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捣乱
【经历的多了，的确容易麻木。但处变不惊，并不是麻木不仁。】
田义认同地点点头，自嘲道：“每当我觉得看了资料，对他们多一些了解时，回到现实中，又发现自己还是跟白痴一样，根本不懂。”
“我知道，这两天对你的触动比较大，这是无论前期培训做多少心理准备，都抵挡不了的震撼。因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孩子，站在你面前，是你的学生，你就会要求自己，不能只以普通人的眼光去看他们！你也会觉得，了解多少都不够，这是好事，证明你对他们开始有了责任感！所以，别着急，你不是不懂，只是需要更懂。在我看来，作为新人，你真的超水准了！加油吧，年轻人，吃饱了，继续干！”
孙馨的话，朴实无华，句句是肯定，满满是期望。
田义拱手谢过，便不再多言。
二人快速吃完饭，马不停蹄驶向下一个学生家庭。路况很顺，比预约的时间早到不少，为了不打扰孩子休息，他们便在车内小憩。孙馨上了年纪，不一会儿便睡着了。田义却很精神，他翻出学生的资料，又详查唐氏综合症这种基因疾病的知识，加紧补课。直到临近预约时间，田义才叫醒孙馨，家访继续。
……
吴鸣，小名“小天”，男孩，6岁10个月，唐氏综合症。
小天出生在普通的小康之家，父亲看着普通，母亲看着却有些不正常，似乎也有点智力问题。对于带着如此一个不普通的孩子，他们看上去倒是比其他家长更淡然。
玄关处，小天父母将给老师的拖鞋放在地毯上，田义一边换鞋，一边道谢，刚低头准备换第二只鞋，竟发现少了一只拖鞋。
“呃……”
田义一脸尴尬。他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留着皮鞋，样子十分滑稽。
就当大家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时，小天父母身后，传来一阵窃喜的怪笑声。
“笨、笨、笨！”
只见小天歪着脑袋，从父母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坏笑着看着田义，双手背在身后。
看来，应该是他趁父母和两位老师寒暄时捣鬼，快速拿走一只拖鞋，并藏了起来。
这是田义见小天的第一眼，与资料里略美化过的照片有些出入。现实中的小天，其特征面貌更符合田义对唐氏儿的认知。两眼之间的间距很宽、眼裂小、双眼外眦上斜，目光呆滞，鼻子低平、内眦赘皮，一看就与正常儿童有天壤之别。
其实，对于长成这样的孩子，田义打心底抗拒去看。就像他在百度唐氏儿资料时，看到相关图片总是草草翻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一向喜欢描绘美景的田义。可眼下，他却在心底强迫自己，必须认真地看着孩子，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因为他是自己的学生。
“小天，能不能告诉田老师，你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什么宝贝啊？”田义学着之前孙馨的样子，用问句吸引孩子的注意。
可是，他的方法似乎对小天不适用。见老师没生气，小天胆子更大了，他退后几步，摇摇头，继续坏笑着说：“不告诉你！笨！”
田义无奈地看着小天的父母，可这两人却丝毫没有要管的意思，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看孩子，又看看田义，一语不发，颇有些不合常理。
淘气的孩子、奇葩的父母，田义在心里暗骂。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严肃发狠，还是应该求饶哄人。毕竟，他现在的样子，既尴尬又可笑。
田义无奈地看向孙馨，眼中满是求救信号。孙馨忍住笑，一脸淡定地蹲下来，看着小天的眼睛，柔和地问：
“小天，你看田老师的双脚，好玩么？”
“好玩，哈哈哈！”小天看着田义不对称的鞋，笑得没心没肺。
“那你想不想也这样试试？”
“好！”说着，小天伸手去鞋柜里翻皮鞋。
于是，一只拖鞋，应声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田义几乎是第一时间，弯腰捡起拖鞋，赶紧换上，心里暗松口气。
缓解了尴尬后，田义才在心中复盘，孙馨只用了两句简单的话便化解了危机，她是借助小天的好奇心，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这才不动粗不动怒地解决了问题。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种应变能力，真不是他突击学习一个月能学来的。
这时，小天父亲也开始赔礼道歉。
“田老师，抱歉！这孩子太淘了！他每天在家里，总有无数捣乱的方式，我们真的防不胜防，也不是没教训过他，可没有效果。他要么选择性失聪，当训斥为耳边风，要么选择性遗忘，说完不能做什么，下次就变着其他法做。”
“没事，孩子开的玩笑。”田义尴尬地笑笑，心中却亮起了红灯。
他想，这孩子连老师都敢戏弄，将来在班里还不知道会惹多少事。而他母亲看着也痴傻，父亲又是这种佛系态度，大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将来怕是不好管。可是，这并不符合常理，因为在他看来，处变不惊不同于麻木。当然，第一次见小天父母，田义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硬着头皮，继续家访。
然而，因为小天一直在周围捣乱，整个家访进行得断断续续。
比如父母请老师吃水果，他抓起盘子里的龙眼，就当子弹扔向田义，田义躲开，他会乐，然后乐此不疲地搞龙眼偷袭，若田义不躲，他也乐，只不过对龙眼失去兴趣，改换别的捣乱工具。小天父母只是象征性地口头制止，没有任何实质性作用，田义一开始还忍，想着不给反应，冷处理，这孩子或许觉得没意思就会收手。但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便略提高嗓门出言制止，却被小天自动忽略，完全不给予任何反应，场面一度尴尬。
再如田义趁着小天跑走玩耍时，抓紧时间介绍来意，还有开学前注意事项，原本自行玩耍的小天，却悄悄跑到田义身后，突然对着他耳朵，冷不丁大吼一声。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