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赵氏
扶风山精树灵众多，哪怕是秋日，桑水畔的杨柳依旧正盛。姜安随手一挥便有水中鱼姬送来一条轻便的小舟。姜晗讶异的望了姜安一眼，心道这狼崽子与他百川洞庭附近的精怪倒是混得很熟。
姜安轻轻一跃上了小舟，朝着姜晗伸出手来，笑容爽朗明媚“师父，上来，我们坐小舟下去吧。”
此时若乘舟去见白彦恐有些来不及，但大约是被姜安的笑容所惑，姜晗还是鬼使神差的上了船。水波一荡，引得的船身摇晃不止。
“师父，我记得以前我还在百川洞庭时，我一闹你也是这样带我玩的。”半妖的声音清脆，还透着一丝怀念。“那时小船走的慢，你就让解渊在后面推”
“哈，还不是你闹着要和邬风一样快”姜晗揶揄到，却也忍不住一笑“还好你那时是个幼崽，解渊脾气好，后来直接让你趴他背上，如今你长大了刚才还幸灾乐祸。”
姜安一撩衣摆粘着他坐下，嘴上不停“那是解渊他太傻了，要讨好忍冬不该向人族一样送花送衣服什么的。他倒好，送了一把长两寸的刀，忍冬还以为有人寻仇呢，也不想想忍冬使得上么？”
秋风送爽，夏季的暑气散去了许多，桑水上清风徐徐，一尾扁舟顺流而下，在扶风特有的迷雾中不辨西东。
舟上师徒的笑语隔着雾气传到岸边，姜晗悠然的侧坐在舟上，手中的栏杆意随着小舟晃荡。另一边姜安头疼的望着手中的木浆，抓耳挠腮。
“你现在不像狼崽子，倒像个猴子”微风吹起姜晗的衣袍与发，狐狸面具早已又戴在了脸上，他回眸挑眉一笑，乐得看徒弟的麻烦。阳光撒下，泛起点点光晕。
姜安一脸沮丧，邪域中山水精怪受到浊气影响，域中的桑水遇羽而沉，唯有在桑水中修炼的水族和特有的枫木才能行于其上。他才夸下海口说能顺流直下枯骨林，结果这桑水便是暗流礁石，如今更是停在中间不动了。
可是现在让那些鱼妖来帮忙是不是太丢人了？
姜安心中忐忑，不仅偷偷瞄姜晗。师父长得好看他是自幼有体会的，阔别多日再次见姜晗，他觉得师父好像又好看了许多。听邬风师伯说自己小的时候体弱爱哭，谁抱都不行，只有师父抱着才安分一会儿
其实师父一直对他都很好，即使承认自己一时大意没思虑周全也是没有问题的吧？但这样自己在师父眼里岂不是一直都是小孩，他可是才说了要保护师父的。
姜晗见徒弟一脸纠结就知道这小子面子上抹不过去，只道：“长生，我好像忘记这中流有暗礁，你叫几个鱼姬过来推船。”
姜安知道师父是再给他台阶下，百川洞庭位于桑水之上，哪有暗礁暗流他师父早便清楚了，就等这时候看他笑话呢。闷闷不乐的招来几个鱼妖，在鱼妖的助力下，小舟片刻便到了枯骨林。
不过还未到荒村，便听到金戈之声。
姜晗师徒望去，只听见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所以说，我儿便这般不见了？当时红袖招中的情景只有道长知晓，此事道长纵使是白玉京来人是否也该给我个赵氏个说法。”
玉京和章宪秦淮甚远，赵家主也不是能参与玄盟决议的修士，根本不识得白彦，如今见儿子不见只能跟着这唯一可能得知情者到此。
见白彦熟门熟路得在大片迷雾中找到这处荒村，下意识得便觉得白彦与附近得鬼怪勾结。
下一刻，一道风声破空而来，直直射向赵家一行人。能修得阴身不惧阳光的鬼族在扶风以外已经算是比较厉害的邪祟。而赵家不过一个小小宗派，被此一袭击，几个弟子若不是白彦解围怕是直接就中招了。
众人惊讶抬头，只见烟雾中显现出两道男子的声影，其中一个红色的内裾上绣着深红的暗纹，玄色的外袍随风飘摆，狐狸面具似笑非笑。而他身边另一个身着兽皮软甲，褐色短打的青年正兴致勃勃的看着他们。
那狐狸面具仔细打量了一行人，才看向白彦戏谑的道“道长怎么还带了客人来？难道是来扶风拜山头的。”
供奉扶风中的精怪对于章宪的村名来说不是一件稀奇的事，但是若是玄门修士来拜山头那可就稀奇了。
“可别，这样的修为我扶风一抓一大把，收他们还嫌太废呢”姜安在一边嫌弃的道。
“你果然和这的邪祟有勾结，我儿是不是你们害死的。”那赵家主拔剑指向白彦道。
“笑话，老头，你的眼没瞎吧，我们身上可有煞气，一来就邪祟邪祟的叫。刚才那道士救了你们，你们不感激就算了，还说他害你儿子”姜安冷笑道“我看你不是眼睛有问题，是脑子有问题。是尊上最近对你们太宽容了吗，无故入扶风寻隙滋事，按照常例当斩。”
一道刀光拔地而起，可惜姜安半空便途然停住，他手中的刀被一道剑光剑光架住。二者相撞，激起一阵阵气息波动。
在姜安和白彦动手时，那些赵氏见自己不敌，纷纷退后，朝着这边观望着。见那道士和实力不凡的妖斗了起来，才深觉自己刚才冤错了人。赵宗主为人一向迂腐，却也是个板正的人，本来为了儿子做尾随之事便理亏，如今更是羞愧不已。
两人看似僵持，但姜晗明白若是以白彦的手段认真起来姜安定是要吃亏的。连忙闪到二人之间，将姜安护到身后道“道长你这就没道理了，未得邀请无故进入邪域本就不合规矩，你带生人入扶风边缘在前，他们寻隙闹事在后。怎的还对我朋友动手？”
白彦收回琴中剑道“并非刻意带他们，他们自己跟过来的”
白彦本以为这些修士不过是在附近巡视，谁知居然一路跟着他到了这荒村。
姜晗笑了一声，这道士不通俗物，有人跟着怕是不知，只是这些赵氏的人。他转头看向狼狈的一伙人：“你们就这点本事，还想进扶风呢。看在道长的面上，滚吧。”
一些识相的自知捡回了条命，但是宗主未发话，他们也不敢走，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宗主。
赵宗主本是不想招惹扶风上的精怪，可失踪的确是他儿子，只得硬着头皮行礼道“扶风尊宽宏，以牛羊谷物代替活祭，我等感恩戴德。并非是我等要冒犯扶风，只是我儿不知所踪，秦淮与扶风接壤，冒昧前来只为寻得我儿踪迹，若大人肯帮忙，我赵氏愿供奉牛羊三白头。”
“真的只要个踪迹？不论生死”姜晗笑道。
此话一出，赵家主脸色苍白，念及他唯一的儿子还是哑声道：“只要踪迹，不论生死”
赵氏宗主虽然本事不行，但为人还算不错，算是章宪玄门中的一股清流了。故而姜晗还能听他叨叨两句，可惜他那个儿子不成气候愿力缠身，就算不是秦晋姐弟，也会有其它东西找上他。
“你那儿子我和道长都在红袖招见过，他眠花宿柳且身上愿力缠身，估计是被哪个精怪抓去偿债了。赵家主，厉鬼报仇不沾因果，你还是回去吧。”
鬼怪杀人有煞气，人害妖鬼也有愿力。此话之中并无谎言，却也没有脱出实情。赵宗主明白自己儿子的德行，也知道他不成器，近日为了不让他到处乱跑招惹祸患，还严加管教了一番。如今听姜晗一说，便知道儿子凶多吉少了，霎时一口气喘不上来，晕厥了过去。
“宗主……”
“宗主！”
余下众人急忙上前探查，确认赵宗主只是晕厥过去了，大弟子赵铭让余下人先走，抱拳行礼道“多谢道友，我等回去会按照约定送来牛羊”
这赵铭是赵宗主的大弟子和义子，如今赵宗主一晕倒，其余众人便听从号令退了回去。
“三百头牛羊？解渊可得高兴坏了”姜安喃喃道
“臭小子，要叫解渊首领”姜晗一掌拍到姜安身上，这小子口无遮拦，生怕白彦猜不到他的身份。转而对白彦道“我已和邬风首领传讯，他片刻便道，只是你一个人族还是不要进扶风邪域了。”
扶风里有不少认识姜安的精怪，要是被他们喊上一声少主怕是什么都清楚了。
邬风来时就是看到姜晗和姜安两个一同围在那道士旁边，即使姜晗有言在先也忍不住心里突突。
这两个不省心的，尽给他找事。
“你们两像什么样子！”在邬风刀子般的眼神下两人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还真有几分小卒子见首领的味道。
那道白色的身影在此时缓缓站了起来，开口道“邬风首领”
“白彦道君”邬风无视两个烦人精，威严正坐，开口道“你的来意我听这小子说过了。秋水可以换给你，但契约我扶风不结。尊上不信任苏氏，亦不信任玄盟。”
“苏氏此行确实荒诞，玄盟已有取代之意，我回玄盟定会如实禀告。”白彦自幼在白玉京上任宗主之下教导，虽然有时不通世事，但谈及玄盟与妖鬼二族的正事确是十分用心，白氏风骨亦是显露了出来。“扶风与玄盟定契可避免生灵涂炭，还请首领转告。”
谁知提及玄盟，邬风的更是不快，冷笑道“呵，这契约你们人族说结就结，说毁就毁。当年通天殿之变我等还历历在目呢，人族修士伤我妖族者众，如今想要一笔勾销？我不掀了你们老巢就不错了。”
“生灵涂炭，你人族配吗？替天行道，你问问天是否答应”
念及阿细的尾羽，邬风狠狠的瞪了白彦一眼，一把取走封印槐妖的锁妖袋，将秋水抛出“趁我没改主意，拿上秋水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