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如月姐,你今夜情绪乱了。”
“呼!”
一顿粉拳下去,终于出了气的焦如月,这才起身一撩头发翻身跃上身旁那匹马背上,一挥马鞭背影极其潇洒的朝七日城门口赶去。
“”
独留下一个,满眼委屈和懵逼的算命老头,身子蜷缩着躺在地上。
世道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吗?
“造了孽哦”
这个算命老头缓缓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有些委屈的望向手中那面破破烂烂的旗帜摇了摇头无奈道:“罢了,寻死之人不可阻。”
“都是命。”
“天命难违啊!”
就在这时——
又一个樵夫路过这里,听见老头讲话的声音,又望向其手里举着的旗帜不由冷笑道:“还天命难违,就你这种坑蒙拐骗的货色,能懂个什么天命?”
“不是说卦禁忌被断舌,闻天机被刺耳啊嘛?怎么还在这儿自言自语呢?”
“被人打了一顿后,开始天命不可违了?”
“给我都看笑了。”
“”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算命老头,有些懵逼的偏头望向身旁这个路过的樵夫,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幽幽道:“自古祸从口出,你今日将会遇到此生最大一劫。”
“如度不过,将命丧黄泉,十圣难救啊!”
“这是你的命。”
“也是天命。”
“呵。”
只见这个樵夫冷笑一声,朝算命老头面前吐了一口浓痰后,丝毫不将这番话放在心上,朝远处走去:“老子此生从不信命,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我能有何劫?”
随后便朝远处不回头的走去。
算命老头也没阻拦,只是安安静静的收拾自己的旗帜。
一炷香之后。
单手拄着破烂旗帜的算命老者,将刚才那个辱骂他的樵夫脑袋踩在脚下,面色平静的盯着那个樵夫的惊恐的双眼轻声道。
“我的话,便是天命。”
“而天命,不可违。”
“嘭。”
伴随着沉闷的爆裂声响起,这个老者有些嫌弃的抬起沾满血迹的布鞋在一旁泥土上蹭了蹭,随后才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山头轻笑了起来。
“等你了数十年,硬是没找我算过一次命。”
“够自信。”
他曾是北石城的一个算命兼半个乞丐。
不知何时出现在北石城,只是在陈牧入城不久后,也随之入城。
这么多年来。
他制造了无数次出现在陈牧的机会,落魄时、大喜时、寂寞时、但无论哪一次,陈牧从未找他算过命。
而在离开那个老乞丐后。
原本神情愤怒的焦如月,在怒气冲冲的回到七日城的一栋红楼上,面色瞬间恢复平静和哀伤的站在楼顶处,望向城外那处山谷的方向。
那里,是陈牧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彻底暗了下去,身旁的红楼里传来清倌的弹奏的琵琶古筝声,清脆悦耳的同时,又带着一丝哀伤,这并不符合红楼夜摄人心的气氛。
许久之后。
古筝演奏声渐渐停了下来,一个抱着古筝的清倌女子穿着艳红薄纱赤脚走了上来,站在焦如月身后,顺着焦如月的视线望去,片刻后才脆声道。
“如月姐,你今夜情绪乱了。”
“有吗?”
焦如月神情有些恍惚的遥望向陈牧的方向呢喃道:“我只是感觉心里有些堵得慌,如果让陈牧得知自己当年心爱的女人,并不是病死,而是弃他离去。”
“他会疯的吧?”
“”
抱着古筝的清倌女子站在焦如月身后面无波澜的沉默了半晌后,才低声道:“主母已经在报答他了,这次专程为他在七日城开了一场拍卖会,并为他寻来了极其珍贵专为上了年龄的老者所设计的修行功法和延寿药。”
“并且在陈牧刚入城时,无数江湖人士去追杀他。”
“也是月儿姐你出面拦下所有追兵,才让他逃进了凤鸣酒楼,否则就凭借他陈牧一个凡人,怎么可能逃得脱如此之多江湖人士的追捕。”
“主母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嗯。”
焦如月面色平静的轻点了下头没有再讲话,瞳孔里的恍惚也渐渐消散开始清醒了过来。
她只是一个下面做事的人。
上面的事情轮不到她去操心和评判,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能有一个为自己终生不娶且数年日一日爱着自己的男人,哪怕对方是个凡人,她也不会抛弃对方。
更何况。
主母不但抛弃了陈牧,还抛弃了自己的家人。
这些年,是陈牧一个人为主母的父母养老送终,且终生未再娶,甚至未寻欢过任意一位女子,她只是觉得一门功法和几枚丹药,弥补不了。
倘若陈牧这些年去过几次红楼,她情绪都不会有如此波澜。
又过了许久之后。
站在焦如月身后的清倌女子再次开口道:“月儿姐,如果你真的想要陈牧有个善终,就应该告诉他,他不能出太大的风头,否则以前的事儿被扒出来。”
“那位要杀他的。”
“没有人会容忍自己的家妻曾经有个野男人。”
“嗯。”
焦如月再次轻点了下头,沉默着没有讲话,没有表态也没有否认,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一介凡人。
想被掐死,简直不要太简单。
哪怕是荆州刺史,那位想要掐死也是几句话的事儿,更何况是陈牧。
“完了,完了!!”
北石城外。
一个穿着麻衣的男人,在深夜顶着暴雨冲进了二驴的屋子,神情急促的高吼道:“二驴哥,二驴哥,牧爷结发妻子的墓被大雨冲刷开了。”
“我已经让兄弟们去拿油布了准备加固了!”
“什么!”
听到此时的二驴,当即就从床上跳了下去,难以置信的一脚将自己床上从红楼带回来的女子踹下床去,随便批了一件衣服就冲进了暴雨里。
“妈的,要是等牧爷回来看到这一幕,你们他妈都给老子等死吧!”
看守牧爷结发妻子的墓。
这是唯一一件,让他勉强心安理的背叛牧爷,带着兄弟们离开牧爷,留在北石城的事情。
如果没了这件事,他心难安。
冲进暴雨里来到北石城外那座小山丘上的二驴,大喘着气的浑身雨水站在那个土包面前,此时已经露出一口有些腐朽的棺材。
但还能看到当时打造这口棺材时的用心。
而此时棺盖已经被移开。
十几个兄弟跪在土包旁的泥水里,将头埋在雨水里,身子微微发颤一句话都不敢说。
棺内,无骨,也无尸。
只能看见棺材内部有无数抓痕,而棺盖上则是用指甲写满了一些充满了戾气,令人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暴虐横生的字眼。
「死!」
「这天下全都得陪葬!」
「所有人,都得死!」
「老子陈牧,有朝如一日必定杀尽天下人!!」
每个字眼都扭扭曲曲,好像是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摸索着用指甲刻上去的。
但还是能隐约看出这是牧爷的笔迹。
“这”
二驴满眼震撼站在原地,任凭雨水顺着额头淌下来,身子控制不住的发颤,乌青的嘴唇在雨水中开始干裂。
他完全无法将这些字眼,和牧爷联系在一起。
在他心里,牧爷一直是个哪怕天塌下来,都能笑呵呵着喝杯茶的男人。
就算身旁人死完,一个站在死尸堆中也能淡然一笑的男人。
被人当面吐痰,也能淡定掏出手帕抹掉浓痰,从未发过脾气,也很少生气的男人。
是哪怕早就料到自己的兄弟背叛,也不会出手阻拦,反而提前留下足够盘缠的男人。
是一个走一步能料百步,谈笑之间看破天下局势的男人。
而那些字眼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情绪崩溃之下的魔头刻画而出,他根本无法将这些字眼和心目中的牧爷联系在一起。
“呼。”
许久之后。
二驴缓缓闭上双眼,任凭自己的衣裳在雨水中变的沉重,随后缓缓双膝跪倒在雨水中,他能想象到,牧爷曾无数次深夜将自己关在这口棺中。
在黑暗中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第二日又恢复了那个时常笑呵呵极其沉稳的牧爷。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看到牧爷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