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不相认
姜羡鱼拉着祈鹤刚走出演武场，便被人叫住了。
是言太师和言相爷。
四人到了离演武场很远的亭子上，此处萧瑟，远处是宫墙高楼，近处只有几堆杂草。
言太师和言相爷看着眼前的女子，又看着还在一旁的景王，彼此看了眼，在犹豫要不要在外人前言明这些，两人神色都有些踌躇。
姜羡鱼摇了摇头，“无妨，您二位请讲吧，祈鹤早就知道了。”
对于亲情一事，她早就淡漠，已然不在乎，如今也只是看看这两人想说些什么。
“你母亲是玥儿吗？玥儿她还好吗？”
言太师面露焦急之色，捂着自己的心口，全身颤抖，其实已经能确定了，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外孙。
姜羡鱼点头，看着对面苍苍白发的老人，回复道：“是，家母是言玥，在我出生那日便死了，难产血崩，力竭而亡。”
她语气异常平淡，似乎不过是在说今日的日头如何，今天吃了什么那般。
祈鹤握住了女子格外冰凉的手，他能做的呵护不多，此时也只能是默默陪着。
这般风轻云淡的语气，该掩藏了多少年幼的苦难。
幼年便没有母亲的孩子是极其可怜的，再加上父亲也是不疼爱自己的，这日子极其艰难。
“我可怜的玥儿啊，我的玥儿。”
老人极为悲戚的声音里满是对自己女儿的思念，玥儿当年离家出走的时候也才十九岁，为了自己的心上人独自一人远走他乡，最后杳无音信，这么些年，他们一直未曾探查到玥儿的下落。
而如今，只看到她的女儿，而玥儿已经死了。
他的玥儿也才只有十九岁啊，应当嫁一户好人家，过着好日子的。当年他应该拦着她，不让她离家出走，那样就不会有那样的灾难了。他以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女儿，离家出走几日，便会没了银两，最后回家的。
可是他一直没等到自己的女儿，等侍卫禀报说跟丢了，他派人出去找，却是一点踪迹都探寻不到，他心里极其悔恨。
言相爷言珏扶着自己年迈的父亲，他已经极快接受了妹妹死去的事实，如今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孩子。
她是如何活下来的，以及她现在叫什么曾经住在哪里，她现在多大可是回到了父亲那里。
“好孩子，你这么些年受苦了。”
心里有一大堆疑惑，他最终看着眼前的孩子却是问不出一句，只是一句受苦了。
他满眼温和地看着眼前和自己妹妹极像的孩子，这是天生对外甥女的感情使然。
日暮西山，黄昏笼罩。
夕阳的余光打在言相爷身上，似乎笼罩了光辉一般。
姜羡鱼仍旧是冷眼看着，动了动嘴皮子，“我能受什么苦呢，言相爷说笑了。”
又感受到自己手上传来的温热，那握得极紧给人温暖的手掌，姜羡鱼跟言相爷他们两位告辞，没有任何留恋，也不给两位相认的机会。
转头对着祈鹤道：“我们走，晚上还有夜宴。”
“父亲，她应当是不想认我们的。”
言珏搀扶着父亲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好不潇洒，走得极快，似乎他们俩像是什么豺狼虎豹似的。
她现在是景王妃，认不认都不会妨碍她和景王的生活。
但是亲人到底也是个依靠，有娘家总比没娘家的好。
“到底是我们亏欠了啊，愧对她的母亲。”
言太师捋着自己的胡须，两眼泛着泪花。他这样满头白发的人，时日无多了，如今能得知自己女儿的消息倒也算圆满。
“也愧对她。”
言相爷补了句，看到那孩子如此疏离，他心里有些不大好受。可是看着父亲对外孙甚少的关心，他心里难免有些气愤。父亲从前都是极其疼爱妹妹的，可是现在妹妹已经走了，他们应当代替妹妹照顾好她的孩子。
另一边。
姜羡鱼拽着祈鹤的袖子走到了太清殿外的园子里，才发觉自己有些冒犯了。
松了衣袖，致以微微歉意道：“一时情急，是我失礼了。”
“你我之间，何须在意礼数，你往常也是不在意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你傲娇张扬，不愿意别人瞧了你的落魄模样，我便也只有默默陪着。我也知道，这种时候，别人的劝慰是无用的。我想告诉你的是，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祈鹤看着眼前的人，终究也只说了这么多。
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无法放下而已。
姜羡鱼抬头看着黄昏落日，可是自渡何其难，人都是有贪恋的。
她不是圣人，她能说服自己不要在意那些，不就是亲人的关怀吗，看淡一些就好了。可是她始终看不淡，不然也不会去太师府查看母亲的画，查找自己的父亲是谁。
那一夜她不仅仅看了画，还去太师府的书房见到了言相爷和言太师，自己的舅舅和外祖父。
看着是极其温和的两位，对自己的儿孙也很是疼爱。但是今日这一见，她便失望了。
太清殿外的宫女们看着站在一处的景王夫妇，都快速走过了，这两位感情是真的好。
一刻钟后，传来了一人干净利落的声音。
“你俩在这杵着做甚，还不进去？”
温词看着那两人在一旁发呆怔愣，便走上前问候了一番。白日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气着那位皇帝的，他自然没必要在宫里待着浪费时间，所以他黄昏之时才进的宫。
近日里一直在和谢姑娘商讨药补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医术甚是不精。
虽有东临第一神医的称号，但虚得很。
祈鹤与姜羡鱼一同转过身，看了一眼姗姗来迟的温词，“这不是等你来着，走吧。”
“清宴，我怎么不知道你啥时候有这般好心，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温词开着玩笑，调侃了句。
跟在两人身后进去了，看着这两人的背影，都是绛紫色的衣服，但出奇地般配，没有一位被另一位碾压，姿态气质都极好。女子很大气，而男子则有阳刚之气。
真是羡煞旁人，这哪里是刻意等他，分明是让他看这两人的背影兀自羡慕。