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察觉
“老爷本就有癔症，以为自己还在战场上厮杀，若是见了他们岂不是更刺激他。”
陈虞却不以为然。
“公爹常年被囚，或许是加重病情的一大原因。我两次见到公爹，他都以为自己被敌军所擒。”
“可公爹信任他们这些人，届时若是发了癔症，叫他们陪公爹演出戏。告诉他，我军将士大败敌军，将他救了出来，现在他已经安全。”
“若此法无用，再让他们控制着公爹，以防他伤了自己。那些老兵久经沙场，身手总好过护院和小厮，而且他们都是忠心之人。。”
“我瞧公爹偶有清醒的时刻，总觉得他或许还有转机，只是这些年被婆母耽误了。”
听陈虞一番分析，芳嬷嬷也觉得有些道理，可她到底做不了主。
“可此法还是有风险。”
“容我说句不中听的，公爹浑浑噩噩，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不如用我的办法试试，若是出了事，我一力承担，绝不牵连嬷嬷。”
陈虞诚恳地看着芳嬷嬷。
芳嬷嬷犹豫再三，最终点了头。
“少夫人，那我去办事了。”
“辛苦嬷嬷，我在此候着祖母醒来。”
陈虞正打算进老夫人的房里坐着等候，却瞧见郑成威衣袍带风地走进安荣院，与芳嬷嬷交身而过。
“虞儿。”
郑成威如今已叫得顺口。
“将军。”
陈虞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房里，示意他别打扰老夫人。
郑成威放轻脚步，将她带到走廊拐角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经过我方才已说清楚，将军哪里不明白？”陈虞问他。
郑成威心里焦急。
这么大的事情迎面而来，虽然听了，但还是有种手足无措的茫然。
他想了想：“那张先生真能算出来？”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陈虞不答反问。
“将军，你是希望此事永远不被发现，还是庆幸它今日被揭破，公爹好重见天日，不再受那非人折磨？”
郑成威被她问地一愣。
这不是叫他在父母之间做抉择吗？
“不论亲情只论理，母亲犯下大错被责罚并不算冤枉。但我私心觉得，若此事被我们悄悄发现，私下劝母亲改过，不要惊动祖母当然更好。”
“那公爹受过的罪呢，就这么不了了之？”陈虞轻声说。
“将军糊涂，试问，你在军营也会因为犯错的部下是你亲信而选择包庇？”
“小的错处徇私不计，或可被理解为顾念亲人。但如此重大之事，还是请将军谨言慎行。”
“况且现在不是追究前因的时候，将军还是想想如何平息后果吧。”
郑成威明白其中厉害，也知道这话有道理。
但被陈虞这么劝诫教导，还是心里不痛快。
他更想陈虞能谅解他，帮他想想该如何化解此事。
“那你要我作壁上观，任由祖母严惩母亲不成？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郑成威的语气有点冲。
“妾只是劝将军不要火上浇油。此时祖母正在气头上，比起在她面前替婆母言辞辩解，不如伏低认错。”
“将军是祖母唯一的嫡孙，只要你态度软些，祖母说不定会看在将军的面子上从轻处罚。”
陈虞依旧那副矩步方行，将自己摘出来的冷静模样。
让郑成威觉得可靠，又冷冰冰的。
“我明白了。”郑成威沉声说完，也不等陈虞开口，便径直朝郑老夫人的屋子走去。
他没开门进去，而是一撩袍子，直挺挺跪在了门前。
看样子要跪到老夫人醒来。
按理说，以陈虞的计划，为了方便将来行事，提前给人留下她恪守礼仪妇德的印象，此时去陪郑成威一块儿跪着方是上策。
可她又有点不愿委屈自己的膝盖。
正犹豫时，芳嬷嬷匆忙赶来。
她看了眼郑成威，但还是直接走到陈虞面前。
“少夫人，您去看看老爷吧，不知为何他嘴里总念叨着您。”
“我？”陈虞讶异，“我与公爹拢共没说两个字，怎么会念叨我？”
芳嬷嬷也不明就里。
“我去敲打完下人们，让他们嘴巴放严实，之后就带府里的三个老兵士去了老爷那。”
“老爷嚷嚷着那些打仗的话，但中间夹着少夫人您的姓名，似乎认为您是他的军师，正命人传唤你呢。”
跪在那儿的郑成威听到此话，朝她看过来。
眼神中带着疑惑不解，还有沉思。
陈虞余光瞥见了，心道，这事儿恐怕要变复杂。
郑老将军这一出属实在她意料之外。
刚才郑成威询问张先生当真能算出来，她还将话题引到秦氏身上。
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反而惹人怀疑她是在避重就轻。
不过从大局来看，郑成威猜出来了也无伤大雅。
她不妨先去走一遭，躲了这顿跪再说。
陈虞拉回思绪，“那我这就过去一趟。绘春，你留在这里照应，一切听芳嬷嬷的。念夏，你跟着我。”
绘春：“是。”
“哎，少夫人去吧。”芳嬷嬷目送陈虞离开，眼里充斥着满意。
“嬷嬷，父亲具体说了什么，又是怎么知道虞儿姓名的？”郑成威跪着问。
“少爷，要不您先起来，咱们再说话吧。”
芳嬷嬷要去扶她，被郑成威拦住了。
“我不会起来的，嬷嬷不必劝我。”
芳嬷嬷只能任由他跪着。
“老爷也没说什么，就是指名道姓地叫少夫人军师，反反复复嚷着要见她。”
“至于姓名，我也不知道老爷是从何得知的，毕竟府里没人会直呼少夫人本名。也许是老爷自己记得的，毕竟少夫人与少爷从小指腹为婚，这也不奇怪。”
郑成威又问：“那父亲在今日前有没有见过少夫人？”
芳嬷嬷想了想，“只有一回，少夫人说入府后从未拜见过老爷，连老爷面貌如何都不知，实属不孝。就跟老夫人要了一碗燕窝送了过去。”
郑成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跟芳嬷嬷问了张先生算卦时的细节。
芳嬷嬷一一说了，问他为何这么问，郑成威却摇摇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