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伊薇特先是给沙尔小姐写了信, 询问她是否能带自己参加五朔节的巫师集会, 第二天伊薇特就收到了渡鸦的带来的回复，而且是两封。沙尔小姐在信上告诉伊薇特，因为她即将动身前往神圣罗马帝国参加一个魔术师团体举办的神秘学研讨会，所以很遗憾无法提供帮助，不过她会联系“橡树贤者”基根先生让他代替自己。
神圣罗马帝国就是地球位面德国的前身, 德国人严谨求知欲强, 理论知识非常丰富, 就连研究超自然力量方面也有很多民间学霸，特别擅长炼金术和挖掘一些古代秘密教派知识，不少神秘组织社团的总部就在神圣罗马，这次沙尔小姐外出大概也是工作上的事。
不过沙尔小姐已经联系了基根先生，后者寄来了伊薇特收到的第二封信, 表示愿意成为她的向导。
由于伊薇特从未参加过巫师集会，她又写了一封信询问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准备工作, 比如携带钱币、钞票还是换成黄金之类贵金属，需不需要准备隐藏身份的伪装等等。
基根回复她, 不少巫师都隐居在森林中, 金钱对他们用处不大, 凡俗的钱币在绝大多数店主那都不好使，巫师集市通用的货币是一种叫做“吗哪”的白色小果实, 有点像是小豆子大小的珍珠，巫师们用它调配魔药、饲养药用虫类等等。
集市里面有收购材料的巫师，如果携带了超凡材料, 比如畸变者残骸之类东西可以与他们交换“吗哪”，要么就只有碰运气看看有无炼金术师参加了，炼金术师需要钱币购买凡俗的黄金宝石用以实验，他们会用“吗哪”交换世俗金钱，不过据说有点昂贵，基根并不推荐那样做。
畸变者残骸……
伊薇特手上只有用杜兰牙齿做的蔷薇指环，但这东西还挺有用的，她有些舍不得交换出去。不过既然畸变者可以，没理由正经眷族不行，她还有一小罐之前吐出来的无形怪物僵化后形成的青色石块，本来想交给马斯金鉴定看看能做什么奇物道具，然而马斯金看了后表示它们被破坏得太严重了，制作奇物需要完整保留下的器官才能发挥作用，这样被彻底粉碎的尸骸或许药剂师可以用到。
如果实在不行，大概只能用钱去换巫师货币了。
在五朔节前一天，伊薇特写信告知了自己的去向后，乘坐火车前往德文郡，那也是她和“橡树贤者”约定的地方。
德文郡并不是非常发达的地区，除了采矿外，当地人主要靠打渔和种地谋生，伊薇特来到基根信中提到的小镇上，发觉这里和伦敦大都会差别相当大，很少有人穿礼服，几乎所有人都穿着棕黄色，有些油迹斑斑和褪色的夹克或者罩衫，偶尔有身着燕尾服的绅士，也是蓄有连鬓胡子强调自己稳重和威严的资本家和矿场主，她这样一身手工蕾丝绣花礼服的简直就像走错片场一样。
因为走哪都被人多看两眼，她也无法到处去逛逛，于是就待在旅馆中，等待黄昏时候基根来找她。
日落西斜，她的房门如约响起，一开门果然是“橡树贤者”。
“好久不见，基根先生，但愿我冒昧的请求没有给你带来不便。”
“能帮上忙是我的荣幸，上次如果不是你在，困扰我们很久的伯利伦医院也不会那样快就解决。”基根带来一件黑色的连帽斗篷，一个狐狸面具，交给伊薇特，“参加集会时最好掩饰自己的身份，到时候撒一些迷幻菇的制作的粉末在身上，可以混淆身形和声音。”
基根自己也披上了一件，等到太阳落山，他们就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从旅店溜了出去。
这座小镇在一片古老的森林边陲，基根带领伊薇特向着森林中心前进。巫师集会所果然是十分神秘的地方，他偶尔停在一棵怪异的大树前低声念诵咒语，有时遇到一些被削成奇形怪状的残破石柱，基根就带着她绕着走了几圈，最奇怪的还是有座立着破旧彩绘图腾柱的木桥，桥下是浅浅的溪流，基根走过桥后让伊薇特跟他跳下来，从溪流趟了回去，并再次从原路穿过木桥。
古怪的仪式并非没有效果，周围渐渐弥漫着薄薄的夜雾，伊薇特感觉自己进入到一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和刚才的森林截然不同，更加神秘，像是童话和噩梦的结合。雾气挤压着提灯微弱的光，煤油灯芯不安地跳动着，扭曲怪异的古树透过薄雾显露出晦暗的剪影，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小心，这里可能有些滑。”
基根的提醒不无道理，这片森林或许从未有过人类涉足，伊薇特每一步几乎都感受不到泥土和石块的存在，地面触感潮湿柔软，被茂密的苔藓和草地占据，就连随处可见的粗壮树干，其表面也长满了蕨类、苔藓和不知名的菌菇。
不知走了多久，远处透过雾气传来篝火的微光，基根说：“到了。”
他取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把里面的药粉洒在身上，示意伊薇特也照着做。
这种迷幻菇粉末见效相当快，仅仅十几秒时间，伊薇特就看到自己穿着斗篷的轮廓模糊扭曲，仿佛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断变化的倒影，声音也像是山洞中传来的回声，失真非常严重。
这样应该不会有人能认出自己吧？她想。
发光的篝火被设在一片平坦的林间空地上，它旁边还有一根三米高的木柱，上面装饰着许多花和彩色布条，林间影影绰绰，不少和伊薇特一样隐藏了真实面容的人在走动交谈，其中除了比较普通的黑斗篷外，还有相当一部分带着包住了整个头的、带着角的鹿皮头套，看起来像是一个鹿头人身的怪物，会这么做的都是男巫，而女巫中很多则是头上戴满鲜花，花朵的枝叶连面容都遮蔽了，仿佛脖子以上都是一株盆栽。
“鹿角头套和花冠表示‘雄鹿王’和‘五月女王’，这两位是自然、森林与动物的守护者，五朔节原本就是献给祂们的祭礼。”基根解释说。
不过伊薇特注意到，也有部分参加集会的巫师显露了真实形貌，没有做任何掩饰和伪装，但这类人通常穿着有些褴褛或者说原始，带着打磨粗粝石头、果实和羽毛制作的饰物，很多脸上还有大片的刺青。
“他们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不要紧吗？”
基根回答：“那些都是最与世隔绝的隐居者，他们藏身的森林就是最好的伪装，就算知道形貌声音，也没人能找到他们。只有在世俗活动的巫师才会需要隐藏身份。”
伊薇特点点头，向空地旁的一些小帐篷看去。
就在篝火附近，脏脏破旧和兽皮和粗布撑起了一个个小小的帐篷，外面挂上一个简陋的木牌，里面有个人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堆古怪的小玩意，看样子就是巫师集会的跳蚤市场了。
伊薇特看了好几个木牌，上面都没有写文字，而是一些奇怪的符号，再看看在选购的顾客们总是看一眼招牌，就心下了然地蹲下来挑选，与摊主交流并不多，天知道他们是怎么获取商品和店铺讯息的。
好在这次有内行人担任向导，基根很快为她解围，介绍说：“上面的字符都是一些阿尔比恩岛远古巫师使用的文字或者符号，那种像是野兽爪痕的是欧甘树文，也有部分卢恩语和炼金术符号，能表示摊主身份，用欧甘树文的大多是和我一样的萨满、德鲁伊等自然派系，其他文字也有它们各自的群体。如果你要买一些草药和咒具，我可以带你去欧甘树文的店铺，那里出售的东西我能够鉴别，炼金术制造的物品我也不太懂……”
这就是专业！伊薇特感觉自己总算得救了。
“基根先生，如果可以，我准备把这些换成‘吗哪’试试，能帮我找找看有没有擅长魔药的巫师收购它吗？如果不行，我就去炼金术师的店使用凡俗货币了。”
基根没说什么，接过锡罐就带伊薇特来到一个招牌刻着兽爪文字的帐篷前，询问了里面的店主。
摊位的主人是一位带着鹿角头套的男巫，深邃苍老的目光透过鹿头被掏空的眼眶盯着那青色石块，满是皱纹的脏污手指细细抚摸它的纹理，半晌后摇了摇头，谢绝了收购。
“果然不行吗？”伊薇特叹气道。
“这很正常，巫师间的交易并不频繁，他们只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哪怕很好的材料，如果他的魔药不需要用到，他们通常也不会购买。”基根安慰她，“多去几个店铺看看，要达成满意的交易总要多试几次。”
接来下他们又去了5个帐篷，有3位摊主表现出了兴趣，他们的报价也没有很大差异，伊薇特选择了稍高的一位，把那罐无形怪物的残骸换成一小袋“吗哪”。
“今天真是幸运，竟然能遇到苦行僧。你需要的‘盐’想必可以很便宜到手了。”基根突然指着一个牌子欣慰地说。
那牌子上的文字和别的风格有些差别，看起来有点像是梵文。
伊薇特跟随基根来到帐篷前，发现摊主肤色略深，四肢瘦骨如柴，而且身上有许多穿刺火烧的伤痕。
“印度人？”
“当然，苦行僧本就是印度大陆的古代流派。他们常常用自残的方式来锻炼忍耐力，让自己远离欲|望。”
基根操持着一种连他也有些半生不熟的印欧语言与摊主交流起来，一边告诉伊薇特，这里的“盐”几乎只有平常的一半价格，非常值得入手。不过很显然别人也这么想，摊主装“盐”的罐子就剩了浅浅的底，想必之前有不少顾客都满载而归，好在无论她制作子弹还是温斯洛需要的材料都不是很多，伊薇特花了一小戳“吗哪”，购买了差不多3盎司的“盐”，已经是这位歪果仁超凡者最后的存货了。
神秘的“盐”是一种灰白色的粉末，就像是什么东西燃烧后的余烬。
结账离开前，伊薇特突然留意到，摊主其实还有其他货物，多半是用骨头制作的法器、护身符等，其他巫师总有一些奇形怪状的草药、果实，但他的帐篷里只有骨制品。
“基根先生，这种‘盐’不会是……”
“人体内有微量元素和盐分，我们说的‘盐’通常指人死后火化后存留的这部分精尘。因为宗教关系，阿尔比恩人去世后以棺木下葬，那边更流行火葬，所以他们那里的‘盐’非常便宜。”基根叹息道：“怎么了？有些害怕？认为我们是邪恶的巫师？”
“啊……没有，只是突然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是骨灰，真相还是有一定冲击力的。
“我们吃动物植物，死后也有食腐动物和昆虫吞吃我们，让我们的身体转变为它们的血肉，死亡不是终结，也并非邪恶，我们终究会分解毁坏，每一个单独的生命并非个体，而是这个活着、循环的世界中渺小的一环。如果你需要，怀着感激之心使用，只要不是用在邪恶用途，我想并不是亵渎死者。这是我们教派的想法，包括那边的苦行僧，这方面的观点和我们是一样的。”
伊薇特点了点头，终于克服心理障碍把这袋特殊的盐收了起来。
“五朔节还有些别的摊位，很多擅长魔药的巫师会制作很多有趣的东西，不去看看太可惜了。”基根很快调动起了她新的兴趣。
在超凡世界逛巫师跳蚤市场，这么奇幻的经历必须好好体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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