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小厨房
郑老夫人听闻此言，果真将目光移到陈虞身上。
“虞儿，我让你协理内宅，如今出了这种事，你也难脱其咎。”
好一招祸水东引。
可惜陈虞早料到会有今天。
她依旧站着，从容道：“祖母，关于协理一事，孙媳妇有话要说。”
陈虞将发现府里下人散乱无纪，前去提醒安淼淼却被驳斥一事说了出来。
“……孙媳并非有意推脱，而是我尽了应尽之责，安姨娘并不放在心上，孙媳无可奈何。当时将军也在场，我此番所言句句事实。”
安淼淼跪在地上，抬头惊讶地看着陈虞。
难道她从那时起就开始布局了？
真是心机深沉！
她连忙调整表情，“老夫人，我深知自己能力不足，便起早贪黑地料理庶务，想着勤能补拙。”
“可那些下人打量我好说话，欺上瞒下，日日给我的消息都是府里一切都好，无事发生。我受她们蒙蔽，还以为是少夫人先前整顿的好，故而信了她们搪塞我的话。”
她磕了个头，颤抖着声音道：“老夫人，我当真不知少夫人所说的情况是真呀。”
“你自己不去亲眼瞧瞧，只听信那些婆子一面之词，被蒙蔽也是因为你蠢！”郑老夫人毫不留情地骂道。
“婢妾知错了。”安淼淼白着脸认下。
这时，陈虞提议，“祖母，当务之急是押下荷包的主人，将根源斩断。”
芳嬷嬷附和：“少夫人说的是，现在还不是追究的时候，正事要紧。”
郑老夫人问陈虞：“你这么说，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陈虞颔首。
“成秀妹妹将东西交给我时，我立刻派了人悄悄去查探，发现兰娘子手底下的珠儿在那附近寻东西。”
“若不是牵扯到小厨房，孙媳妇也不敢将这脏事儿摆到祖母面前，让祖母生气。”
郑老夫人诧异道：“竟是小厨房里的人！快把珠儿押过来，还有兰娘子也一起叫来！”
她吩咐芳嬷嬷。
芳嬷嬷急忙去了。
安淼淼心底嗤笑，竟是这老太婆自己的人出的事，亏她有脸发这么大火！
不过同时也有些奇怪。
即便府里的下人换了好两批，可陈虞的手应该伸不到安荣院里。
难不成真不是陈虞搞的鬼？
安淼心思转了两圈，人也就被带来了。
这还是陈虞头回瞧见兰娘子。
那是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妇人，看起来也就比陈虞稍长两三岁。
眉眼端正，略微丰腴的体态恰到好处，别有一番韵味。
她头上包着头巾，插了根银簪子固定。
先前珠儿被问时她说在找银簪子，恐怕是因为紧张，突然想到了日日见到兰娘子，这才慌张中找的托词。
再观珠儿，十七八岁的模样，正值憧憬情爱的年纪。
她平时连老夫人都没见过，更别说此刻还有少夫人，管家的安姨娘。
三人的视线落到她身上，珠儿就害怕地脑袋一片空白。
见她这幅样子，众人便知道是找对了人。
郑老夫人指了指地上的荷包，问她：“可认识此物？”
珠儿抖若糠筛，跪着连连磕头喊饶命，都不消得多加盘问就一五一十全招了。
“前些日子，二门上的婆子总是不在，外院那些小厮发现了，就频频到那张望，来回走动。”
“有一次我去大厨房拿食材，路过瞧见了，便多管闲事训了那些小厮。谁知他们不仅不知错，反而调笑起我来了。”
上京大户人家府邸设计都会依照风水规划。
厨房属火，位南偏东，正是刚出了二门的位置。
一般在厨房里干活的，要么是嫁了人的厨娘婆子，要么是毛都没长齐的打杂丫头。
可小厨房在安荣院内，干杂活的丫头就没那么多年纪上的要求。
珠儿频繁出入内宅外院，没想到就出了事。
她磕磕巴巴地继续说：“当时我扭头便走，也没当回事。可后来我再去大厨房时，便……便有个名叫阿福的小厮堵住了我。说我脾气辣，怪……怪可爱的……”
珠儿声若蚊蝇。
众人听得直皱眉。
那阿福一听就是个轻浮的，谁家正经男子敢堵姑娘家去路，说这些挑逗的话。
也就珠儿年纪小，当了真。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就勾搭上了。
为了出府幽会，珠儿开始频繁找借口从角门进出。
至于荷包，也是那叫阿福的小厮不知从哪里弄来，给珠儿作定情之物的。
“真是秽乱不堪！外院竟有这般无耻下流的畜生！”
郑老夫人怒指珠儿，道：“还有你！人家三言两语就让你一个姑娘家做出此等烂事，真是个没心肝的蠢东西！”
“一想到我这些时日吃的饭菜也经了你这肮脏之人的爪子，我就作呕！”
老夫人勃然大怒，吓得兰娘子也立刻跪地磕头。
“奴婢管教不严，没有及时察觉，导致珠儿犯下大罪，奴婢该死！”
珠儿此时已吓破了胆，跪伏在地连求饶都不会说了，一个劲儿呜咽抽泣。
郑老夫人心烦。
兰娘子手巧，做的菜肴最合她口味，真要发落她还有点舍不得。
陈虞察言观色，立即站出来替兰娘子开脱。
“祖母，珠儿自知所行不端，溜出府去私会必然找兰娘子留意不到的时机。所以孙媳妇的意思是，兰娘子其罪可免，但驭下不严。不如罚她两个月例银，小惩大诫。”
此话正得郑老夫人的心。
“嗯，就按你说的办，那珠儿和外头的小厮你也一并发落了吧。”
陈虞脚步轻挪，面向珠儿。
“你败坏府中风气，不仅与人私通，还携带脏私进府，依照府规应当一根绳子勒死了事。”
珠儿是签了死契的。
当即吓得猛地直起身，嘴唇煞白，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
陈虞继续说：“但念及你年纪尚小，是被人蛊惑，便免去死罪，今后去松嘉堂里做下等奴仆吧。“
自从松嘉堂出事，上了锁。
那在将军府的下人眼里便成了辛者库似的存在，人人谈及色变。
但对此刻的珠儿来说，能留下一条命便是好的。
她连连磕头，“多谢少夫人留奴婢贱命！”
陈虞转过身去看向郑老夫人，“祖母，松嘉堂那边毕竟不见天日，将犯了错的丫鬟婆子放进去伺候婆母起居，打理污秽，可好？”
松嘉堂那原留了两个下人，前任厨房管事合志家的在陈虞碗里吐口水，换了一个出来。
如今珠儿进去正好将另一个换出来。
那里对普通的下人来说还是太过委屈。
郑老夫人觉得此举不错，点头道：“至于那个小厮，叫外院的掌事打一顿发卖了。”
陈虞低头应下，随后叫来念夏。
“念夏，你将珠儿带去松嘉堂，之后再去外院将老夫人的话告诉掌事。”
陈虞暗含深意地给了念夏一个眼神。
念夏轻轻点头，而后才屈膝行礼向郑老夫人和陈虞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