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图书馆旁边酒馆里的疯子
从垃圾回收站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天。
今天晚上终于要开始交易了！
詹左和老爸走在陌生的街道上，黑夜笼罩下街上的灯光反而异常明亮。
夜晚迎接它自己的辉煌。
挂着红灯笼的小店，隐藏着荷尔蒙悸动下的交易；酒馆里的音响肆意喧嚣着躁狂的节奏，人们在酒精的麻醉下稀释着生活的烦恼。
酒馆旁边那栋年久失修的图书馆却反而处处透露着破败和萧条的凄凉，门口刻写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也不知何时被人涂改了字迹。
酒馆的门自动推开，詹左跟着老爸缓缓走进了这人声嘈杂的酒馆。
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出现，大家依旧沉浸在自己的酒桌上，他们摇动着钟蛊里的骰子，用笑声和杯中酒来标榜自己的输赢。
浓重的烟酒味早已经将酒馆变得气味纷杂。
詹左和老爸径直走到偏僻的角落，坐在了一张空桌旁。
“先生，需要点什么？”招待的侍应生点开了酒桌上的尘幕，那上面有这酒馆里的酒水和零食以及水果拼盘的信息。
“一杯今夜不回家，外加一杯白开水，谢谢！”
侍应生很快去而复返，将那杯今夜不回家和白开水放下之后复又离去。
一个茶包被放在了温热的白开水里，詹八千把它递给了詹左：“小孩子不能喝酒，多喝热水。”
此时此刻的时间，秒针刚好停留在时针与分针重合的地方，夜里12点整，也就是……
第十一天凌晨0：00！
一个穿着稍有些破烂的身影跌跌撞撞走上了酒馆里唯一的舞台，将歌手一哄而散，然后将自己的数据流与音响匹配对接。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醉了还是在装傻。
但是酒馆里的安保人员却习以为常一般，并没有出来阻止此人。
“接下来他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清清楚楚的记好了。”嘈杂的环境里，詹八千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落进了詹左的耳中：“一个字，一种语气都不能忘记！”
“嗯！”詹左喝着手里的温茶，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
“朝圣之路又要开始了！”
“可你们知道吗？！朝圣之路本就是场骗局啊！”
“多少人为了一个飘渺无证的传说踏上了那条路？！多少人背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去赌一场不确定的光明？！可是，可是，可是啊！”
“这条路上荆棘丛生，每一脚下去都是伤口，每一步走过都有血迹。”
“他们吃着人血馒头，他们看着你们苦苦挣扎就像耍猴，他们看着你们在死亡面前暴露所有劣性却拍手称快！”
“他们割着韭菜把我们的经历当成闹剧欣赏，我们为他们排练着直播的剧本却还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光明前的黑暗！”
“可笑啊，可悲！可悲啊，可叹！”
音响里那个披头散发的人的声音满是干哑，他讲的所有话语和詹左所了解到的历史截然相反。
但詹左全都记下了，每一个字，每一句语气都分毫不差！也直到这时詹左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之前的学习效率和现在记忆力强悍的原因，不过就在于老爸每天给自己泡好的茶！
学习和记忆此人的话语，唯一的共同点就在于这些茶！
这茶竟然可以提升学习效率和记忆力！
那为什么不给我上上语文课啊？多认识认识字总归不是坏事吧t_t！
可是啊，詹左并不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而那些茶，也已经被他这些天的学习给消耗了，他现在手里喝着的，就是最后一包了。
……
台上的身影已经不在嘶吼沙哑的嗓音了，台下的酒客们却纷纷嘲笑了起来。
“疯子，你每次就这点内容，我们都能背下来了！”
“整点儿新词儿行不行啊，你好歹以前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书生嘞！”
“是啊是啊，你这翻来覆去每次都是这些旧词儿，我们都听腻了好吧！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台下多的是曾经踏上过朝圣之路的人，只是他们后来没能坚持多走一步，半途而废回来了。
所以他们都知道，台上的疯子和事实究竟有着多么大的差距。
“弟弟，一个人来酒馆啊？”
不知何时已经只剩下詹左一个人的酒桌旁，坐上了一名女生，高挑的身材，梳着一根马尾辫，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倒也与这哄闹的酒馆有些格格不入。
坐在詹左对面像极了邻家女孩，身上的青春气息在这污浊的酒馆里却始终没有沾染一丝淤泥。
“你好，我叫刘书欣！”刘书欣手指绕着自己的发丝：“我请你喝可乐吧？！”
话音刚落，两杯可乐被侍应生放在了酒桌上，刘书欣眉头却轻皱了起来：“所以说我也讨厌这种酒馆，可乐竟然只是冰一下却不加冰块进去！”
“不过没关系，我自己加！”一边说，刘书欣一边握住了两杯可乐。
冰气环绕凝结，两大块方冰竟突兀间出现在杯子里，被可乐淹没了顶部。
本来打算拒绝的詹左却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很干，看了看已经空掉的水杯，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谢谢”
接过可乐，詹左仍旧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那个被所有人嘲笑为疯子的书生。
“你对这人感兴趣啊？”刘书欣看着对面的詹左问道。
詹左依然没有回答，还是看着台上的疯子。
他在等他开口，他总觉得这人知道些什么，就和自己老爸一样。
他一定会说出什么来的！
“据说这人以前可是朝圣之路的天选之人呢，没有走上朝圣之路前，他可是这里远近闻名的俊俏书生呢，他还办过自己的学堂。有才华又有德行，被不少女孩子看上过呢。”
刘书欣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不过后来他朝圣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整日里与酒为伴，邋遢堕落。后来他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老母亲因为一件什么事来着，我也不晓得了，反正是最后被城里出来的听说是一个大人物给开车撞死了！然后他整个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了。每次快要到朝圣之路开启的时候，他都会混迹在各个酒馆里说着这些话。”
詹左咬着吸管，喝着可乐，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疯子，还是没有理会对面的刘书欣。
刘书欣也不介意，喝着可乐，静静等着。
詹左可乐里的那个冰块，似乎融化的比刘书欣杯里的更快一些……
“我乃城外人，偶作城中客，也曾读过万卷书，也曾行过万里路。坐井时想着天阔，出去时又囚于自我，曾大志梦鸿鹄，现如今梦也破，囊中羞涩落魄时，却反道悟空天地。曾欲游山河十万里，寻一丝执着伴蹉跎，可囊中空肚子饿，夜无眠又害渴，乞讨世人无数，又被笑疯魔。”
“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我的错啊，我的错！”
一口烈酒下肚，疯子骤然仰面摔倒在地，四五个保安上去将他扔到了另一边的角落里，好巧不巧，这角落竟离詹左并不远。
“哈哈哈，这疯子还蛮有意思的嘛！”
“这歌唱得也不赖嘛！”
……
嘲笑声将疯子的话语尽数掩盖，今夜没人会记得这疯子说过什么，又唱了什么！他们都在嘲笑他，笑他疯，笑他傻。
疯子也笑了，他在笑这世人，看不穿啊！
不，我们或许遗漏了某个人！
他，今晚死死地记住了疯子说过的每一个字！
而晕晕乎乎坐在角落里的疯子在不经意的某个抬头之间，瞥见了同样在酒馆另一处角落里……
那个角落里，坐着一位略显佝偻，披着黑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