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破城

    黄小二双手叉腰站在城门之外，他就像是个局外人在看戏，眼前上演着你死我活的修罗场，可这一切在他看来就是旁观而已。

    厮杀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从城楼上掉落下来，粉身碎骨。

    他波澜不惊，心中没有多少触动，一路走来，他已经看惯了生死，战场拼杀朝不保夕，马革裹尸也许就是军人最好的归宿。

    陈友三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夺命书生，他往来冲杀竟无一合之敌，威风八面，宛如战神临世，不可阻挡。

    与此同时，城池各处都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呐喊声，兵戈相交金属碰撞，俨然是马宝率领军队强攻永兴，他雷霆般的怒吼振聋发聩。

    黄小二跃上左侧高大的树梢，他居高临下俯瞰全局，此刻的城池中到处都是火光冲天，街道上百姓往来奔走，清兵抱头鼠窜，惶惶不可终日。

    特别是东门的位置，高大的城墙不再是庇护清军的堡垒，密密麻麻的大周士兵猛烈冲击着城门，强劲有力的破城锤正一下一下轰击在岌岌可危的大门上。

    从高处掉落下来的灰尘洒在顶住城门的守城士兵身上，他们灰头土脸却又不敢抬起臂膀擦拭，生怕下一秒就被破开城池。

    可惜的是此时的城门早已不堪重负，它“吱吱！”作响，诉说着腐朽与不堪。

    “轰隆！”饱经沧桑的城门终究是倒了下来，厚重的门板当场把几名守城清兵砸成了肉泥。

    “杀啊！”

    吴军士兵鱼贯而入，他们举着刀枪兴奋异常，破城对于任何一场战役来说都是决定性的胜利，城头上的旗帜也已经更改，看来胜负已分了。

    不过驻守的清兵还在顽强抵抗，他们如潮水一般涌向城门的方向，并不宽敞的街道此时挤满了双方的士卒，刀刀见血，拳拳到肉，相持进入了白热化。

    残肢断臂，血如泉涌，叫喊声，喊杀声，声声入耳，黄小二甚至能听到大刀砍在骨头上的清脆声，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就是战争啊！无数鲜活的生命丧送在战场上，他们可都是年轻人，社会的主力军，可惜的是他们注定无法归家了。

    鞑子这边已然杀红了眼，数名穿着鲜亮铠甲的将领义无反顾的冲入了战团，有几个黄小二看的真切，分明是在前锋统领硕岱宴会上喝的酩酊大醉的人。

    看来鞑子还是带着血性的，他们骨子里是崇拜武力的，要知道，鞑子的先祖是女真人，他们茹毛饮血，生活在辽东苦寒之地，正是靠着勇武杀出一条血路，踏入关中，入主中原。

    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哪怕往日养尊处优，现在也全然不顾生死了。

    只是吴军的攻击实在惊人，数名清军将领陆续倒在了血泊之中，可也正是将领的悍不畏死鼓舞了剩余的清兵，他们怒吼着挥舞手中刀枪，狠狠的冲击吴军方阵。

    一时之间竟然难分伯仲，双方杀的血肉横飞，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北门也被攻破了，陈友三带着他的黑衣军团从侧翼发起了冲锋。

    腹背受敌让清兵损失惨重，形势不容乐观，眼看已成瓮中之鳖，笼中之鸟，却有一猛将站了出来，只见他振臂高呼，声如惊雷，“儿郎们，生死就在一线，我们要死中求活，破釜沉舟在此一举，随我杀啊！”

    巴山挥舞着手中大刀杀入了敌阵，他不愧是江宁将军，武力惊人，势大力沉，硬生生从中间杀出了一条血路，自他周围一丈距离形成了真空地带，刹那间无人敢上前阻挡。

    本来已经士气低落的清兵见自家将领如此英勇，即将崩溃的心理瞬间又提升了战意，他们嘶吼着宛如一头头红眼的野兽扑向了敌人。

    黄小二亲眼目睹战场的走向和形势的变化，内心有所触动，往往成败就在一线之间。

    死中求活，说的真好，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如果不在有限的生命里奋起反抗，那么终其一生也不过是碌碌无为，引颈受戮而已。

    饶是清兵悍不畏死，可惜的是永兴城西门又被攻破，涌入的吴军已成燎原之势，不可阻挡，只不过是困兽之斗罢了。

    黄小二心中不免哀叹唏嘘，他看到了禄超的身影，往昔这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此刻也成为了普通的一名士兵，他挥砍着身边的敌人，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

    能看到他的身上已经有数道刀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挥刀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黄小二知道，他这是体力快要耗尽了，难道自己刚刚认下的义弟转眼间就要命丧黄泉吗？

    他在做着思想斗争，要不要救下禄超？对于鞑子和吴军的争斗，他没有兴趣参与，也不觉得谁是谁非，谁是正义谁是邪恶。

    他现在思考的，只是要不要救禄超，或者说怎么救？

    正当清兵锐减，人数处于劣势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朝着巴山当头劈来，这把带着鬼魅残影的剑正是莫邪。

    陈友三看准了时机，讲究的是一击毙命，他趁巴山独自抵挡十多名士兵的间隙猛然下手。

    千钧一发之际，禄超就在身后，他即将亲眼看到自己的阿玛被斩杀，忽然他大喊一声，掏出怀中的芭蕉扇向前一挥。

    金光闪闪的扇子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空气中的水汽在这一刻被吸收干净，随着手臂的挥动，一道肉眼可见的寒气如漩涡般席卷向前。

    陈友三像是感知到了危险，他仓促的抽剑后退，躲避着这道凌厉的攻击，实际上他是可以杀死巴山的，甚至能把他的头颅斩下，可付出的代价也是惊人的，那就是他的生命。

    在禄超的前方形成了一大块寒冰区域，数十名吴军士兵在眨眼间变成了冰雕，他们一动不动宛如雕像，实际上已经气绝当场。

    如果陈友三当时不躲开，想必和这些士兵是一样的结局。

    他凝眉盯着禄超手中的芭蕉扇，谁也没想到这把小巧玲珑，只有巴掌般大小的扇子居然有如此威力。

    不过战争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小插曲而停止，四面八方涌进来的吴军正在围歼清兵，看来永兴城终究是要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