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问罪
他置身于封家老宅,刚从棺材里爬出来,被一个小丫鬟拉着逃命。
封景无视了焦急的小丫头,低声道:“我叫什么名字?”
“小姐,什么时候了你还……”
“我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回:“褚、褚莺莺。”
果然。
他成了褚莺莺,马上要被活埋的褚莺莺!
一想到即将再次经历窒息的绝望,封景顿时撒开腿朝后门跑去。
小丫头跟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小、小姐……你怎么突然……”
两人好不容易到了后门,小丫头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口喘气。
“小姐,你跑太快了……”
确定没人发现,封景小心翼翼拉开后门。
“刷。”
冰冷的长棍抵到他的脸上。
“呀!”小丫头吓得尖叫一声。
“嫂嫂。”年轻男人站在门外,示意家仆抓住小丫头,而他则看着她笑,“这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呀?”
他说着话,一步一步逼近她,将她逼回到庭院里。
封景呆了。
他认出男人。
是年轻时的封珞——他那位为家里人操碎心的温柔和蔼的爷爷。
此时的封珞比起老年的温文儒雅,多了几分凌厉和阴沉。
他眯眼打量他时,让他有种被毒蛇盯上的紧张感。
“封、封珞……”他听到自己结结巴巴叫他的名字,央求他,“你放我离开,我保证不会把听到的事说出去,求你……”
“这可不行啊。”男人轻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轻声道,“要你陪葬,是家主的命令,我又怎么能忤逆呢?”
他的手冰冷,铁钳一样抓在他的腕子上。
封景哆嗦了一下,脱口道:“家主病了,你放我离开,不会有人知道……”
“哈?”封珞一愣,哑然失笑,“嫂嫂,你可真是……”
他凑近他,低声呢喃:“比我想的还要天真啊。”
“小姐!”被家仆按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大声道,“别求他!就是他唆使的!我都听到了!是他唆使封老爷让你陪葬的!就是她!”
什么?
封景彻底呆滞。
褚莺莺会被活埋陪葬,是、是他爷爷唆使的?!
“下毒的人也是他!害死姑爷和二少爷的人都是他!”小丫头还在叫嚷,“小姐你不是听到了吗?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他就是要杀人灭口!”
轰!
封景听到自己的三观崩塌的声音。
原来,这才是褚莺莺必须死的原因吗?
“哎呀,知道我要杀人灭口,你还嚷嚷这么大声?”封珞笑睨小丫头,一字一句道,“堵上嘴拖下去,打死。”
“等一下!”被小丫头的尖叫声唤回理智,封景下意识抓住长辈的胳膊,“等一下!别杀她!她还是个孩子!”
“是你先忤逆我的,嫂嫂。”他悠然说道,“乖乖听我的话去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挣扎呢?你不会指望借此引起家主的注意,说些不该说的话吧?”
“我没有!”他大声辩解,“我只是想活命!想活命有错吗?”
谁能眼睁睁等着被活埋?
想活命有错吗?!
“呵呵,你活了,我就不能活。”他轻轻拍拍她的脸,“褚莺莺,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爸妈在这个时候把你嫁进来。”
不等他回话,他扬声:“等着干嘛?带下去打死!”
说完,用力将她推给仆人。
“既然你们主仆情深,好啊,我成全你。”他笑着吩咐,“让大少夫人去观刑,结束了再把她送回到棺材里去。”
家仆哆哆嗦嗦应了:“……是。”
仆人扯着小女孩的头发把她拖走。
“小姐!小姐!”
“封珞!”耳边是小丫头被拖走时的尖叫,封景目眦欲裂,朝男人咆哮,“你没有良心的吗!”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就是个还在上初中的孩子!
他怎么下得去手!
“良心?”男人的笑容更加明显,“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啊。”
……
他听到褚莺莺在骂他,很快,在沾血的棍棒声响起的时候,骂变成了求。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朝他磕头,只求他饶了自己的侍女。
她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说,会把秘密带进坟墓,她说自己再也不会逃跑,会乖乖就死……然而无论她说什么,封珞都没有停手的意思。
最后,她眼睁睁看着跟了自己十年的小丫头丧在了棍棒之下。
“封珞!”她抱着女孩染血的身体,咬牙看着他,含泪的眼睛里映出他悠然自得的身影,“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封景分不清这句话出自褚莺莺之口,还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自从到了褚莺莺的身体里以后,他的言行大多数时候不受控制,唯独这句话,是发自他内心深处的,带着最深刻的憎恶。
他的爷爷是个刽子手。
在他握有对下人的生杀大权时,他可以眼也不眨地打死一个未成年小女孩。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在他面前消逝,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某个瞬间,他完全理解了褚莺莺对他爷爷、对他们整个封家的憎恨。
封珞没把女人的威胁放在心里。
他利落挥手:“送大夫人回棺材——这次记得钉死了,我可不想第二次在其他地方见到她。”
“是。”
“至于这个——”他扫了眼断气的少女,“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是。”
“封珞!”被下人拖走时,褚莺莺始终瞪着男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你这个魔鬼!一定会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男人揉了揉耳朵,笑道:“我等着,嫂嫂,变成鬼了别忘了回来看我——看我如何飞黄腾达,长命百岁,哈哈哈哈。”
男人的笑声越来越远,他被重新按进棺材。
棺盖合上以后,外面传来钉钉子的砰砰声。
他躺在狭窄密闭的空间,不停骂娘。
随着钉子落下,上好的棺材变得密不透风,他很快便感到呼吸困难。
缺氧的威胁让他不停地挣扎、推搡,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最后的最后,他像条被拎上岸的鱼张大嘴拼命呼吸,以此缓解胸口憋闷的刺痛。
真的要死了。
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他悲哀地想,即使真的死在这里,似乎都是他应得的。
谁让他的爷爷为了荣华富贵草菅人命,而他,作为晚辈,享受了他爷爷带来的优渥生活——踩着累累白骨获得的优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