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今鹤行脸色凝重：“妖力流失不是小事，不知道与怨瘴有什么关系，且这山里的怨瘴太盛，恐怕会威胁到村民的安全。”
白石微微皱眉：“要去调查吗？但是师父让我们完成任务就立即回去……”
段为禅也严肃起来，“但是怨瘴确实很严重，现在看过去，比我们白天来的时候又浓了很多。师父要我们去的那个村子，怨瘴出现得莫名其妙，会不会是这里弥漫出去的？”
今鹤行点头，“很有可能。如果不管，等瘴气弥漫过来，村民可能挨不过两天。”他沉思半晌，“我和白石明天去山里查看，为禅带着李大宝回山，跟师父师叔们说明情况。”
他们决定今晚在李家稍作休整，明日就各自动身。
李大宝家房子不大，卧室留给了段为禅，李大宝变作黄鼠狼，趴在门前呼呼大睡。白石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假寐。
今道远没有睡意，他躺在房顶，皓月当空，照得他的脸越发莹白，一眼看过去颇为惊心动魄，仿佛不似真人。
另一边，消失的云不周出现在山中，眼神冷漠，踩着嘎吱作响的枯枝落叶，朝山谷内部走去。
天一亮，今道远一行人就各自收拾，准备出发。
“不要贪玩儿，把人送到游云山，一五一十告诉师父事情经过，有问题我们会随时传音。”白石叮嘱道。
段为禅信誓旦旦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目送人消失在路的尽头，今道远二人来到村长家，打听山中的情况。
“那边的山啊，叫娘子山，整片山都这么叫，村子里的人雨季会去山里采蘑菇、找找野生菌尝鲜，没有猛兽，就算有猛兽也被人类赶到山坳坳里去了，现在人有枪嘛打猎很厉害。”村长爱抽烟，烟杆子不离手，他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我们在山边边活动，深的地方没进去过，山里的老人也许有过，不过年纪大了，说话吃饭都磕巴了。”
“哎，等会儿！”他想是想起来什么，烟杆子在院墙的石头上敲了敲，“村子老人说山里有妖怪，我们之前也是听了这话，估摸着孩子可能被妖怪抓走，才去局子求救，遇见小仙人你们。”
白石问：“村长里知道这些的老人住在哪里？”
村长摇摇头，“不用去找，这传言我们都知道，一辈传一辈么，说是不知道几千还是几百年前，娘子山里有一个妖怪，是一只青色的大蟒蛇，经常会跑出来吃人，半个村子里的人都没了，有的跑了，有的被吃了，剩下的都是根在这里的，老弱病残，舍不得走也走不掉的，唉。不过后面有一个会法术的，来这里打杀了这巨蟒，才得了安生啊。”
“小仙人问这个干嘛？”村长的妻子好奇，脸上的褶子被笑容挤在一起，看上去像一朵皱皱的喇叭花。
白石简单地解释道：“我们想进山。”
“进山啊，小仙人们要带点驱虫除瘴的东西，虽然最近很干燥，但是有个准备总是好的。”村长没问他们为什么进山，他一个老头也不好问什么，于是让妻子别多嘴，去屋里找了一些驱虫、治疗瘴气的草药，让他们随身带着。
今道远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二人进山之后，一路疾行，朝怨瘴堆积的山谷前进。山中林木不高大，但是十分茂密，地上长着低矮的灌木，杂草丛生，藤蔓从一棵树攀爬到另一棵树，野花开得很灿烂，蛇虫鼠蚁窸窸窣窣地窜，残枝败叶成了它们最好的遮蔽物。
不久，今道远踩在黑腐的落叶上，“树木枯烂得不正常，吃一颗玉灵丸避毒。”
白石掏出一个奶白色的药丸吃下，“师兄，山里有瘴气很正常，与怨气相融结成怨瘴也不足为奇，但我今早看山中虽有薄雾，但此地风大，这时又无春夏淫雨，山中阴湿之气不足，这么浓厚的怨瘴，恐怕……”
白石话中之意十分清楚。这种的怨瘴，要么是有人故意放出，要么是有妖魔出世……
如果有人放出怨瘴，大概率是为了破坏灵脉，或者圈下地盘为己所用，但此地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只是普通的山脉，那就只有另一种情况……
今道远缓缓低语：“有妖魔出世……”
白石惊道：“难道是传言中的青色巨蟒复活了？！”
“有可能，我们接下来小心行事。你传信给师父。”
白石手中荧光乍现，相映成辉，凝成一支长箫，通体碧玉，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青竹，这雅致的长萧有一个朴实的名字，叫灰石。
白石一吹，一只白绿鸟儿飞出，低鸣一声，如箭一般朝北方飞去，速度奇快，不到半分钟，便可到达游云山。
白石握住长萧，悠悠地开口：“这会儿师父估计已经收到消息了，为禅下午才能到，等我回去，又要被他念耳朵，他绝对会跟师父告状，说我明明用灰石传了信，还让他跑去报告情况。”
今道远莞尔，紧张的氛围缓和了些，“我们继续往前走。”
他们已经到达山谷外围，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怨瘴沉积的中心，周围的瘴气亦越来越浓，寂静无声，之前只是树叶腐黑，到这里，树干及根都已经褪皮腐败，除了他们，一丝生机也无。
“等一等。”今道远突然停了下来，“有声音。”
白石放轻呼吸，侧耳细听，果然有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他们放缓脚步，以树木为掩体，小心翼翼地靠近前面的树丛。今晚月光依旧大盛，从繁茂的枝叶倾斜到地上，似冷似暗。本是空明诗意的景色，偏偏在前方不大的空地上，有几只生物蠕动，确切来说它们是在爬动。它们体状可怖，长着蜈蚣似的足，但是更长更多，节肢突起，身体如猪儿虫，上面布满倒刺，头部长着两只触角，没有眼睛，裂开一张长满细齿的嘴，十分瘆人。
“妖妖虫。”
这三个字从今道远嘴里说出，莫名的可爱，可是这玩意儿一点都不可爱，可谓妖中疫鼠。它们靠吸食妖气而活，一旦盯住目标，就会群体行动，直至对方妖力枯竭而死。一般妖妖虫只有巴掌大小，很少出现在离人类这么近的地方，因为除了可怖的外形和一张嘴，它们根本无法伤害到人类。但是这里的居然有小手臂那么长，还聚集在人类生活的范围。这很不寻常。
那几头虫聚在一起晃动触须，似乎在交流，而后一起朝树林深处爬去。
今道远轻声道：“跟着它们。”
二人一路跟踪，妖妖虫多足，爬得十分迅速，很快他们到了山谷底，四周是高大的山壁，待看清眼前的情景，今道远不得不流了一身冷汗，几欲闭眼，成百上千只妖妖虫聚集在此处，而在它们后方，怨瘴沉重地积压在半空中，空气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白石低声说道：“看不清瘴中的情况。”
怨瘴很常见，在其弥漫的程度产生危害时，他们会将其驱散。不过，旱天生怨瘴，妖魔突现世，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
今道远：“我们去山顶看看。”
白石和今道远猫着腰，往一侧的山壁走去。越接近山顶，怨瘴越浓，黑压压地沉在头顶，天塌一般厚重，这种浓稠感令人不适。
今道远用手指抵了抵鼻子，他嗅觉灵敏，这不是什么臭味，但是确实有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味道。他俯瞰谷底，密密麻麻的妖妖虫动来动去，怨瘴冲天，山连着天，黑了一片。
他看不清瘴里的东西，怨瘴生妖魔，他只在古籍中看过，很可能是千百年前被诛杀的蛇妖，怨气不散，被山中瘴气长时间滋养，聚灵纳气，伺机重生。
他从怀中抽出一张符，折成一只简单的纸鸟，凑近嘴边轻轻一吹，那鸟放佛有了生命一般，朝怨瘴中心飞去。
怎料，鸟儿还未飞出悬崖壁，后方突然飞出一截长鞭，击落半空的纸鸟，鸟儿在下坠中灰飞烟灭。今道远一惊，觉得这鞭子似曾相识，他猛然转身，果然，云不周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前辈……”
“小友们别来无恙。”云不周收回鞭子，不紧不慢地说：“怨瘴中有妖胎，外罩有结界，坚不可摧，你一张灵符下去，那些虫子会群起攻击你的。”
“多谢前辈指教。”今道远诚恳道谢。
白石一阵见血地问道：“前辈是为此而来吗？”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云不周转身退回树林。今道远和白石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我来确实是为了这瘴气中的妖魔。”云不周退到林中，此处看不见谷底，只能看见一半的怨瘴，“失踪的孩子已经找到，你们不该回山吗？”
今道远回答：“我们察觉到这里的怨瘴有异常，才过来查看。”
“真是不让人省心。”
白石闻言一愣，对这斥责有些莫名。今鹤行便跟他解释，这位前辈是师父的旧友，白石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云不周对此不欲多解释，“这瘴中妖胎外罩结界，从外面无法破开，只等它成型，破胎而出，到那时，再收拾它也不迟。”
白石问道：“那这些妖妖虫……”
“这些虫是受那妖胎驱使，来吸收妖力的，李大宝妖力流失就是被它们盯上了。看这大小，估计几百年来不曾间断，居然没有被人发现，它也着实谨慎且有毅力了。”
今鹤行问：“它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向妖胎提供灵力吗？”
云不周摇摇头，说道：“不止如此，怨瘴中生出的，可能是妖，也可能是魔，不过生而无形，没有躯体，这么多妖妖虫，恐怕是用以献祭，塑成身躯。”
白石提议：“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先把它们消灭掉，这样那妖胎就没有身体了。”
“不可，这样会惊动里面的妖胎，一旦它察觉外界不利，就会躲在结界里，避而不出，这样我们就算等上几年几十年，都不一定能等到它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