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代笔之人
罗夫人的信第二天就送到了府上。
陈虞特地叫邹嬷嬷去门房上等的，说是家里弟弟的信。
下人们并不怀疑。
邹嬷嬷拿到信第一时间就送到了陈虞手上。
信好生放在木匣子里，像是怕人沾了就会染上皮肤溃烂的恶疾似的。
陈虞拿出来扫过两眼，看字迹认不出是谁写的。
她想了想，收好东西去了趟安荣院。
不多时，跟陈虞一道出来的还有一则通传。
郑老夫人决定几月后在祠堂里祭祀先祖，要府里会写字的下人都帮忙抄经祈福。
到时候在牌位前烧给先人以表阖府上下的敬意，祈愿将军府繁荣永昌。
负责抄经的下人每日写半天，杂活由旁人代替完成。
一时间府中下人们皆扼腕遗憾，因为他们多数都只识几个字，远远不到能抄经的程度，只能错过这不用干活的好机会。
能抄的人并不多，都是些家生子或者书房里伺候的。
安淼淼为这事儿又好一通忙活。
此时她正在房间里骂骂咧咧。
第一天抄的经文已经送上来了，虽然人不多，但每一个都写了好几张，厚厚一沓。
“老夫人就是吃饱了没事儿闲的！净整出些幺蛾子来折腾人。”
安淼淼粗暴地撩开那些纸张，“那些人不干活弄出这不实用的东西，还得劳烦我来重新安排顶替当值的。”
春云见状连忙将经文理整齐。
“姨娘，这些我拿去安荣院吧。因为是头一茬的，老夫人说要仔细看看，写的太不像样的就不要人写了。”
“去吧去吧。”安淼淼不耐烦地说。
她消息闭塞，打听不到赏莲宴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罗夫人的信已经送到了陈虞手中。
因此对抄写经文没有半点起疑。
经文送到安荣院，陈虞前去一一比对，很快就找到了替安淼淼代笔之人。
“这份经文同信上字迹一模一样，祖母您看。”陈虞将两张纸呈给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眯着眼，离远了些仔细辨认。
终于看出些端倪。
那横折、竖钩等细节处如出一辙，确实出自一人。
“这是惠嬷嬷写的，原先婆母的贴身嬷嬷，秦家陪嫁来的。”陈虞道。
“先前您让成秀妹妹查是谁给秦老夫人递匿名信，成秀妹妹查不出，索性将婆母当初得用的仆妇全都派去做杂活了，惠嬷嬷如今负责浆洗衣裳。”
“浆洗衣裳的。”郑老夫人一琢磨，“不对，事情没那么简单。来人，去给我把惠嬷嬷押来！”
不多时，芳嬷嬷领着两名粗壮的婆子将惠嬷嬷扣押到安荣院。
郑老夫人一脸肃色端坐着。
陈虞坐在其右边下首，同样带着压迫感瞧着她。
惠嬷嬷跟着秦氏那么多年，是见过风浪的老人了。
她露出慌张的表情，眼底却并不见惧意。
“老夫人，少夫人，这是怎么了？老奴每日勤勤恳恳，没再犯什么事呀！”
郑老夫人直接将那封信丢到地上。
“这可是你亲笔写的，我已对照过笔迹，你休要狡辩！”
惠嬷嬷眼神一滞。
“我知道嬷嬷忠于婆母，如今婆母那样，你自然是想要挽救局面的。可你不能为此犯浑，什么人都信，什么话都听不是。”
陈虞不紧不慢地说着，并不像郑老夫人那样严厉带着威慑。
可每一句话都让人从心底开始动摇。
惠嬷嬷愣神片刻，心里寻思了一遍，最后说：“没人跟我说什么，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狠狠盯着陈虞。
“只要少夫人出了事，安姨娘也不中用了，将军府后宅无人打理，我主子迟早能出来！”
“看来你是打定了主意不肯交代。”郑老夫人道。
“我该交代的不都交代完了，还不够爽快吗？老夫人还要我说什么？”惠嬷嬷昂着头一副不畏生死的壮烈模样。
这样的人心里认定了一个主意，就很难再撬开她的嘴。
郑老夫人不愿多费口舌。
“芳嬷嬷，把她押下去，不管是拷打还是断粮，我要听实话。”
“我的身契签给的是秦家！你们不能动我，否则就是触犯律法！”惠嬷嬷大声嚷嚷。
“秦家连我那好儿媳都管不了，难不成还来管你个老仆妇的死活！”郑老夫人道，“押下去！”
那两名粗实婆子再次架起惠嬷嬷。
“我是秦家的人！你们敢动我！等我出去了我上府衙告你们将军府！你们不怕身败名裂就尽管来……唔唔！”
芳嬷嬷扯了块布将她嘴堵住，命人拖去柴房。
“肯定是安淼淼那小蹄子在背后指使！押来审审说不定比这老虔婆容易松口！”郑老夫人正要下令。
陈虞忙说：“祖母，咱们没有人证物证，安姨娘就算真做了也万不会自寻死路去承认，何况这样押她也名不正言不顺。”
“她区区一个姨娘，说白了就比丫鬟身份高点儿，我想押她便押了！”
陈虞继续劝她，“祖母，此事急不得的。如今外头谣言正盛，说什么的都有。咱们无凭无据押来人拷问，若消息再被有心之人流传出去可怎么是好。”
“还是虞儿深思熟虑。”
郑老夫人连着忧心两日，又发了通火，此时已觉疲累。
陈虞让她好生休息便告退了。
出了安荣院，念夏不解道：“将军不在府里，老夫人好不容易要动安姨娘了，小姐您怎么还帮着劝回去呀。”
“杀人诛心。”陈虞轻声道，“我就是要安姨娘整日担惊受怕，坐立难安。”
而且，她还希望惠嬷嬷能为了秦氏多挺几日才好。
浮翠阁。
得知惠嬷嬷被押的安淼淼果然急的在屋里乱转。
“那老奴才要是敢把我供出去，我就让她主子像狗一样被栓在里头，永世不得翻身！”
春云安慰她，“惠嬷嬷是个忠心耿耿的，为了夫人她也一定不会说出那信是姨娘您让她……”
“闭嘴！”安淼淼厉声呵斥。
春云吓得紧紧抿着唇，不敢再多话。
这些时日安淼淼读书写字已大有长进。
但就是考虑到她初学的字体可能留下把柄，这才每次都找人代笔。
“陈虞倒是好算计，假借抄经收集府里所有下人的字迹，把那老奴才揪出来！”
“奴才到底是奴才，为了少干点活儿，人家下什么钩子她都咬上去，真是愚蠢！”
安淼淼不知转了几圈，见安荣院迟迟不见有人过来，这才慢慢放下悬着的心。
可她到底还是不能安生下来。
指望着老奴才的忠心并不可靠，她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春云，你过来。”
安淼淼在春云耳边低语几句。
春云露出惊骇之色。
“姨娘，这……”
“别废话，照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