提醒他,“我的二殿下,那是陈虞没错,可也是郑少夫人。”
“她自己都说了,郑成威没跟她圆房,她还是……”
萧君屹“啧”了一声,看向顾问行严肃申明。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对她没想法。你自己不也觉得她有意思嘛,我同你一样而已。”
“我说你对她有想法了吗?”顾问行再次反问。
但他不想再听萧君屹的无赖话,直接起身走了。
“顾问行,你不跟本皇子告退吗?”理亏的萧君屹只能从这里压一压对方的气焰了。
那背影双手举国头顶抱拳给他看,“属下办事去了,二殿下好好学画吧。”
萧君屹看着画上的人,饶有意味地吐出两个字。
“陈虞。”
陈虞倒是没想到,安淼淼卧病在床,但动作还挺快。
她病倒的第二天,安志明就进府当了外院的洒扫奴仆。
并且还从秦氏那儿要到了银子。
铺子的租客还未找到,便想先把抵押的田产赎回来。
可顺才家的却发现,那些田产早就被人给卖了!
顺才家的火急火燎地赶回府,走进满是药味儿的西厢房,将此事告诉安淼淼。
安淼淼卧在病榻,听闻这消息差点又没昏过去。
她闭目缓了好一会,警告自己别动怒,但还是憋着股暗火。
“我们还在抵押期限内,他们凭什么把田契转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