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希望
【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好过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的失望。】
“汪汪！”
毛毛低吼几声，甩开田义，挣脱出他的怀抱，钻进狗窝闭眼假寐，任凭田义怎么哄，就是不肯出来。它心说，狗就没有面子么？哄两句就原谅你，我是有多没原则？
“乖啦，老爹都主动认错了，来，抱抱，亲亲，要不我陪你去公园夜跑？”
“哎呀，大宝贝，乖！狗怎么能跟人一般见识呢！”
“老爹在外有苦说不出，回到家，还指望你疼我呢！”
就这样，田义在“追狗火葬场”的路上，求生了许久。直到毛毛终于跳出窝，扑倒他，嬉笑玩闹以示原谅后，他也终于调整好了心情。
回到画室，重新铺上两张白纸。几个小时后，家里便又多了两幅家访图。
画中的孩子，一个是迈着剪刀脚的胖子，感觉下一秒就会栽倒，右下角注明“憨厚——壮壮”；一个是表情呆滞的矮小男孩，外眦的双眼似鬼点子不少，右下角写着“鬼淘——小天”。
画中的两位主角虽都不好看，可田义并不想过分美化。他觉得，正视不足，是真正的平等，不甘于不足，才有进步的可能，而真实的记录，则是对他们成长最好的见证。
……
家访第三天上午，田义和孙馨来到第五位孩子家。
丁若曦，小名“小花”，女孩，6岁11个月，瑞特综合症。
第一次见到这种疾病，田义陌生又困惑，通过学习唐淇给的资料，他的认知再度被刷新。始知这种病主要发生在女童身上，且可能存在退行性变化，还有类似自闭症的行为、伴随呼吸不规律、癫痫、步态不稳、运动控制能力丧失等。这是一种基因缺陷疾病，尚无有效治疗方法，只能进行症状治疗。
见到小花的时候，田义惊了。她如照片上一样，乖巧恬静，会在父母的引导下，清晰地说出“老师好”，接过书包时，会主动说“谢谢”，打开书包看到教材后，便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自己独立翻看起来。若不是有唰唰翻书的声音，她安静得好似完全不存在。
对田义来说，这是家访以来，他遇到的最平稳的情况，见到的最正常的孩子。
小花爸爸介绍说，孩子目前认知良好，虽比不了普通学校的孩子，但也绝对不是智障。基本的人际关系能理清，知道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老师、同学这些简单的词汇，也能理解其内涵。每天说话虽然不多，确有类似自闭症的表现，但也能开口说话，尤其是表达需求完全没问题。至于别人说的，只要不太复杂，大多能听得懂、听得进去。在父母的努力教导下，她甚至已经会10以内的数数、认识个别拼音，她不爱哭闹且坐得住，还能听从指令，如果不是经过专业诊断，知道她有这种罕见疾病，放在同龄人里，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内向、不爱说话的普通漂亮女孩。
比起小花爸爸的淡定，小花妈妈略显不忿。她说曾带孩子试过多所普通小学，可他们都以小花有自闭症倾向，瑞特综合症又是“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会进入退化期，稳定性不够为由，拒绝了她的入学申请，最终，家里只能给孩子报特殊教育学校。
田义和孙馨对视一眼，他们都懂小花父母的心有不甘，也替小花的遭遇感到惋惜。田义微微皱眉，犹豫是否应在讲入学须知前，先说些宽慰小花父母的话。如是想着，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孙馨。
庆幸的是，孙馨秒懂他的暗示，开口道：
“小花爸爸妈妈，你们好。上次在学校做测试评估时，我们就发现小花的整体情况比较好。刚听完你们的介绍，也更加为她不能去普通学校而感到遗憾。不过，凡事没有定论，哪怕小花现在只能来健宁，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再去普通学校。”
“什么？”小花父母眼睛都一亮，小花妈妈更是直接惊声反问。
田义微惊，但他一脸平静，并未表露出来。他在大脑里紧急搜索相关信息，突然想起来，腾冲在讲学生未来时，提到过有孩子能去普通学校随班就读，只不过极少。
与此同时，孙馨也不卖关子，直接公布答案。
“咱们市里有几所非常不错的小学，有体现人文关怀的硬指标要求，一直有“随班就读”制度。具体说来，就是他们会视情况给特殊学校一些名额，筛选学校里康复情况良好，认知功能还不错，又能遵守课堂纪律，再简单点说，能坐得住，不影响正常教学，勉强能跟得上学习进度的孩子，去普通学校就读。虽然名额不多，但总算是开了一扇窗。”
“真的？”小花妈妈太过惊喜，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我们健宁学校就送出去好几个呢！虽然比率少，但既然有机会，就要看到希望，更要为了希望而努力，更何况，小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学校、老师、家长都会各尽所能。”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足见小花妈妈的激动。小花爸爸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不过，这条路并不容易，首先，想要送入普通学校，就需要在我们学校表现优异，达到一定的门槛，才能走推荐通道。其次，即便送进了普通学校，如果后续发展不太理想，也可能会被再送回特殊学校，再说直白些，就是退回来，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
“没关系，有希望总是好的，前进的动力就更明确了！”小花妈妈还在蹙眉思考时，小花爸爸已经通透地看向远方。
有希望，果然更有动力。随后田义在介绍入学须知和教学内容时，小花父母全程热情高涨，他们几乎对每条要求都咨询得很详细，足见对小花上学一事的重视。
介绍结束后，小花父母继续跟孙馨探讨普通学校的“随班就读”问题，田义在这个事情上，毫无经验，完全插不上话，便起身走到小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