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做事还挺讲究，可以。”
陈牧轻笑了几声没再讲话，而是率先骑着马匹沿着官路顶着夜色朝前走去。
“还愣着干什么。”
卯狗有些没好气的踹了刘麻子一脚：“跟上！”
“你小子倒运气挺好，这都能得到牧爷的赏识。”
“嘿嘿。”
刘麻子倒也没因这一脚动气，而是嘿嘿一笑，就挠着后脑跟在了卯狗身后。
别说他刚加入眼前这个势力，面对老人的一脚，身为新人根本没资格动怒。
就算没有牧爷。
他一个三品武者，被一个八品武者踹了一脚，也是完全没资格动怒的。
如果非要动怒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风光大办！
而坐在一旁马匹上的小七子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将袖口的长刀又收了回去，急忙从马上跳下来，将马匹让给卯狗，屁颠屁颠的徒步跟在后面。
卯狗也没客气，抬腿跨坐在马匹中央，昂首挺胸如同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跟在牧爷马匹的身侧。
并排前行，慢了半头。
而剩下的卯狗一众属下则是纷纷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没讲话，在快速收拾完有些狼藉的场面后，齐齐徒步跟在后面。
一行人就这样迎着夜色，没有过多言语，甚至大部分都不知道目的地的沿着官路前行。
官路上除了他们一行人，也再无其他人影。
这个世界，极少人会选择在夜路出行。
夜间赶路，危险因素可不仅仅是马匪这么简单了。
约莫行了半个时辰左右。
陈牧使马匹停了下来，坐在马匹上，抬头扫了眼望不到边际的官路，又回头望向已经完全看不见影子的北石城，面色平静的沉默了片刻后才呢喃道。
“距离北石城已经有一段路了。”
“天黑，不好赶路。”
“今晚就在这儿扎营将就一晚吧。”
“是！”
卯狗干劲十足的高喝了一声，随后面色满是血色的指挥着手下安帐，完全看不出一丝刚才那副求死的丧气，简直完全是两个人。
而此时刘麻子也彻底明白了过来，望向卯狗的背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敢情刚才拿他演戏呢？
一个八品武者，竟然还有些戏子天赋。
还真是多才多德呢。
帐篷很快搭建完毕，陈牧没有过多交流，草草洗漱了一番后，便躺进帐篷里闭上双眼假寐。
人老了。
睡不着了。
也不想睡了，总共没几年可活的，睡觉感觉完全没有年轻时的舒畅，只有一种生命在不断倒计时的感觉。
他不喜欢。
但他知道自己得睡了，否则有人不好走。
一生有很多岔路口，每次岔路口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
他这么多年来。
就活明白一个道理，顺其自然。
强扭的瓜不甜。
这句话他前世六七岁就听过，但直至这一世即将入土，才想明白这句话。
一夜过的很快。
天，很快亮了。
他们的营地搭在距离官路不到百丈的一片空地上，周围被灌木丛所环绕，此时朝阳已经升起。
就在这时——
一道怒吼声突兀响起！
“牧爷，那群小兔崽子他妈都跑了！！！”
“老子干他娘！”
“一群白眼狼的畜生，这么多年来是谁在养他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牧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将那些兔崽子都追回来！”
这是卯狗的声音，听得出来卯狗此时有些愤怒。
“什么情况？”
睡得正香的刘麻子被声音惊醒，揉着还有些睁不开的眼睛，独自从一个帐篷中走出，望向站在营地中央的卯狗茫然道：“卯狗哥，什么情况？”
卯狗没有理会刘麻子，而是手里捏着一张麻布，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怒气望向从主帐里走出来的牧爷，一字一句道。
“牧爷，那些白眼狼跑了。”
“留了张纸条。”
“嗯。”
陈牧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挥手驱了下身体上的寒气，接过卯狗递来的纸条，望向上面的几行字，停顿了片刻后竟然有些欣慰的轻挑眉头笑道。
“不算跟了我这么久，做事还挺讲究。”
“也不算不告而别。”
“可以，挺好。”
“牧爷？”
见牧爷竟然没有动怒，卯狗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的声音稍微拔高了一点：“这些年来他们修行的资源，全是牧爷你一人出的，此趟离开北石城正是要做大事的时候，他们就这样跑了！”
“这是背叛！”
“按照北石城的规矩，是直接可以抓回来全部处死的！！！”
“”
陈牧没讲话，只是用浑浊的瞳孔扫了卯狗一眼随意道：“真抓回来，你舍得处死？”
“好了，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都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我好！”
还是有些愤怒的卯狗欲言又止了几息后，嘴唇张合了几下没再讲话，开始蒙头收拾一旁的营地。
一夜的功夫。
人都跑完了。
只有新加入的马匪刘麻子，和那个陪陈牧说了半路话的小七子没跑，其他人都跑光了，只留了一张纸条。
至于卯狗。
这就是个癞蛤蟆，别说跑了，赶都赶不走。
而在数里外的一个小山头上。
三十多个黑衣人此时正站在峰尖上，面色复杂的望向牧爷一行人的方向，他们看不见牧爷，但知道牧爷就在那个方向，想必此刻牧爷也已经发现他们跑了。
“要回去吗？”
一个黑衣人突然面色复杂的开口道：“感觉这样有点愧对牧爷，牧爷这些年里培养我们花费的资源不少，就这样一走了之，要是被抓到是得被处死的。”
“而且这心里感觉也过不去。”
“”
隐隐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沉默了半晌后，才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不回。”
“牧爷乃凡人，寿命也差不多到头了，如果我们跟上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等牧爷死后我们的路该怎么走？”
“卯狗哥你们也看见了，以牧爷为首毫无二心，估计当牧爷死后，卯狗哥会原地给牧爷一直守孝。”
“那我们怎么办？”
“正逢乱世，好不容易习得了一身武艺，踏上了修行之路，难道就要这样白白废掉？”
“如果牧爷今天是三十出头，我二驴没有一句废话，坚决跟着牧爷走到黑，我相信哪怕牧爷只是个凡人，但以牧爷的谋略也能创造奇迹。”
“可牧爷今年已经一甲子了。”
“哪怕他可胜天半子，但他已经老了，寿命已经到头了。”
“一个快死的凡人，是无法创造任何奇迹的。”
“我们也该为自己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